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亲次次次黄
我妈总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相亲三十次,次次黄,还回回都是同一个理由,简直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她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好像我是什么滞销的尾货,砸她手里了。
三十次啊!王小满!她拍着大腿,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你哪怕蒙对一次呢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呢!
我窝在沙发里,抱着薯片咔嚓咔嚓,试图用噪音淹没她的声波攻击。妈,您省省力气吧,我这叫宁缺毋滥,懂不懂那些男的,歪瓜裂枣,还没我手里的薯片顺眼。
我爸在一旁假装看报纸,头恨不得埋进纸里,只露出一个锃亮的脑门儿。他不敢吭声,我们家是母系社会,我妈是绝对权威。
歪瓜裂枣我妈声音陡然拔高八度,一把抢走我的薯片袋,你倒是说说,那个小李,公务员,铁饭碗!那个小张,搞IT的,年薪几十万!还有上周那个小刘,家里三套房!哪个不是香饽饽怎么到你这就成歪瓜裂枣了
我撇撇嘴,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香饽饽是,表面上人模狗样。可结果呢只要我一开口,回答那个永恒的问题——
你做什么工作的
只要答案从我嘴里蹦出来,对面那位香饽饽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跟被速冻了似的。眼神里的光啪一下灭了,紧接着就是掩饰不住的尴尬、嫌弃,还有一丝丝……恐惧
呃…遗体化妆师哦…哦,挺好,挺…特别的职业。他们通常这么说,然后眼神就开始飘忽,要么看天花板,要么看手机,就是不敢再看我。屁股底下跟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接下来就是各种花式表演:突然想起家里煤气没关、老板紧急召唤、甚至有个奇葩说家里鹦鹉要生蛋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闺蜜林晓菲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脑门:王小满!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你就不能稍微…美化一下你的职业说你是高级美容顾问,说你是形象设计师!哪怕你说你在殡仪馆搞行政呢!非得上来就自爆卡车吓死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灌了一大口冰啤酒,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有点刺疼。切,至于吗我又不是天天抱着死人睡。再说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靠手艺吃饭,一不偷二不抢,清清白白。他们自己心里有鬼,怪我咯我梗着脖子,心里那点委屈和不甘像啤酒泡沫一样往上涌。我要找的是能接受真实的我的人,不是靠撒谎骗来的!
真实接受林晓菲冷笑,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差点戳到我鼻子上,大姐,你这‘真实’也忒硬核了!男人是视觉动物,更是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动物!他们一听你这职业,脑子里自动播放恐怖片!什么《午夜凶铃》《咒怨》全给你安排上!谁还敢跟你牵手怕你手冰凉!谁还敢亲你嘴怕你身上有福尔马林味儿!更别说娶回家了,怕你半夜对着他脸练手呢!懂不懂什么叫人性懂不懂什么叫策略
她说的唾沫横飞,我听得心灰意冷。啤酒罐被我捏得嘎吱响。策略人性难道我的职业,就这么见不得光连带着我这个人,也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疫三十次了,每一次都像在提醒我,我是个异类,一个和死亡打交道的、带着不祥阴影的女人。这种挫败感,像冰冷粘稠的泥浆,一点点把我往底下拽。
2
次奇迹降临
就在我快要被这泥浆彻底淹没的时候,周宇出现了。第31次相亲,像一道强光,猝不及防地劈开了我头顶的阴霾。
介绍人是我妈跳广场舞认识的李阿姨,拍着胸脯保证这次绝对靠谱:小满啊,这次这个可不一样!留过洋的,自己开公司,年轻有为,长得那叫一个精神!家里条件也好得没话说!关键是,人家思想特别开明!你就放一百个心去吧!
