摆烂的我被大佬们团宠了
>我穿成修真文里同名炮灰那天,绑定了万人嫌系统。
>系统说必须让男女主和反派全员厌恶我,否则立刻暴毙。
>于是我兢兢业业作死:给男主下泻药,偷女主肚兜,骂反派头子不举。
>可当我摆烂等死时——
>清冷师尊为我挡下天雷:谁敢动她
>魔尊捏碎系统警告:本座看谁敢嫌她
>病娇反派温柔擦掉我嘴角血迹:姐姐,谁伤的你
>系统疯狂乱码:【警告!攻略目标全员好感度爆表!】
>我嗑着瓜子看戏:说好的万人嫌剧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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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像一根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的血液:
【警告!警告!检测到灵魂波长异常波动!强制绑定‘万人嫌逆袭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苏晚。身份确认:修真小说《问鼎仙途》同名炮灰女配。】
【核心任务发布:宿主必须在三个月内,成功获取本书核心人物——男主凌霄仙君、女主林清漪,以及三大反派(魔尊夜煞、病娇鬼王夙离、心机妖王赤煌)——总计五人,全员对你达到‘极度厌恶’等级!】
【失败惩罚:灵魂抹杀,即刻执行!】
【任务倒计时:89天23小时59分……】
视线从一片模糊的黑暗中艰难聚焦。鼻腔里钻进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劣质熏香的刺鼻气息,熏得人头晕。我撑起沉重如灌了铅的身体,环顾四周——蛛网在破败的房梁角落缠绵,灰扑扑的帐幔打着死结,唯一一张瘸腿的木桌缺了半角,可怜兮兮地倚着土墙。这环境,连凡间最落魄的乞丐窝都不如。
记忆碎片洪水般涌入脑海,尖锐地切割着神经。苏晚,《问鼎仙途》里那个活不过开篇三十章的炮灰女配,玄天宗外门弟子,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用自己的愚蠢、贪婪和恶毒,衬托出女主林清漪的冰清玉洁、善良大度,以及男主凌霄仙君的高不可攀。最后的下场嗯,是被她试图勾引未遂的某位反派大佬,像碾死一只碍眼的臭虫般,随手一掌拍成了天地间的一缕尘埃。
而现在,我成了她。一个开局就绑定了个催命符系统,头顶死亡倒计时的倒霉蛋。
三个月让那五个站在修真界食物链顶端的狠人,同时对我这个蝼蚁般的炮灰产生极度厌恶这难度,简直比要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立刻飞升成仙还要离谱千百倍!那几位是什么存在男主凌霄,玄天宗高高在上的仙君,千年玄冰雕琢的心肠,眼里除了大道和女主,怕是连一粒尘埃都容不下。女主林清漪,行走的圣母光环,想让她极度厌恶一个人除非你当着她的面把全天下的灵兽幼崽都烤了串。至于那三个反派……魔尊夜煞,杀人如麻,视众生为草芥;鬼王夙离,阴鸷病娇,以玩弄人心为乐;妖王赤煌,笑里藏刀,心机深似海。让他们厌恶我恐怕我还没凑近,就被他们周身无形的煞气碾得魂飞魄散了。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迅速缠绕而上,勒得我几乎窒息。灵魂抹杀……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
一声干涩的、带着浓浓自嘲意味的低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滚了出来。在空荡破败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请宿主端正态度!立刻开始执行任务!】
系统的机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消极怠工将触发惩罚机制!】
执行
我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穿过漏风的窗户,望向外面那片灰蒙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玄天宗,修真界第一大宗门,灵气浓郁得能滴出水来,可这灵气,一丝一毫都吝啬于惠及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所在的犄角旮旯。属于苏晚的这点微末修为,连御风飞行都做不到。别说靠近那几位大人物,我连他们居住的主峰区域都踏不进去一步。
三个月三个月后就是我的死期,无论我挣扎与否。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沉重得压垮了最后一根名为求生欲的稻草。算了,毁灭吧,赶紧的。与其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绞尽脑汁去完成那个比登天还难、纯属系统消遣我的万人嫌任务,最后依然难逃魂飞魄散的结局,不如……现在就躺平。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像一具被抽走了骨头的皮囊,挪到那张唯一能称之为家具的破木板床边。床板硬得硌人,薄薄的被褥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腐气味。我把自己重重地摔了上去,激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呼……
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恐惧、不甘和怨气都排出去。身体接触到冰冷硬实的床板,奇异地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踏实感。眼睛一闭,世界与我无关。
【检测到宿主严重消极怠工!启动一级惩罚:神魂针刺!】
系统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下一秒,无数根无形的、淬着寒冰的钢针,毫无征兆地狠狠扎进我的识海深处!剧痛!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活生生撕裂搅碎的剧痛!我猛地弓起身子,像一只被丢进滚油里的虾米,浑身肌肉瞬间痉挛绷紧,冷汗在刹那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腥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痛!痛到眼前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涣散。
【请宿主立刻停止消极行为!接受任务!】
系统的咆哮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停止我凭什么停止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你这点痛有本事,现在就抹杀我!我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指甲深深抠进粗糙的床板缝隙里,木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心里却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戾在疯狂滋长。来吧!看是你的针狠,还是我的命硬!
神魂针刺的酷刑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那非人的剧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时,我整个人已经虚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只剩下微弱的喘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惩罚结束。请宿主引以为戒,立刻开始攻略任务!】
系统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稳,仿佛刚才那场酷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惩戒。
我瘫在湿冷的床铺上,望着屋顶摇摇欲坠的蛛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任务攻略去他妈的攻略!
既然横竖都是死,既然这该死的系统非要逼我当万人嫌……好啊!我当!我当个大的!我当个让你们所有人都永生难忘的万人嫌!
