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雅在律师楼撞见丈夫与闺蜜十指相扣。
>签离婚协议时她才发现,公司股份早被转移,名下只剩巨额债务。
>搬进破旧出租屋那晚,她掀开墙上的遮丑油画。
>后面藏着丈夫走私珠宝的账本和一枚带血的钻石。
>她匿名举报时,遇见了负责此案的警官陈默。
>别怕,他握住她颤抖的手,这次换我守护你。
>林浩被捕那日,她设计的礼服在巴黎时装周压轴亮相。
>闪光灯淹没T台时,陈默突然捧着钻戒单膝跪地。
>王诗雅展开裙摆,内衬绣着一行小字:
>最好的复仇,是连恨都懒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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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楼里冷气开得很足,但空气却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王诗雅握着那支沉甸甸的签字笔,指尖冰凉,几乎感受不到金属外壳的温度。眼前摊开的离婚协议书,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嘴,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冰冷算计的毒汁。她逐行扫过那些残酷的字眼——公司股权、房产、证券、存款……那些曾经构筑她安稳世界的基石,如今被一块块冷酷地抽走,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被特意加粗的数字:两千三百万。那是她的名字后面,唯一剩下的东西。债务。
诗雅,签了吧。林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他靠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腕间的铂金表盘在顶灯下折射出刺眼的光。那份从容,那份掌控一切的神态,像一把淬了盐的匕首,狠狠剜进王诗雅的心口。就在几天前,这个男人还曾温言软语,承诺给她一世安稳。
王诗雅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受控制地越过林浩的肩膀,落在他身侧那个熟悉得令人作呕的身影上。苏晴。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分享过无数秘密和欢笑的人。此刻,苏晴正依偎在林浩的沙发扶手上,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那么自然、那么亲昵地缠绕在林浩随意搭在扶手的指间。十指紧扣。
苏晴微微侧着头,柔顺的长发垂落几缕,遮住小半边脸颊,但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却精准地捕捉到了王诗雅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愧疚,没有一丝闪躲,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坦然的得意,如同一个刚刚抢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正得意洋洋地向失败者炫耀。她甚至,在王诗雅看过去的瞬间,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极其刺眼的弧度,手指在林浩的指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
王诗雅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铮的一声,断了。
积蓄了数日、数周、甚至更久的屈辱、愤怒、被欺骗的剧痛,在这一刻轰然爆炸。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昂贵的签字笔脱手飞出,啪嗒一声砸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滚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推动着她,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撕裂了律师楼里压抑的寂静。那声音如此突兀,如此响亮,仿佛能震落天花板上细小的尘埃。
苏晴惊叫一声,捂着脸,整个人被打得趔趄着向沙发扶手倒去,精心打理的头发瞬间散乱。她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王诗雅,那双刚才还盛满得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愕和迅速涌起的怨毒。
林浩的反应更快,他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一把将苏晴护在身后,像一堵坚实的墙。他英俊的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冰,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王诗雅。王诗雅!你疯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警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这里是律师事务所!容不得你撒野!
律师尴尬地站起身,试图打圆场:林先生,林太太…王小姐,冷静,都请冷静一下……
王诗雅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灼热得烫伤了喉咙。刚才挥出的右手掌心火辣辣地疼,那份真实的痛感反而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她看着林浩护着苏晴的姿态,看着苏晴躲在他身后投射过来的、混杂着恐惧和怨毒的目光,看着律师那张写满为难的脸……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所有燃烧的怒火。
撒野
呵。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带着针,刺得肺叶生疼。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指尖触碰到地毯上那支冰冷的笔,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深处。她直起身,不再看那对让她恶心的男女,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仿佛在嘲笑她的协议书上。
笔,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冻结的湖面,给我。
律师愣了一下,迅速递过一支新的签字笔。
王诗雅接过笔,没有再看任何一个字,没有再看林浩和苏晴一眼。她找到签名的位置,手腕稳定得可怕,仿佛在执行一项早已注定的仪式。笔尖划过光滑的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王诗雅。三个字,流畅而清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签完最后一笔,她丢下笔,像是丢掉什么脏东西。那支笔在玻璃桌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空洞的回响。
满意了她抬眼,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林浩脸上。那双曾经温柔注视过她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恭喜二位,得偿所愿。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空旷的房间里。
说完,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维持任何表情,转身,挺直背脊,踩着脚下那双曾经价值不菲、此刻却让她步履沉重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门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哒、哒、哒,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寂,像一首走向终章的挽歌。推开门,外面走廊的光线涌进来,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身后,是林浩低声安抚苏晴的细语,是律师整理文件的窸窣声。她的世界,在身后轰然倒塌,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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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在拥堵的车流里艰难地挪动着,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勾勒出高楼大厦冷硬的轮廓。这繁华像一张巨大的、华丽的面具,遮盖着内里无数个像她此刻一样的疮痍与空洞。王诗雅靠在有些油腻的车窗上,冰冷的玻璃贴着额角,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凉意,来冷却脑中翻腾不休的混乱。