我嗤之以鼻。开明再开明能开明到哪儿去前三十个开场白都差不多,结局也都雷同。无非是换个更体面的背景板,演同一出落荒而逃的戏码。
约在一家挺有格调的咖啡馆,落地窗外阳光明媚。我故意踩着点,甚至晚了几分钟,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麻木。推门进去,目光扫了一圈,靠窗那个位置,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
我承认,那一刻,心脏漏跳了半拍。
李阿姨没夸张。周宇确实长得非常…周正。不是那种油腻的帅,是干净、清爽,带着点书卷气,鼻梁很高,眼睛看人的时候很专注,嘴角天生微微上扬,自带三分温和的笑意。他个子很高,站起来时身姿挺拔,像棵沐浴在阳光里的白杨树。
你好,王小满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不高不低,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我是周宇。请坐。他非常自然地帮我拉开椅子,动作流畅又绅士。
我有点懵,机械地坐下。这开场,太正常了,正常得有点不真实。没有那种故作热情实则疏离的打量,没有那种程式化的客套寒暄。他看着我,眼神很平和,带着点真诚的好奇。
咖啡端上来,醇厚的香气弥漫开。聊天气,聊最近上映的电影,聊他留学时遇到的趣事…话题轻松自然。他知识面很广,谈吐风趣,但绝不卖弄,反而很会倾听,我偶尔说点什么,他都能接住,眼神里带着鼓励。氛围好得让我恍惚,仿佛我不是来经历第三十一次审判的,而是真的在和一个可能发展下去的对象约会。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说话时,手指偶尔轻轻点一下桌面,指节修长干净。我捏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的冰凉一点点被驱散。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稳住,王小满!好戏还在后头!那致命问题还没问呢!别被糖衣炮弹迷惑了!
果然,在聊到各自的生活节奏时,他话锋一转,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我脸上:对了,小满,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感觉你身上…有种特别沉静的气质。
来了!终极大考!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前三十次那种熟悉的、即将被宣判出局的窒息感瞬间回笼。咖啡馆里悠扬的背景音乐似乎都变得刺耳起来。我甚至能预见他下一秒骤变的脸色和找借口逃离的狼狈。
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平静地吐出那几个字:我在市殡仪馆工作,是一名遗体化妆师。
说完,我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个等待枪决的囚徒,等着那熟悉的、名为嫌弃的子弹射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预想中的风暴没有降临。周宇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僵硬。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既没有惊愕,没有恐惧,更没有那种让我作呕的疏离和鄙夷。反而,那目光更深邃了些,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的是纯粹的、毫不作伪的欣赏。
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也更认真:遗体化妆师他重复了一遍,不是疑问,更像是确认。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近乎肃穆的尊重:这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职业。
神圣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我怀疑自己幻听了。这个词,跟我这个职业,跟我这三十次相亲失败的经历,放在一起,显得如此荒谬又如此…陌生。
神圣我下意识地重复,声音有点干涩发飘。
当然。周宇的语气无比肯定,眼神坦荡而真诚,让逝者有尊严地、尽可能平静安详地告别这个世界,让生者能在最后的时刻,看到亲人相对完好的容颜,得到一点点慰藉。这难道不是一种神圣的守护吗这需要极大的勇气、精湛的技艺,更重要的,是一颗无比强大的、充满悲悯的心。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温和的探究:说实话,我很敬佩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小满,你真的很了不起。
轰隆——
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轰然倒塌了。不是绝望的堡垒,而是那层包裹了我很久很久、名为异类和羞耻的冰冷硬壳。一股滚烫的、酸涩的暖流猛地冲上眼眶,鼻子瞬间堵得厉害。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搅动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手指却在微微发颤。
三十次!整整三十次!我习惯了被当成怪物,习惯了那些避之不及的眼神,习惯了用无所谓和自嘲来武装自己。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问题是不是我的职业真的那么肮脏、晦气我强迫自己昂起头,假装不在乎,可每一次被拒绝,心口都像被钝刀子割过。
可现在,有一个人,一个如此优秀耀眼的人,坐在我对面,眼神清澈地看着我,告诉我,我的工作神圣告诉我,我了不起
这巨大的反差,这突如其来的、毫无保留的肯定和理解,像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我所有强装的堤坝。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谢谢…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真的…谢谢你这么说。
除了谢谢,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巨大的冲击让我完全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狂喜和委屈的眩晕感。
周宇似乎理解我的失态,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尴尬,只是安静地递过来一张纸巾,然后温和地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咖啡馆里挂着的一幅抽象画。他的体贴,像无声的暖流,包裹着我惊涛骇浪后疲惫不堪的心脏。