一个疯狂又带着点自毁快感的念头,在虚脱的躯壳里熊熊燃烧起来。作死行!我苏晚今天豁出去了!就算死,我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遗臭万年!
属于苏晚的那点可怜巴巴的炼气期灵力,被我毫无保留地压榨出来,勉强支撑着这具快要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那间散发着霉味的破屋子。目标很明确——玄天宗外门弟子公共膳堂。
正是午膳时分,膳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杂着汗味,形成一股奇特而油腻的空气。无数穿着统一灰色外门弟子服的年轻男女穿梭其中,喧哗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我像个幽灵一样,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搜寻着。
找到了!
膳堂最里面,靠近分发灵食窗口的地方,有一小片区域诡异地安静着。几个衣着明显比其他外门弟子光鲜、气质也带着几分倨傲的内门弟子,正众星捧月般围着一张桌子。桌边端坐着一个少女。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裙,料子却隐隐流动着水波般的光泽,显然不是凡品。她容貌清丽绝伦,眉眼间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然,仿佛山涧初融的雪水,干净得不染尘埃。她小口吃着盘中精致的灵食,动作优雅得如同画中仙子。正是本书的女主,玄天宗掌门亲传弟子,所有男弟子心中的白月光——林清漪。
她旁边坐着的男子,一身素白长袍,纤尘不染,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他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实,却像是万载不化的寒冰雕琢而成,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息。他面前的食物几乎未动,只是偶尔端起灵茶浅啜一口,眼神淡漠地掠过喧嚣的膳堂,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浮云。男主,凌霄仙君。他竟然也在这里!虽然只是外放的一道灵力分身,但那通身的气度,足以让整个嘈杂的膳堂都仿佛瞬间降温了好几度。
真实……天助我也!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奔赴刑场般的、孤注一掷的亢奋。
机会就在眼前!万人嫌成就,从此刻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在一片惊愕和不满的低呼声中,像一颗炮弹般冲到了那张显眼的桌子前。我的目标不是林清漪,也不是凌霄的分身,而是——林清漪放在桌边矮凳上那个绣着清雅莲纹的、鼓鼓囊囊的随身储物锦囊!
让开!
我粗鲁地大吼一声,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那锦囊捞到了手里!入手丝滑微凉,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莲香。
啊!
林清漪惊得低呼一声,猛地站起身,清丽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你……你做什么
整个膳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喧哗、咀嚼、谈笑声瞬间消失无踪。几百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鄙夷和看好戏的兴奋。
成了!第一步!偷窃女主贴身之物!够不够万人嫌!
我攥紧那还带着林清漪体温和淡淡莲香的锦囊,感受着那柔滑的布料在掌心摩擦。心脏在胸腔里像个失控的破风箱,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刚刚被神魂针刺折磨过的脆弱神经,带来阵阵尖锐的抽痛。额角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滴在粗糙的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四周死寂。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只有几百道目光汇聚成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头,几乎要将我碾进油腻的地砖缝隙里。
林清漪那双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睛,此刻盈满了震惊、受伤和一丝被冒犯的羞怒,正直勾勾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下作地抢夺她的东西。而她身旁,凌霄仙君那道灵力分身依旧端坐,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然而,他周身本就凛冽的气息,却骤然变得更加森寒刺骨,仿佛无形的冰刃刮过皮肤,整个膳堂的温度都凭空下降了好几度。那双冰魄似的眸子,终于缓缓抬起,淡漠地落在我身上,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像是在审视一件死物。
【任务进度提示:核心目标‘林清漪’对宿主厌恶度+10!‘凌霄仙君’对宿主厌恶度+15!警告!目标厌恶度正在急速上升!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冰冷刻板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
再接再厉哈!正合我意!
我强迫自己忽略掉凌霄分身带来的、几乎要将血液冻结的恐怖威压,也忽略掉林清漪那能激起任何正常人愧疚心的眼神。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念头占据了一切高地。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彻底撕破脸皮!万人嫌这才哪到哪!
看什么看!
我猛地扬起下巴,用尽全身力气,扯开嗓子,发出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刺耳难听的尖利声音,试图盖过膳堂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一个破锦囊而已!林师姐身为掌门亲传,好东西多的是,还在乎这点零碎借师妹我看看怎么了小家子气!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恶毒又无耻。林清漪在书中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重外物,这锦囊对她而言,意义恐怕远超里面的物品价值。果然,林清漪的脸色瞬间白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放肆!
围在林清漪身边的一个内门男弟子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一步踏出,炼气后期的威压毫不客气地朝我碾压过来,苏晚!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敢污蔑林师姐!快把锦囊还来!
那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砸下,我本就虚脱的身体晃了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但我死死咬住牙关,硬是挺住了没倒下去。还还了还怎么继续作死
污蔑
我强忍着翻腾的气血,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恶劣的、挑衅的笑容,故意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锦囊,眼神轻佻地在林清漪身上扫过,尤其在某个部位刻意停留了一瞬,哟,林师姐这么紧张,莫不是这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贴身小衣’怕被师妹我瞧见了,有损你冰清玉洁的形象
轰——!
这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膳堂彻底炸开了锅!
天哪!她说什么!
无耻!下流!
苏晚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竟敢如此亵渎林师姐!杀了她!
惊怒交加的斥骂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拍桌子摔碗的噪音瞬间爆发,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几乎要将这简陋的膳堂掀翻。无数道目光从震惊鄙夷彻底转为了愤怒和杀意,恨不得立刻将我撕成碎片。
林清漪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羞愤欲绝!那双盛满水雾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滚落,砸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更是激起了在场所有(尤其是男弟子)的保护欲和滔天怒火。
【核心目标‘林清漪’对宿主厌恶度+30!当前厌恶度:40/100(轻度厌恶)!‘凌霄仙君’厌恶度+25!当前厌恶度:40/100(轻度厌恶)!警告!宿主已引起公愤!请把握机会!】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节奏。
厌恶度才40轻度这远远不够!离系统要求的极度厌恶还差得远!而且,凌霄仙君那道分身,依旧只是冷冷地看着,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不行!火力还不够猛!必须再加把火!目标——凌霄!
