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齐羡的咳嗽越来越重。
他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对面小区里余楚媛和霍泽并肩散步的身影，忍不住盯着看。
手机上的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屏幕上只有一句话：“楚媛，求你再见我一面，只说一句话就好。”
这句话在他手机草稿箱里躺了三个月，始终没敢发送。
直到某天清晨，他咳得撕心裂肺，看着纸巾上刺目的红，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发出后，他抱着手机等了整整一天。窗外的梧桐叶从枯黄到抽芽，手机屏幕始终暗着。
傍晚时分，对话框里终于跳出一条回复，只有冰冷的一个字：“不。”
齐羡盯着那个不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干涩到刺痛。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蜷缩在沙发上，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第二天，他主动去了医院，开始接受化疗。
药物顺着输液管流进血管，带来剧烈的恶心和眩晕。
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原本挺拔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
每次治疗结束，他都要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很久。
看着窗外的天空从湛蓝变成灰蒙，直到夜色漫上来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透析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护士每次给他扎针时都会犹豫，这个年轻男人的血管已经脆得像纸片，稍微用力就会破裂。
“齐先生，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化疗效果不太理想。”
医生的声音带着惋惜。
“做好心理准备吧。”
齐羡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春末的一天，他在微博上看到了余楚媛和霍泽的婚礼预告。
照片上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霍泽的手臂，站在盛开的蔷薇花丛前，笑靥如花。
齐羡把她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床头。
每天化疗回来，他都要盯着照片看很久，然后拖着病体去处理名下的资产，
他把父母留下的房产、股票，还有这几年打拼攒下的积蓄，全都转到了一个新办的银行卡里。
婚礼当天，海滨城市的阳光格外灿烂。
齐羡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可他瘦得撑不起衣料，脸色是久病不愈的蜡黄。
他站在教堂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银行卡。
宾客们陆续走进教堂，没人注意到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直到婚礼进行曲响起，他看到余楚媛挽着父亲的手臂，穿着洁白的婚纱从远处走来，面纱下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鲜红的地毯上，融为一体。
她的婚纱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像朵盛开的云，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远，走向那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
仪式进行到一半时，齐羡将银行卡塞进礼单里，悄悄离开了教堂。
他徒步去了海边，海风带着凉意，吹得他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的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玻璃。
“楚媛，祝你幸福。”
他轻声说，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齐羡笑了笑，朝着深海走去。
海水渐渐没过他的膝盖、腰部、胸口，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带走了身体的疼痛，也带走了那些刻骨铭心的悔恨。
教堂里，婚礼正在进行。
余楚媛戴着戒指的手被霍泽紧紧握着，在神父的宣告声中，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圣洁。
多年后，余楚媛和霍泽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某个周末，他们带着女儿去海边散步，女儿指着远处的海鸥，兴奋地拍手。
余楚媛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霍泽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就是觉得今天的海很漂亮。”
海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淡淡的咸腥味。
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记忆，终究像海浪退去的痕迹，被阳光晒干，再也无人记起。
只有那片深邃的海，永远记得那个春日的午后，有个绝望的灵魂，在这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