那天的咖啡,后来是我喝过最苦也最甜的。
3
完美男友的陷阱
和周宇的进展,快得像坐上了火箭。他像一缕精准的阳光,不偏不倚地照进了我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信息秒回那是基本操作。早安晚安,从不缺席,附带一张他公司楼下刚出炉的可颂照片,或者他跑步时拍下的晨曦。我随口提一句晚上值班可能会饿,一个小时后,热乎乎的、我最爱吃的那家养生汤外卖就送到了单位值班室门口,包装袋上还龙飞凤舞地写着:给最勇敢的守护者。宇。
林晓菲捧着那保温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眼睛瞪得溜圆:卧槽!王小满!你这回是踩了超级无敌狗屎运了吧这周宇…这简直是二十四孝男友模板啊!不,是AI定制版完美情人!快说!你给他下什么蛊了她凑近我,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还是说…你偷偷给他看了什么‘工作成果’,把他震撼到了
我一把推开她八卦的脸,脸上烫得能煎鸡蛋,但心里那个美啊,甜得直冒泡。去你的!瞎说什么呢!人家就是…就是思想境界高!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什么叫理解我嘴上反驳着,可那压不住的嘴角弧度,早就出卖了我。周宇的存在,像一剂强效药,把我心里那些因职业带来的陈年淤青和自卑,一点点熨帖平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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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约会,他从不选那些闹哄哄的地方。有时是去安静的画廊,他耐心地给我讲解那些我看不懂的现代艺术,声音低沉悦耳;有时是去湖边散步,深秋的风带着凉意,他会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不由分说地裹在我脖子上,带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淡淡松木香。围巾上残留的体温瞬间驱散了寒冷,也让我心跳漏了好几拍。
冷吗他低头看我,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我摇摇头,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羊绒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不冷。
心里却在尖叫:暖炸了!王小满你要挺住!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花痴!
他甚至主动提出要来接我下班。当我带着一身疲惫和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儿走出殡仪馆那沉重的大门时,一眼就看到他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SUV安静地停在路灯下。他靠在车边,看到我出来,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后来我才知道他平时根本不抽烟),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快步迎上来。
辛苦了。他极其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点忌讳。坐进温暖的车里,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刚泡的桂圆红枣茶,驱驱寒气。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窗隔绝了外面深秋的萧瑟。我捧着温热的杯子,桂圆的甜香和红枣的暖意氤氲在小小的空间里。我偷偷瞄了一眼他专注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被珍视的感觉,像暖流一样包裹了全身。职业带来的那点寒意,彻底被驱散了。
带他回家见父母那天,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我妈那关,堪比西天取经。周宇却表现得无可挑剔。穿着合体的羊绒衫,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笑容得体,谈吐大方。我爸问起他公司的情况,他回答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我妈拐弯抹角打听他父母、房产、未来规划,他应对自如,态度诚恳,既展现了实力,又不显得炫耀。
饭桌上,气氛热烈。我妈脸上笑开了花,一个劲儿给周宇夹菜。我爸也难得话多了起来。我知道,周宇的硬件和软件,都精准地踩在了我爸妈最心坎的点上。
临走时,我妈拉着我的手,把我扯到厨房,眼睛亮得惊人,压低了声音:小满啊!这个好!这个真是太好了!你可得给我抓住了!听见没千万不能出岔子!就他了!妈跟你爸,一百个满意!她用力捏着我的手,仿佛要把这份满意直接刻进我骨头里。
看着父母眼中久违的、毫无保留的欣喜和期盼,再看看客厅里和周宇相谈甚欢的父亲,我心里最后那点因为职业带来的不确定和隐忧,也彻底烟消云散了。周宇,他就是我的救赎,是我这相亲钉子户撞了大运才遇到的奇迹。
感情升温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周宇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所有的目光和心思。他温柔,体贴,尊重我的工作,理解我的压力,满足了我对伴侣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像个在沙漠里跋涉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几乎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沉溺其中。
所以,当他单膝跪地,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旋转餐厅里,托着一枚闪耀得能晃瞎人眼的钻戒,深情款款地说小满,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狂喜和幸福的眩晕。
我愿意!声音带着哭腔,毫不犹豫。
眼泪决堤,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餐厅里响起掌声和祝福声,背景音乐是缠绵悱恻的情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全宇宙最幸运的女人。什么三十次失败那都是为了积攒运气,等到这一刻的完美!