就在那个内门男弟子怒发冲冠,眼看就要冲上来将我毙于掌下的瞬间,我猛地后退一步,同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我飞快地从自己破旧不堪、打着补丁的储物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粗陶小瓶,瓶口塞着脏兮兮的木塞。这是原主苏晚攒了几个月灵石,偷偷从坊市地摊上买来的宝贝——据那个油滑的摊主吹嘘,这是连金丹期妖兽都能放倒的十香软筋散!虽然以原主那点可怜的眼力,买到的九成九是假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把它用在谁身上!
我的目光,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死死锁定了桌边那个白衣胜雪、清冷如九天玄月的身影——凌霄仙君的分身!
林师姐的东西有什么好看
我扯着嗓子,声音因为紧张和亢奋而变得异常尖锐刺耳,在鼎沸的怒骂声中强行撕开一道口子,要玩,就玩点大的!尝尝这个吧,凌霄——仙君!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音未落,我根本不去看凌霄分身那骤然冰封万里的眼神,也顾不上林清漪惊骇欲绝的尖叫,更无视了那个扑到半途的内门弟子瞬间煞白的脸和周围爆发的、足以掀翻屋顶的惊恐怒吼!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手臂抡圆,将那个粗陶小瓶朝着凌霄仙君分身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凝结着万载寒霜的脸,狠狠地、毫无章法地砸了过去!
目标明确——砸脸!就算砸不中,瓶里的十香软筋散粉末爆开,能糊他一脸也是好的!让这位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仙君大人,也尝尝被污秽之物玷污的滋味!
粗陶小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瓶口的木塞在飞行的途中就因为力道过猛而松动、崩飞!
贱人尔敢!!!
保护仙君!!
杀了她!!
惊怒交加的咆哮声浪几乎要震破耳膜。那个扑向我的内门弟子目眦欲裂,硬生生在半途改变方向,伸手想要拦截那个飞向凌霄分身的瓶子。林清漪更是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师尊小心!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追随着那个飞旋的、瓶口正喷出可疑灰色粉末的粗陶瓶。
它飞过膳堂上方污浊的空气。
它飞过林清漪惊恐万状的脸庞。
它飞过那个内门弟子徒劳抓握、却慢了半拍的手。
它带着我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整个膳堂几百人窒息般的注视,直直地、义无反顾地砸向那张冰雕玉琢、完美得不似凡尘的容颜——
就在瓶底距离凌霄仙君分身鼻尖不足三寸之遥,那喷涌而出的灰色粉末几乎要沾染上他纤尘不染的白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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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灵光爆闪的碰撞。
那只粗陶瓶,连同它喷出的所有粉末,就在即将触碰到凌霄分身的瞬间,毫无征兆地、彻底地——
定格了。
像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拙劣画卷。
瓶子悬停在空中,保持着飞旋的姿态,瓶口喷出的灰色粉末如同一团凝固的、肮脏的雾霭,诡异地静止在那里,距离那张清冷绝伦的面孔只有一线之隔。
整个膳堂里所有喧嚣的怒骂、惊恐的尖叫、碗碟碰撞的噪音……也在同一时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
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和表情——那个内门弟子徒劳前伸的手,林清漪因惊骇而微张的唇,周围弟子们脸上混杂着愤怒与恐惧的扭曲表情……全部凝固。空气粘稠得如同万年寒潭底部的水银,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折磨。
唯有那双眼睛。
凌霄仙君分身的那双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淡漠与冰封。那冰魄般的眸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亘古不化的东西被彻底击碎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冻裂神魂的裂纹,在那片万年寒冰之上蔓延开来。没有怒火冲天,没有杀意沸腾,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冰冷。
那不是看死物的眼神。
那是看一粒尘埃,看一只连碾死都觉得污了手的……秽物的眼神。
他依旧端坐着,连一根发丝都未曾拂动。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最脆弱的地方,正被这股无声的、绝对零度般的寒意一寸寸冻结、崩裂。
【警告!警告!核心目标‘凌霄仙君’对宿主厌恶度+50!当前厌恶度:90/100(极度厌恶)!任务进度大幅推进!】
系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识海中炸响,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兴奋电流音。
成了!90!极度厌恶!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却不是因为喜悦,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直面深渊的恐惧。我成功了……但也彻底完了。我几乎能预见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这冻结的空间碾成齑粉。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
那股冻结一切的恐怖威压,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又如潮水般无声地退去。
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淌。
悬停在半空的粗陶瓶失去了支撑,啪嚓一声脆响,砸落在坚硬的地砖上,摔得粉碎。里面那点可怜的、不知真假的灰色粉末,混着粗陶碎片,溅了一小片污渍。
噗——
林清漪身边那个试图拦截的内门弟子,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而那张瘸腿的木桌,连同上面未曾动过的精致灵食和茶杯,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蓬细腻的、闪烁着微光的白色粉末,如同初冬的第一场细雪,簌簌飘落。
凌霄仙君的分身,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了身。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不染尘埃。
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堆陶土和粉末,也没有看被击飞的同门,甚至没有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清漪。他那双刚刚冻结了时空的冰眸,穿透了膳堂里几百个噤若寒蝉的弟子,穿透了墙壁和距离,毫无阻碍地、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宣告。
宣告我已被打上烙印。
宣告我苏晚,在他眼中,已与地上那堆污秽的陶土粉末无异。
然后,那道素白的身影,连同他带来的、几乎将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如同水汽蒸发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地狼藉,一片死寂,和一个被打上极度厌恶烙印的我。
噗通。
不知道是谁先支撑不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这声音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
仙…仙君……
太可怕了……
苏晚这个疯子!她害死了王师兄吗
她死定了!她绝对死定了!仙君不会放过她的!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膳堂里蔓延开来。刚才还群情激愤想要将我撕碎的人群,此刻看向我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仿佛在看一个移动灾祸源头的惊惧和避之不及。他们纷纷后退,在我周围空出了一大圈真空地带,如同躲避瘟疫。
林清漪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双含泪的美眸看向我时,充满了后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深深连累的委屈和怨怼。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身边的几个内门弟子慌忙扶住她,看向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核心目标‘林清漪’对宿主厌恶度+10!当前厌恶度:50/100(中度厌恶)!宿主表现极其出色!请继续保持!】