林浩最后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如同附骨之疽,反复在耳边回荡:
诗雅,夫妻一场,我也不想把事做绝。那套城东的小公寓,地段虽然旧了点,但产权清晰,过户手续我让助理尽快帮你办好。总归……算是个落脚的地方。
公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外头欠的都是实打实的债。你是法人,这责任……唉,法律上的事,律师会跟你解释清楚。我这边资金链也紧张,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以后……各自安好吧。
落脚的地方各自安好
王诗雅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那套所谓的城东小公寓,她只去过一次,还是几年前林浩公司一个远房亲戚临时借住时,她顺路送了点东西过去。印象里,是那种灰扑扑的老旧小区,楼道狭窄,墙壁斑驳。他所谓的不把事做绝,就是把她像丢垃圾一样,丢进那个早就被遗忘的角落而那两千三百万的债务,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窒息。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亮了一下,微弱的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是银行的催缴信息,措辞冰冷而程式化,像一个精准的倒计时,宣告着她安稳人生的彻底终结。
师傅,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改道,去城东……枫林苑。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好奇,大概是从她苍白的脸色和微红的眼眶猜到了什么。他没多问,只是沉默地在前方路口猛打方向盘,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笨拙地掉头,汇入另一条更显昏暗的车流。
枫林苑。名字倒是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诗意。车子最终停在一个连路灯都坏了大半的小区门口。几幢火柴盒似的旧楼沉默地矗立在夜色里,外墙的涂料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粗糙的水泥底色,像一块块丑陋的伤疤。楼道入口黑洞洞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息。
王诗雅付了车钱,拎着唯一一个从别墅带出来的行李箱——里面只草草塞了几件当季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必要的证件,是她仅存的、没有被查封或合理转移走的可怜财产。箱子不大,却很沉,沉得她纤细的手腕都在微微发抖。
楼道里没有灯,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惨白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水泥台阶和墙壁上密密麻麻、不堪入目的开锁、通下水道小广告。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钥匙插进生锈的锁孔,费了好大劲才拧开,咔哒一声,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音,门开了。
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灰尘和霉变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立刻捂住了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手电光扫过室内:狭小的一室一厅,地板是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廉价复合板,蒙着厚厚的灰;墙壁泛黄,天花板角落挂着破败的蛛网;客厅只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折叠桌和两把塑料凳子;唯一的小窗户玻璃碎了一块,用发黄的胶带歪歪扭扭地粘着。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杂物,大概是前任住户留下的垃圾。
这就是她以后的家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一个用来盛放她破碎人生的容器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她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行李箱倒在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黑暗中,只有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空荡破败的房间里微弱地回响。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因为冰冷和僵硬而发出抗议。她撑着门板,挣扎着站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涩。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摸索着找到墙壁上那个落满灰尘、开关都发黄发粘的老旧电灯开关,用力按了下去。
啪嗒。
头顶那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挣扎着发出昏黄黯淡的光芒,勉强驱散了门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却让整个房间的破败和凄凉更加无所遁形。灯光下,灰尘在空气中缓慢地舞动。
王诗雅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依然满是尘埃和霉菌的味道,但她强迫自己适应。她开始打量这间屋子,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客厅一览无余,除了破败还是破败。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卧室门口对面的那面墙上。
那面墙的中央,一大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水渍印记异常醒目,边缘已经发黑,显然是长期渗漏留下的痕迹。在这块丑陋的伤疤上,突兀地挂着一幅画。一幅廉价的、批量生产的仿制油画,画框是粗糙的合成木,涂着俗气的金漆,画的内容是模糊不清的田园风光,色彩艳俗。
挂在这里,目的不言而喻——遮丑。
王诗雅皱了皱眉。这块水渍,还有这幅格格不入的画,都让她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她需要一个干净点的环境,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她走过去,踮起脚尖,伸手去摘那幅画。画框比她想象的要重一些,而且挂得很随意,只用了一根细细的铁钉。她用力一抬。
哐当!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画框被她摘了下来,但重心不稳,带着她一个趔趄,沉重的画框脱手砸在地板上,扬起一片灰尘。画框背面朝上,那粗糙的纤维板背衬裂开了一道口子。
王诗雅被灰尘呛得又咳了几声,有些懊恼地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断裂的纤维板边缘,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不对劲。
画框的重量不对。刚才摘下时感觉异常沉重,绝不是一幅普通廉价油画该有的分量。而且,那裂开的口子里面……似乎有东西
她的心突然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一种莫名的、近乎荒谬的预感攫住了她。她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抠住那道裂开的纤维板边缘,试探性地向外掰开。
咔嚓。
纤维板发出轻微的撕裂声,裂口扩大了一些。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了一抹不属于画框本身的深色。是皮革她心跳得更快,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她不再犹豫,用力抓住裂口两边,狠狠一撕!