订婚宴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周宇的父母也从国外飞了回来,对我和我的家庭表示了极大的尊重和热情。我妈走路都带风,逢人就说我家小满要结婚了,女婿可优秀了!我爸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订婚宴的前一天晚上,周宇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要开,就在他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里。我则被他勒令早点休息,美其名曰要做明天最美的新娘子。其实我知道,他是想给我一个惊喜。他神神秘秘地说,明天会有特别的安排。
4
真相撕裂的瞬间
晚上十点多,我躺在床上,兴奋得毫无睡意。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周宇发来的微信:宝贝,睡了吗想你。会议快结束了,累死了。对了,我书房抽屉里有个蓝色丝绒盒子,是明天要给你的惊喜小礼物,实在忍不住了,你先去偷偷看看密码是我生日加你生日后四位。
后面跟着一个坏笑的表情。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惊喜明天是订婚宴,还有什么额外的惊喜一股甜蜜又好奇的冲动涌上来。我立刻回复:还没睡!这就去看!爱你!后面跟着一串飞吻。
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我有他公寓的备用钥匙,为了给我惊喜,他今天没回我们同居的住处。开车过去,用钥匙开了门。偌大的公寓静悄悄的,只有书房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隐约能听到他压低声音对着电脑说话的声音,看来会议还没结束。
我屏住呼吸,像个准备偷糖吃的小孩,悄悄溜进了他的书房。按照他说的,拉开书桌中间那个厚重的抽屉。果然,一个巴掌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安静地躺在里面。
心怦怦跳着,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打开。
里面并不是我以为的珠宝首饰,而是一枚造型极其别致的铂金镶钻胸针。主体是一朵晶莹剔透的水晶莲花,花瓣层叠舒展,花心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纯净的蓝宝石。灯光下,莲花折射出璀璨又圣洁的光芒。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是周宇遒劲有力的字迹:致我的圣洁莲花。谢谢你守护那些远行的灵魂,也谢谢你照亮我的生命。宇。
圣洁莲花…
泪水一下子又模糊了视线。他懂!他真的懂!连礼物都选得如此契合我的心境,如此尊重我的职业!这比任何钻石珠宝都更让我感动。
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几乎将我淹没。我捧着胸针,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丝绒盒子上。这一刻,我无比确定,我找到了生命中的唯一。
擦干眼泪,我把胸针小心地放回盒子,准备悄悄离开,不打扰他开会。就在我合上抽屉的瞬间,他放在书桌上的另一部手机(应该是工作用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预览。发信人的备注名是磊子。
预览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所有的幸福泡沫:
**【磊子:宇哥牛逼!真搞定了明天订婚宴兄弟们可都等着看戏呢!赌注翻倍别忘了!那妞真不膈应天天摸死人的手…yue!】**
摸死人的手…yue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灌回心脏,撞得胸腔生疼。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不…不可能!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我像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动弹不得。眼睛死死盯着那条刺眼的预览消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周宇的声音还在门外隐约传来,似乎在用流利的英语和屏幕那头的人交流着什么,语气从容自信,带着成功人士特有的魅力。
我的目光,却死死锁在那部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那个磊子的头像,是一个叼着雪茄、笑容轻佻的男人。那行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眼睛里,疼得钻心。