系统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赞许。
我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仿佛被刚才那一眼冻成了冰渣。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成功了我成功让凌霄仙君对我达到了极度厌恶可为什么……一点解脱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像是刚从万丈悬崖边被人拉回来,心有余悸,浑身脱力。
就在这死寂与恐惧交织的诡异氛围中——
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慵懒戏谑意味的轻笑,突兀地响起。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锋利的薄刃,瞬间割开了膳堂里粘稠压抑的空气。
所有人,包括惊魂未定的林清漪,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膳堂最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斜倚着斑驳掉漆的土墙,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后花园小憩。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锦袍,衣料华贵,上面用极细的金线绣着繁复诡谲的暗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墨色的长发并未束起,有几缕随意地垂落在线条流畅的颈侧,更衬得他肤色有种久不见天日的冷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着半张暗金色的面具。那面具造型奇特,边缘蜿蜒着如同活物的荆棘花纹,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线条优美却带着几分邪气的薄唇。
此刻,那未被面具覆盖的唇角,正微微向上勾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而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流淌着熔融的暗金,带着一种非人的妖异感。此刻,这双妖瞳正穿透人群,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探究,以及……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纯粹的兴味盎然。
被他这样看着,我脊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意,比刚才面对凌霄仙君的冰冷杀意时更加毛骨悚然!那是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源自本能的恐惧!
这身打扮,这妖异的眼睛,这邪气四溢的气场……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我的脑海——妖王赤煌!三大反派之一!那个心机深沉、笑里藏刀、以玩弄人心为乐的疯子!他怎么会在玄天宗的外门膳堂!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赤煌仿佛没看见周围人瞬间变得惊恐万状的表情,也没感受到空气中骤然绷紧到极致的弦。他维持着那抹慵懒的笑意,目光依旧锁在我身上,薄唇轻启,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有趣。
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不怕死的小东西了。
他说话时,舌尖似乎不经意地、极轻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气,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美味。
轰!
如果说凌霄仙君带来的寒意是冻结,那么赤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带来的就是瞬间引爆的恐慌!刚才还只是恐惧的人群,此刻彻底炸了锅!
妖……妖气!
是妖族!是妖王赤煌!
他怎么会在这里!护山大阵呢!
快跑啊!!
尖叫、哭喊、桌椅翻倒的巨响……整个膳堂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混乱!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拼命地朝着门口挤去,只想逃离这个突然出现的煞星。林清漪也被几个内门弟子脸色惨白地护在中间,踉跄着后退,看向赤煌的眼神充满了惊骇。
而我,僵在原地,成了混乱旋涡中心唯一静止的点。
赤煌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蛛丝,牢牢地黏在我身上。他那双流淌着暗金的妖瞳里,兴味越来越浓,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玩味像是在欣赏一只掉进陷阱里、还在徒劳挣扎的小兽。
【警告!检测到高危能量源!核心反派目标‘妖王赤煌’出现!】
【目标‘赤煌’对宿主初始状态分析:兴趣值+40!警惕值+10!厌恶值:0!警告!目标情绪极度不稳定!请宿主谨慎应对!】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冰冷的数据流疯狂刷屏。
兴趣值40!厌恶值0!
谨慎应对我应对个锤子!
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万人嫌呢!这妖王看我的眼神哪里是嫌分明是看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猎物!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赤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中——
叮铃……叮铃铃……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由骨头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铃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和尖叫,清晰地响了起来。
那铃声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所过之处,混乱的人群动作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的木偶。狂奔的脚步停下,张大的嘴巴定格在尖叫的瞬间,翻倒的桌椅悬在半空……整个膳堂再次陷入一种比凌霄仙君威压更诡异的凝滞。
只是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腐朽甜腥气息的阴冷死气。
赤煌那慵懒玩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微微偏过头,妖异的金瞳眯起,看向膳堂另一侧入口的方向,眼神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被打扰的不悦。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的,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转向铃声传来的地方。
膳堂那扇破旧、沾满油污的门槛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或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仿佛由最深沉夜色裁剪而成的黑袍,袍角无风自动,边缘似乎融化在周围的阴影里。身形异常瘦削,露在黑袍外的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骨嶙峋得如同枯枝。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张面具,但那面具是惨白色的,没有任何纹饰,只露出一个线条精致却毫无血色的下巴,和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空洞。死寂。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物的光彩,只有一片荒芜的、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黑暗。然而,在那片纯粹的黑暗深处,又似乎有一簇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幽绿色火苗在跳跃,像坟地里的鬼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和疯狂。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幽冥地府直接投射过来的影子。那诡异的白骨铃声,正是从他苍白手腕上缠绕的一串细小骨铃中发出。
鬼王……夙离!