赌注搞定了看戏摸死人的手…yue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理智告诉我,不能碰他的手机,这是侵犯隐私。但一股更强大的、濒临崩溃的恐惧和求证欲,像失控的野马,拽着我颤抖的手,伸向了那部手机。
屏幕没有锁。也许是会议太忙忘了。我抖得厉害,指尖冰凉,划了好几次才点开那条消息。界面跳转到他和那个磊子的聊天窗口。
不是一条消息。
是一长串。
时间,就在今晚,甚至就在他给我发那条想你、去看礼物的甜蜜微信前后。
聊天记录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捅进我的眼睛,扎进我的心脏:
**【磊子(20:15):宇哥,进展如何明天就订婚了,兄弟们的赌局可都等着你揭盅呢!那妞没起疑吧】**
**【周宇(20:18):起疑呵,这种缺爱又自卑的女人,给点阳光就灿烂。搞定她,比谈个C轮融资还容易。我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她那‘特殊’职业,她越感动得找不着北。啧,现在对我死心塌地。】**
**【磊子(20:20):哈哈哈!高!实在是高!我就服宇哥你这心理战术!兄弟们开盘口,赌你最多撑不过三次约会就得吐,谁能想到你直接奔着订婚去了!牛!真特么牛!那…赌金翻倍稳了】**
**【周宇(20:22):废话。记得转账。老规矩,明天订婚宴上,你们几个给我使劲儿闹,灌她酒,越热闹越好。录下来,留个‘纪念’。】
**【磊子(20:25):没问题宇哥!包在兄弟们身上!绝对让她终生难忘!不过说真的…宇哥,兄弟我佩服归佩服,但…你真下得去嘴啊那双手…可是天天摆弄死人的!你亲她的时候,不膈应不觉得一股子…那什么味儿】**
**【周宇(20:28):(一个叼着烟冷笑的表情包)当被狗舔了呗。为了赢,这点牺牲算什么再说了,关了灯都一样。不过说实话,每次想到她碰过那些东西的手可能摸过我,确实有点犯恶心。忍忍就过去了,就当…体验生活,挑战极限了。明天过后,游戏结束。】
**【磊子(20:30):卧槽!宇哥威武!挑战极限!哈哈哈哈!兄弟们给你刷火箭!等着明天看戏!对了,今晚…最后一次‘体验生活’】**
**【周宇(20:32):(一个邪笑的表情)当然。毕竟明天就是‘赢家’了。今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赌赢了,今晚就睡那个摸死人的女人!录个小视频给你们开开眼】**
**【磊子(20:33):(一连串流口水和鼓掌的表情)宇哥霸气!坐等资源!】**
……
当被狗舔了呗。
有点犯恶心。
体验生活,挑战极限。
赌赢了,今晚就睡那个摸死人的女人!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眼球,烫穿我的耳膜,狠狠捅进心脏最深处,然后疯狂搅动!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粉碎。那些温柔的眼神,体贴的话语,深情的求婚,圣洁莲花的胸针…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恶毒刻薄的聊天记录面前,被撕扯得鲜血淋漓,露出了底下腐烂恶臭的真相!
原来,我所以为的理解、尊重、独一无二的爱…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充满恶意的赌局!一场拿我的职业、我的尊严、我的感情做筹码,供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取乐的下流游戏!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头扎进他编织的甜蜜陷阱里,感动得涕泪横流,还自以为找到了真爱!
他看我的眼神,哪里是爱意分明是猎手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他夸我的职业神圣只是为了更快地把我骗到手,赢得他那肮脏的赌注!他甚至…还打算录视频!
巨大的屈辱、愤怒和冰冷的绝望,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喘不上气。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又绝望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5
决裂与重生
小满是你吗门外,周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脚步声由远及近。会议似乎结束了。
我猛地抬起头,泪水早已糊了满脸,但眼底却是一片骇人的、燃烧到极致的冰冷。所有的悲伤和崩溃,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玉石俱焚般的恨意和决绝取代了。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抓起桌上那个装着水晶莲花胸针的蓝色丝绒盒子。圣洁莲花多么讽刺!多么恶毒的嘲弄!
在他推开书房门的前一秒,我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个盒子砸向他书桌后面巨大的落地窗!