三大反派里最阴鸷、最病态、最难以捉摸的那个!传说中被他盯上的人,灵魂会被他囚禁起来,永生永世承受炼狱般的折磨,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他怎么会也来了!一个小小的玄天宗外门膳堂,何德何能,在一天之内集齐了男主分身和两个反派大佬!
夙离那双空洞死寂的鬼眸,缓缓地扫过一片狼藉、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膳堂。目光所及之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连空气都似乎凝结出了细小的黑色冰晶。当他的视线掠过惊魂未定、被护在人群中的林清漪时,没有任何停留,仿佛那只是路边的尘埃。
最终,他那毫无生气的目光,和赤煌那充满妖异兴味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射线,在半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激起一阵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量涟漪。
然后,两道目光不约而同地、坚定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被这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目光锁定,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冰与火、生与死夹缝中的祭品,灵魂都在尖叫颤抖。
夙离那空洞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他那惨白面具下,形状优美的薄唇,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是一个……笑容。
一个没有丝毫温度,充满了无尽黑暗和纯粹占有欲的病态笑容。
他抬起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骨分明,朝着我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勾了勾食指。
姐、姐。
一个冰冷粘腻、仿佛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亲昵和扭曲的占有欲。
过、来。
【警告!警告!核心反派目标‘鬼王夙离’出现!】
【目标‘夙离’对宿主初始状态分析:执念值+70!占有欲+60!厌恶值:0!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目标‘赤煌’兴趣值+20!当前兴趣值:60/100!警惕值+30!当前警惕值:40/100!厌恶值:0!】
【警告!目标‘夙离’与‘赤煌’能量场冲突加剧!宿主处于风暴中心!请立刻脱离!】
系统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丧钟,在我的识海中疯狂炸响,冰冷的提示音因为剧烈的能量干扰而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失真。
执念值70!占有欲60!夙离这疯子对我哪来这么高的执念!还有赤煌那60的兴趣值又是什么鬼!厌恶值呢说好的万人嫌呢!怎么一个两个都盯着我看!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丢进饿狼群里的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那两道恐怖的视线冻僵了。夙离那无声的召唤和脑海中响起的姐姐,更是让我寒毛倒竖,只想拔腿就跑!可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被无形的恐惧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毫无预兆地,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雷鸣,猛地撕裂了膳堂死寂压抑的穹顶!那声音如此巨大,仿佛九天之上的巨神在愤怒地擂动战鼓,震得整个膳堂都在剧烈摇晃,簌簌落下灰尘和碎瓦!一道刺目的、惨白到极致的巨大电蛇,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罚之矛,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悍然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屋顶和禁制,目标明确无比地朝着我的天灵盖直劈而下!
煌煌天威!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是凌霄仙君!一定是他!那道分身消失前的冰冷眼神宣告了审判,而此刻,天雷便是他降下的、抹除我这粒秽物的执行令!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贴近!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魂飞魄散!
【检测到致命天罚锁定!能量层级:渡劫期!无法规避!无法抵抗!宿主即将被抹杀!系统紧急脱离程序启动失败!重复!启动失败!】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一种程序逻辑崩塌的混乱!
完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湮灭一切的剧痛降临。
然而,预想中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剧痛并未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我的身前。
白袍胜雪,衣袂无风自动。清冷,孤高,仿佛遗世独立的寒峰。
是……凌霄仙君不!不是分身!是本体降临!
不!不对!
那道身影背对着我,我看不清面容,但那挺拔如松的背影,那周身萦绕的、比之前那道分身更加浩瀚深邃、也更加孤寂冰冷的道韵……是他!绝对是他!玄天宗的擎天之柱,凌霄仙君本尊!
他怎么会……挡在我前面
这个念头荒谬得如同天方夜谭!他明明极度厌恶我,恨不得立刻将我抹除,又怎么会替我挡下这道他亲自引来的天罚之雷!
就在我思维彻底混乱的刹那,那道毁天灭地的惨白雷霆,带着灭世之威,轰然劈落!
凌霄仙君并未回头。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五指修长如玉,对着那撕裂苍穹的恐怖电蛇,轻轻向上一拂。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尘。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响彻天地。
那道足以将一座山峰夷为平地、让元婴修士都瞬间化为飞灰的煌煌天雷,在距离凌霄仙君指尖不足三尺之处,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轰然溃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肆虐的冲击波。
只有无数细碎的电蛇如同温顺的银鱼,在他指尖缭绕跳跃了短短一瞬,便彻底消弭于无形。仿佛那灭世的神罚,只是一场虚幻的泡影。
整个膳堂,不,是整个玄天宗外门区域,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完全颠覆认知的一幕彻底震傻了!包括被护在人群中的林清漪,她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受伤与失落。师尊……竟然为了那个当众羞辱她、亵渎他的卑贱女弟子,挡下了天罚!
赤煌脸上那慵懒玩味的笑容消失了,妖异的金瞳微微眯起,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审视,目光在挡在我身前的凌霄本体和我的脸上来回扫视。
夙离空洞死寂的鬼眸深处,那簇幽绿色的鬼火猛地跳动了一下,变得更加阴森诡谲,惨白面具下的唇角,那病态的笑容似乎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冰冷的、被打断的愠怒。他周身弥漫的阴寒死气如同沸腾的墨汁,剧烈地翻涌起来。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我,大脑彻底宕机。
凌霄……挡了天雷为了我这个他刚刚还极度厌恶、欲除之而后快的秽物
荒谬!这太荒谬了!比系统绑定我还荒谬一万倍!
就在这死寂与无数道震惊、不解、怨毒、探究目光的聚焦下——
挡在我身前的凌霄仙君,缓缓地、转过了身。
依旧是那张完美得不似凡尘、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但此刻,那万年冰封的俊美面容上,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深入骨髓的疲惫。那双冰魄般的眼眸,不再仅仅是淡漠和疏离,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沉重的情绪。有深入骨髓的倦怠,有洞穿世事的沧桑,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天地重压的孤寂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穿透了周围凝固的一切,落在了我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将我视为尘埃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长河,终于寻找到失落之物的……疲惫的确认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清冷依旧,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寒刺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沙哑与沉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膳堂里:
够了。
这场闹剧……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脸色剧变的赤煌和死气沸腾的夙离,最终落回我呆滞的脸上,那眼神中的疲惫几乎要满溢出来。
……到此为止。
他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对着我的方向,轻轻一挥袖袍。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灵力瞬间将我包裹,温暖如春,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感觉身体一轻,眼前的景象——赤煌妖异惊疑的脸,夙离翻滚的死气,林清漪震惊受伤的眼神,周围弟子们呆若木鸡的表情——瞬间变得模糊、扭曲、拉远……
空间传送!
他竟然直接把我送走了!从这修罗场中心强行带离!
【警告!检测到超高阶空间法则波动!宿主坐标强制转移!】
【警告!未知能量干扰!系统核心协议遭受冲击!逻辑模块……紊乱……尝试修复……失败……】
【错误!错误!核心目标行为逻辑与预设‘万人嫌’路径严重偏离!重新演算……演算失败!数据库冲突!】
【……滋……警告!系统……滋滋……即将……过载……】
在彻底被传送光芒吞噬、意识陷入短暂黑暗的前一秒,我脑海中只剩下系统那充满错乱电流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自毁的尖锐警报,以及凌霄仙君最后那个充满了无尽疲惫与……复杂难言的眼神。
还有,那回荡在最后感知里的、赤煌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以及夙离那冰冷粘腻、如同附骨之蛆般追来的低语:
姐、姐……
跑、不、掉、哦……
意识在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中沉浮,身体被那股沛然莫御的柔和灵力包裹着,像一片被卷入激流的叶子,身不由己地飞速移动。系统尖锐的、充满了逻辑崩溃和乱码的警报声如同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识海:
【……目标‘凌霄仙君’行为模式严重异常!厌恶度模型失效!重新定义……定义失败!】
【……目标‘妖王赤煌’能量锁定追踪中!兴趣值持续波动……警告!高威胁!】
【……目标‘鬼王夙离’精神标记已附着!执念值持续上升!无法剥离!警告!极高危!】
【……核心逻辑冲突!‘万人嫌’任务基础崩塌!系统……滋滋……尝试重构……错误!错误!能量过载!即将……】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机器烧毁的悲鸣在脑海中响起,系统那喋喋不休的警报和乱码声戛然而止。
死寂。
彻底的、令人心慌的死寂。
系统喂系统!
我在意识里尝试呼唤。没有回应。只有一片虚无的沉默。它……宕机了被凌霄仙君那一袖子挥出来的空间法则和后续一系列超出它逻辑处理能力的事件,给硬生生干崩溃了
这算什么事!我的死亡倒计时还在不在任务算失败还是成功我茫然地漂浮在传送的流光中,感觉命运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正拖着我奔向完全未知的、可能更加恐怖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年。包裹着我的柔和力量骤然消散。
脚踏实地。
一股清新冷冽、带着淡淡松香和冰雪气息的空气猛地涌入鼻腔,瞬间驱散了膳堂里残留的油腻和血腥味。
我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视线逐渐清晰。
入眼,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脚下是平滑如镜、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玄冰地面,映照着头顶清冷的月光。四周是几株虬劲苍翠的古松,枝干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如同披着洁白的绒衣。远处,连绵的雪山在月光下勾勒出冷硬而圣洁的轮廓。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松针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积雪偶尔从枝头滑落的簌簌轻响。
这里……是玄天宗内门而且是地位极高的主峰区域凌霄仙君的居所——玄冰峰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一激灵,残留的恐惧瞬间回笼。凌霄仙君把我带到了他的地盘!他想干什么秋后算账把我关起来慢慢折磨以泄心头之恨刚才在膳堂挡天雷难道是……手滑
就在我惊疑不定,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时,一个清冷如玉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压抑着什么的沙哑:
醒了
我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只见不远处,一株覆雪的古松下,一道白衣身影负手而立,背对着我,仰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孤月。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孤寂的光晕。山风拂动他雪白的衣袂和如墨的长发,背影挺拔如孤峰,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寥落。
正是凌霄仙君本尊。
他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令天地失色的容颜,但此刻,近距离看去,那完美无瑕的眉宇间,竟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那双冰魄般的眼眸望向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心惊——有深沉的审视,有洞悉世事的了然,有挥之不去的疲惫,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看着一个巨大麻烦般的……无奈
这眼神,和他在膳堂最后看我那一眼如出一辙,却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费解。
凌……凌霄仙君……
我喉咙发干,声音艰涩无比,下意识地就想跪下请罪。不管他挡天雷是出于什么诡异的原因,我之前的作死行为可是实打实的。
不必。
他淡淡开口,阻止了我的动作,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寒,本座带你来此,并非问罪。
不是问罪那是什么我更加茫然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凌霄仙君的目光并未在我脸上停留太久,似乎多看一秒都让他感到疲惫。他微微移开视线,重新投向远方的雪山轮廓,声音在清冷的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
你身上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词,……聒噪,且充满谬误。已被本座暂时隔绝。
他说的东西,显然是指那个宕机的万人嫌系统!
至于那三个……
他微微蹙眉,眉宇间的倦色更浓了几分,仿佛提起那几位都让他感到心力交瘁,魔尊夜煞,妖王赤煌,鬼王夙离……你暂时,离他们远点。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离他们远点说得轻巧!那三个是我想离就能离的吗!一个对我兴趣值爆表,一个对我执念值拉满,还有一个(魔尊夜煞)虽然还没出场,但肯定也不是善茬!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狼窝的小羊羔!