哐啷——!!!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坚硬的盒子撞碎了昂贵的钢化玻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像冰晶一样迸射、飞溅、簌簌落下!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透过狰狞的裂口,扭曲地照射进来,映在我泪痕狼藉却冰冷如铁的脸上。
周宇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满地的玻璃碎屑,狰狞破裂的窗户,还有站在狼藉中央,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像淬了万年寒冰一样死死盯着他的我。以及,我手里紧握着的、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那些不堪入目对话的手机。
他脸上的从容和笑意瞬间僵失。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灰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小…小满…你听我解释…那只是…只是朋友间的玩笑…
解释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留着给你的狐朋狗友解释吧,周宇。
我当着他的面,用那只他口中天天摸死人的、恶心的手,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妈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小满啊这么晚了还没睡是不是太兴奋了明天…我妈喜气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妈。我打断她,声音清晰、稳定,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力量,明天的订婚宴,取消。所有预定,退掉。通知所有亲戚朋友,不用来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我妈尖锐、惊恐、难以置信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取消!小满!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宇呢周宇他…
没有为什么。我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刮过周宇那张瞬间失魂落魄、写满恐惧和哀求的脸。我跟他,完了。彻底完了。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可能。
说完,我不再理会电话那头我妈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质问,直接挂断,关机。冰冷的塑料机身硌着掌心。
然后,我把那部属于周宇的、记录着所有肮脏证据的手机,屏幕朝下,啪地一声,轻描淡写地扔在他脚边那片狼藉的玻璃碎渣上。
屏幕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周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想上前:小满…我错了…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我们…
别碰我。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足以将人冻僵。你的手,太脏。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
脏字出口的瞬间,周宇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整个人都僵住了,伸出的手凝固在半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狼狈。
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高跟鞋踩过满地的玻璃碎片,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咔嚓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那颗早已被碾得粉碎的心上,疼得麻木。
走出那间充斥着谎言和恶臭的公寓,深秋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奇异地让我滚烫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单位打来的,特殊的紧急呼叫铃声。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划开接听,值班室老张焦急的声音炸响在耳边:王师傅!快!刚接到通知!高速入口那边发生特大车祸!一辆大货侧翻压了好几辆小车!现场…现场太惨了!遗体破损严重!需要你立刻过来支援!好几个!时间紧任务重!家属可能很快就要到了!
高速车祸…遗体破损严重…家属…
这几个关键词,像冰冷的强心针,瞬间刺穿了我周身弥漫的绝望和自我厌弃的泥沼。
知道了。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地址发我。三十分钟内到。
挂断电话,我抬手狠狠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痕。冰冷的夜风灌进肺里,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周宇那张虚伪的脸,那些恶毒的话语,还在脑海里疯狂撕扯。但此刻,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一种近乎本能的召唤,压倒了所有。
有人需要我。不是那个把我当成赌注和下酒菜的混蛋。是那些在冰冷黑暗中等待尊严的逝者,是那些即将承受锥心之痛的家属。我的工作,我的双手,不是为了取悦谁,不是为了赢得什么狗屁赌注,而是为了在生命最破碎的终点,守护最后一丝体面,给予生者一点点面对惨烈告别的勇气。
去他妈的爱情!去他妈的赌局!
我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大概是被我通红的眼睛和一身煞气吓到,没敢多问,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带。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眼。心脏的位置,依旧是一片冰冷的废墟,但废墟之上,一种更坚硬、更决绝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三十分钟后,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了高速公路入口附近临时拉起的刺眼警戒线外。远远地,就能闻到浓重的汽油味、烧焦的橡胶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警灯疯狂闪烁,红蓝光芒交替切割着混乱的现场和浓重的夜色。消防车、救护车、警车挤作一团,刺耳的鸣笛声、对讲机的嘈杂声、救援人员的呼喊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背景音。
我推开车门,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各种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出示证件,弯腰钻过警戒线。眼前的景象,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心脏还是被狠狠揪紧。
惨烈。只能用这个词形容。