仙君……
我鼓起仅存的一点勇气,声音发颤,弟子……弟子不明白……
不明白他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说这些他到底想干什么
凌霄仙君终于再次将目光落回我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万钧之重:
你只需记住一点。
无论过去如何……
他微微停顿,冰眸中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
此刻起,有本座在此……
山风吹起他如雪的白袍,猎猎作响。那清冷孤绝的身影在月下仿佛一尊亘古不化的冰雕,散发出一种足以镇压整个玄天宗山门的、无言的强大气场。
……无人能动你分毫。
无人能动你分毫。
这六个字,如同冰珠坠入玉盘,清冷、笃定,带着一种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感,在清寂的雪峰之巅回荡开来,压过了松涛风声。
我呆立当场,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了天灵盖。
什么意思
这位刚刚还对我极度厌恶、差点引天雷把我劈得灰飞烟灭的仙君大人,此刻是在……宣告庇护我用这种本座在此,诸邪退避的霸道总裁口吻!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这比系统绑定我还离谱,比赤煌和夙离同时出现还惊悚!凌霄仙君,玄天宗的定海神针,修真界公认的高岭之花,大道无情的代名词……庇护我这个劣迹斑斑、刚刚还作死作到飞起的炮灰女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CPU彻底烧干,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微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凌霄似乎也没指望我的回应。他丢下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后,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倦色仿佛又深重了几分。他不再看我,只是对着空旷的冰崖,极其淡漠地吩咐了一声:
带她去寒潭居。无事,不得擅离此峰。
话音刚落,我身边的空气一阵轻微扭曲。一个穿着内门精英弟子服饰、面容冷峻、气息凝练的青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对着凌霄仙君的背影恭敬无比地躬身行礼,声音如同冰粒碰撞:弟子谨遵仙谕。
然后,他转向我,眼神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毫无温度地吐出两个字:跟上。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被他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脚。腿肚子还在因为之前的惊吓和传送而微微发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光滑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差点滑倒。那冷面弟子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丝毫伸手搀扶的意思。
我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月光下,那道孤绝的白衣身影依旧负手而立,背对着我们,仰望着亘古不变的冷月。山风卷起他如墨的发丝和雪白的衣袂,周身弥漫着一种遗世独立、却又仿佛背负着整个天地重压的孤寂与苍凉。
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透过苏晚这具躯壳,到底看到了什么
寒潭居,名副其实。
这是一座建在玄冰峰后山、紧邻着一方深不见底、寒气森森的幽碧寒潭边的精舍。通体由某种青黑色的寒玉砌成,触手冰凉刺骨。精舍不大,陈设也极其简单,一床一几一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清冷得如同苦修士的洞府。
仙君有令,你暂居于此。每日会有杂役送来辟谷丹和清水。无事不得踏出此院,更不得靠近峰顶仙君洞府。
冷面弟子将我带到精舍门口,语气平板地交代完,便如同完成任务般,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我一个人对着这冰冷空旷的牢笼。
不,比牢笼更糟。牢笼至少没有这种能把人骨髓都冻僵的寒气。
我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臂,推开那扇沉重的寒玉门。一股更加浓郁的寒气扑面而来,激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走进这冰窟窿一样的屋子,我颓然地坐到那张同样冰凉的寒玉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作死作到差点把自己作死,然后被极度厌恶的目标救下,还莫名其妙地被保护起来关禁闭这剧情走向,魔幻得连系统都直接宕机了。
我尝试着在意识里再次呼唤系统。依旧是一片死寂。那个催命的死亡倒计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它真的……被凌霄仙君暂时隔绝了还是因为逻辑冲突彻底崩溃报废了
未知带来了短暂的安全感,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不安。凌霄仙君那句无人能动你分毫的庇护,像一把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双刃剑。而赤煌那兴味盎然的眼神,夙离那如同附骨之蛆的姐姐呼唤,更是如同两道冰冷的阴影,潜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噬人。
还有那个尚未露面的魔尊夜煞……谁知道他又是个什么变态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寒玉床上,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这该死的万人嫌剧本,从开局就崩得妈都不认了!
接下来的几天,如同被冻结在这座寒玉精舍里。
每日,只有一个面无表情、如同哑巴般的杂役弟子,准时将一枚散发着微弱药香的辟谷丹和一壶冰冷的清水放在院门口的石墩上,然后迅速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里的寒气冻伤,或者被我这个麻烦沾染上晦气。
日子单调、枯燥、冰冷。没有系统聒噪的警报,没有死亡倒计时的压迫,也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消息。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方寸之地的寒玉、幽潭,以及远处亘古不变的雪山轮廓。
我像一只被遗忘在冰窟里的虫子。
最初的不安和恐惧,在日复一日的死寂中,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麻木所取代。算了,就这样吧。作死也作过了,大佬也得罪光了,庇护也莫名其妙得到了,还能怎样呢系统宕机,任务不明,前途无量。
摆烂吧。
我彻底放弃了思考,放弃了挣扎。每日唯一的活动,就是裹着那床同样冰冷的薄被,蜷缩在寒玉床上发呆,或者挪到精舍门口,坐在冰冷的门槛上,望着那方幽深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寒潭水面,以及水面倒映着的、同样冰冷的天空,一看就是一整天。
直到第七天。
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雪山,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雪。寒风比往日更加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我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弟子服(还是膳堂作死时穿的那件,又脏又破),缩在精舍门口,望着寒潭水面上被风吹起的细碎涟漪,眼神空洞。
就在我神游天外,几乎要与这寒冷的背景融为一体时——
呼!
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自身后响起!
不是杂役弟子那种刻板沉重的脚步声!这声音更轻,更快,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
我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一道暗紫色的流光,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精舍那小小的寒玉院中,距离我不过十步之遥!
光芒散去,露出一道颀长妖异的身影。
暗紫色绣金纹的华丽锦袍,墨色长发随意披散,脸上覆盖着那半张标志性的暗金荆棘面具。未被遮住的唇角噙着一抹慵懒玩味的笑意,熔金色的妖瞳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
妖王赤煌!
他竟然真的来了!而且如此轻易地就突破了玄天宗的重重禁制,甚至越过了凌霄仙君坐镇的玄冰峰,直接出现在这座被保护起来的精舍小院!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他想干什么!
赤煌似乎很满意我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惊恐表情。他并未立刻上前,反而像是踏入自家花园般,姿态闲适地踱了两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简陋到极致的寒玉精舍和周围的环境,最后,那熔金色的目光才慢悠悠地落回我脸上。
啧,
他轻轻咂了下嘴,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磁性,凌霄那老冰块,待客之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寒酸刻薄啊。
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往前踏了一步。
我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一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寒玉门框上,刺骨的凉意瞬间穿透衣物。
赤煌的脚步顿住了。他歪了歪头,面具下的金瞳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我冻得微微发抖的身体,还有身上那件破旧单薄、沾着污渍的弟子服,目光最终停留在我因为寒冷而失去血色的脸颊上。
看来,他这‘庇护’……
赤煌拖长了调子,熔金眼眸里闪烁着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也不过是把你当只不听话的小雀儿,随手关进这冰笼子里,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他的话语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在我这些天积压的麻木和茫然上。是啊,凌霄仙君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和关进冰笼子有什么区别
赤煌又向前走了一步,距离我只有五步之遥。他身上那股强大而妖异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带着一种灼热的侵略性,与我周身刺骨的寒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冷吗
他忽然问道,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同时,他那只戴着暗金色镂空指套的、骨节分明的手,极其自然地、朝着我的脸颊伸了过来。指套边缘锋锐,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指尖似乎还跳跃着一簇极其微小的、温暖的橘红色火苗!
那火苗散发出的暖意,对此刻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警告!检测到高危能量源接近!目标‘赤煌’意图不明!极度危险!】
死寂了数日的系统,竟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如同垂死挣扎般,在我脑海中爆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电流杂音的尖锐警报!
危险!我知道危险!
可身体却像被那簇温暖的小火苗蛊惑了,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带着火焰的手,离我的脸颊越来越近……
就在那带着灼热气息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冻得麻木的皮肤时——
把你的爪子,拿开。
一个冰冷粘腻、仿佛毒蛇在冰面上滑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耳边响起!
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直接、清晰地响彻在我的脑海深处!带着一种阴寒刺骨的杀意和极致的占有欲!
是夙离!鬼王夙离!
赤煌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那双熔金色的妖瞳骤然收缩,玩味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扰的极度不悦和冰冷的警惕。他伸出的手并未收回,指尖跳跃的橘红火苗却猛地暴涨,散发出更加灼热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对抗着那侵入我脑海的阴寒。
阴魂不散的东西。
赤煌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意,目光锐利如刀,扫向院中一处阴影最浓重的角落。
那团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粘稠的黑暗缓缓凝聚,勾勒出一个瘦削、裹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轮廓。惨白色的无纹面具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面具下那双空洞死寂的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赤煌伸向我的手。鬼眸深处,那两簇幽绿色的鬼火疯狂跳动,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怨毒和疯狂。
夙离并未完全显形,只是如同一个从幽冥投射过来的影子,无声地伫立在角落的黑暗里。但那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死气,已经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地锁定了我和赤煌之间的方寸之地。
她,是、我、的。
夙离那冰冷粘腻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起,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
赤煌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危险、充满挑衅的弧度:你的呵……
他指尖的火焰跳动得更加炽烈,本王看上的东西,还轮不到一个不敢见光的死物来置喙。
两股同样恐怖、属性却截然相反的力量——炽热的妖炎与阴寒的死气——在小小的寒玉院中无声地对撞、挤压!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精舍墙壁上凝结的冰霜瞬间被高温融化,又在下一秒被更深的寒意冻结成更厚的冰棱!脚下的玄冰地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龟裂!
我夹在这两股恐怖力量形成的旋涡中心,感觉自己脆弱的身体和灵魂都要被生生撕裂!赤煌的灼热似乎要将我焚成灰烬,夙离的阴寒又像是要将我拖入永恒的冰狱!系统的警报声早已被这两股力量的冲击彻底淹没,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够了!
一声清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无上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穿透了妖炎与死气交织的力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也如同重锤般敲在我的识海!
即将彻底碰撞爆发的两股力量猛地一滞!
院中的温度骤然恢复了冰冷的常态。赤煌指尖跳跃的火焰无声熄灭,他眼神阴沉地看向精舍门口。角落那团凝聚的阴影也如同被阳光照射般,不甘地扭曲了一下,缓缓淡化消散,只留下夙离那冰冷粘腻、充满怨念的余音在我脑中萦绕不去:姐、姐……等、我……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精舍那扇寒玉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凌霄仙君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那里,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面容清冷如冰封。只是此刻,他那双冰魄般的眼眸深处,翻涌的不再仅仅是疲惫,而是清晰可见的、如同万年玄冰炸裂般的……愠怒!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剑气,先扫过院中脸色阴沉的赤煌,再扫过夙离阴影消失的角落,最后落在我狼狈不堪、几乎瘫软在地的身上。
那眼神里的愠怒,在看到我冻得青白、瑟瑟发抖的模样时,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深沉复杂。他并未再看赤煌,只是对着院外冰冷的空气,用那清冷而带着一丝疲惫沙哑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来人。
取‘天蝉火灵丝’来。
为她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