一辆巨大的集装箱货车像被掀翻的钢铁巨兽,横亘在路中央,车头严重扭曲变形。它庞大的身躯下面,死死压着两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形的小轿车,像被踩扁的易拉罐。另一辆小车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到了几十米外的护栏上,车身呈诡异的V字形折叠。玻璃碎片、扭曲的金属零件、散落的货物…铺满了狼藉的路面。救援人员还在争分夺秒地切割变形的车体,试图寻找可能的生还者,但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毁灭的气息。
临时用防水布搭起的简易工作棚就在不远处,几盏大功率应急灯投下惨白刺眼的光。棚子一角的地面上,整齐地覆盖着几块深色的裹尸布。单位的老张和另外两个年轻同事已经先到了,正戴着口罩和手套,面色凝重地低声交流着什么。旁边还站着几位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王师傅!你可算来了!老张一看到我,像看到救星一样,快步迎上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焦虑,声音因为长时间呼喊而嘶哑,情况…太糟糕了。三号车那位…女性,面部…撞击太剧烈,几乎…无法辨认了。家属…家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指了指最边上那块覆盖着的裹尸布,声音沉重得几乎说不下去。
无法辨认。
这四个字,像沉重的铅块,砸在我心上。我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对家属来说,连最后看一眼亲人相对完整的容颜都成了奢望,这种打击,足以摧毁一个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知道了。我点点头,声音异常平稳。没有多余的废话,迅速走向角落的装备箱。打开,取出我的战友:消毒喷雾,特制的油彩,塑形蜡,细密的缝合针线,各种型号的刮刀、镊子、填充物…动作熟练而迅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戴上口罩、帽子、双层无菌手套。冰冷的乳胶紧贴皮肤,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我内心翻腾的情绪。走到那块裹尸布前,对旁边负责记录的年轻法医助手点点头。助手深吸一口气,带着不忍和敬意,缓缓掀开了覆盖物。
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我的呼吸还是停滞了一瞬。
情况比老张描述的更严重。剧烈的撞击和挤压,让遗体的面部骨骼结构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皮肤撕裂,软组织缺损严重,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血腥和…其他难以言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冲击着感官。
老张别过脸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年轻的法医助手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嘴唇,手指微微发抖。
我没有停顿。
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我微微俯下身,像一个专注的考古学家面对一件破碎的古物,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面对一个需要安抚的灵魂。所有外界的喧嚣——警笛声、呼喊声、金属切割声——瞬间被屏蔽在外。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需要修复的残破,和指尖下冰冷的触感。
我开始了。
先用消毒药水仔细地清理创面,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每一个步骤都精准、稳定,没有丝毫犹豫。碎裂的骨片需要复位固定,就用特制的细金属丝小心地穿引、固定。缺损的部位,用接近肤色的塑形蜡一点点填补、塑形,指腹的温度让蜡变得柔韧,贴合着残存的肌理。撕裂的皮肤边缘被仔细地对齐,用比头发丝还细的缝合线,一针一针,以最小的针脚,最隐蔽的方式,仔细地缝合起来。每一针落下,都像是在努力弥合一个破碎的世界。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又被口罩吸收。腰背因为长时间的弯腰而酸痛僵硬,但我浑然不觉。我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那方寸之地。油彩被小心翼翼地调匀,用小号的画笔,极其耐心地一层层覆盖上去,遮盖青紫的瘀痕,还原皮肤的底色,甚至细致地描画出淡淡的唇色和眉形…
这是一场沉默的、与死神争夺尊严的战斗。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只有应急灯嗡嗡的电流声和我自己清晰的心跳声。每一次下针,每一次涂抹,都是对生命消逝的哀悼,也是对生命尊严最倔强的守护。周宇那张虚伪的脸,那些刻薄恶毒的话,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具需要被温柔以待的遗体,彻底驱逐出了脑海。我的世界,只剩下指尖下的冰冷,和心中那份沉甸甸的、不容亵渎的责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当最后一笔油彩落下,我缓缓直起早已酸麻僵硬的腰。轻轻放下工具。
眼前的遗体,虽然依旧带着灾难的痕迹,但那张破碎的脸庞,已经奇迹般地恢复了基本的轮廓和安详。狰狞的伤口被精心地掩藏、修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归于平静的沉睡感。至少,家属能够辨认出亲人的模样,能够面对一个相对完整的告别,而不是彻底粉碎的绝望。
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后背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口罩下的脸颊肌肉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微微抽搐。
我退后一步,对着这位素未谋面的逝者,深深地、庄重地鞠了一躬。
6
比他们干净倍
就在我直起身,准备摘下沾满油彩和塑形蜡的手套时,一个陌生的、清冽而沉稳的男声,在我侧后方不远处响起:
王小姐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转头。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法医制服外套的男人。他身材挺拔,肩线平直,看上去很年轻,但眉眼间却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和专注。鼻梁很高,薄唇微抿,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刺目的灯光下,异常清澈明亮,像沉在寒潭底的黑曜石。此刻,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更没有一丝一毫我在相亲桌上见惯了的疏离、恐惧或鄙夷。
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深刻理解和毫不掩饰敬意的目光。仿佛他刚才亲眼见证的,不是一场令人不适的遗体修复,而是一件充满力量的艺术品的诞生过程。
他的声音不高,穿透了工作棚里压抑的背景噪音,清晰地落入我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修复生命尊严的样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记录本上我的名字,又落回我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比他们干净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