嗤啦——
一大块纤维板背衬被撕扯下来,露出画框内部一个被刻意掏空的长方形空间。就在那狭窄的空间里,静静地躺着一本深棕色的硬皮笔记本,以及一个用黑色丝绒小布袋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东西。
王诗雅瞳孔骤然收缩。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硬皮笔记本粗糙的封面,冰凉。她把它拿了出来,很沉。接着,她拿起那个黑色丝绒布袋,轻轻打开束口的抽绳。
一抹极其冷冽、极其纯粹的幽蓝色光芒,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袋子里,是一颗钻石。一颗切割完美、大得惊人的蓝钻。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它也折射着灯管微弱的光芒,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仿佛来自深海寒冰般的瑰丽蓝色。那蓝色深邃、浓郁,像凝固的极地冰川之心,又带着一丝妖异的光泽,美得令人窒息,也……令人心底发寒。
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在那颗璀璨夺目的钻石某个棱角上,赫然粘着一点极其微小、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干涸凝固的痕迹。
像血。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指尖冰凉。她猛地缩回手,仿佛那颗钻石会咬人。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莫名的恐惧,颤抖着手,翻开了那本硬皮笔记本。纸张是特制的,厚实挺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期、人名、代号、一串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金额)、以及简短的描述:
XX-XX-XX,代号‘海鸥’,3.2ct
Fancy
Vivid
Pink,GIA,净度VVS1,交付地点:南港7号码头C区,‘信天翁’号游艇。尾款结算:瑞士账户CH78
XXXX
XXXX
XXXX
XXXX
X。
XX-XX-XX,代号‘礁石’,7.8ct
D色无瑕
Type
IIa,未鉴定(原石),处理方式:切割后分散至东南亚市场。预付30%,港币现金。
XX-XX-XX,代号‘风暴’,特殊品,‘海洋之心’蓝钻原石(来源:南非X矿,冲突区),重量22.5ct,处理中。暂存点:安全屋A(枫林苑)。
一行行冰冷的记录,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上王诗雅的心脏。日期、代号、重量、颜色级别、交付地点、付款方式……尤其是最后一条关于海洋之心的记录,那冲突区来源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而那个安全屋A后面的问号,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
林浩。是他!他所谓的生意,所谓的忙碌应酬,那些她曾经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心疼的疲惫……竟然掩盖着如此肮脏血腥的交易!走私!而且是价值连城、沾着血泪的冲突钻石!
王诗雅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记本和那颗冰冷的蓝钻。巨大的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一种直面罪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冰冷,几乎喘不过气。她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死死地盯着摊开在地上的笔记本和那颗幽蓝的钻石,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声夜归人模糊的咳嗽声,才猛地将她从失神状态中惊醒。她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和那颗沉甸甸的、带着不详气息的蓝钻石塞回那个黑色丝绒布袋里,紧紧攥在手心。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钻石坚硬的棱角和丝绒柔软的触感,那份触感却让她如握烙铁。
不能留在这里!绝不能!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她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她踉跄着冲到门口,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道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永不疲倦的模糊嗡鸣。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来,反锁了房门,又搬过那张摇摇欲坠的折叠桌,死死地顶在门后。做完这一切,她背靠着桌子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该怎么办举报交给警察证据就在手里,这足以把林浩送进地狱!可是……林浩的能量有多大他的人脉有多深会不会……举报不成,反而把自己也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个冲突区来源和钻石上可疑的褐色痕迹,像鬼影一样缠绕着她。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黑暗中,只有那本硬皮笔记本和丝绒袋的轮廓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一夜无眠。恐惧和愤怒如同两条毒蛇,在她心里反复撕咬。天色微明时,一个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骤然劈开混沌的思绪——匿名!必须匿名!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能将林浩绳之以法的机会!
这个念头给了她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勇气。她爬起来,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找出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将那个装着致命证据的黑色丝绒袋和硬皮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塞进包的最底层,上面又胡乱塞了几件旧衣服和一瓶水做掩护。出门前,她再次确认门锁是否牢靠,又仔细听了听楼道里的动静,这才像做贼一样,快速闪身出去。
清晨的枫林苑笼罩在薄薄的雾霭中,空气湿冷。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尽量避开早起遛弯的老人和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她不敢坐出租车,选择了几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七拐八绕,走向记忆中离这里不算太远的一个区级公安局报案点。那个报案点位置相对独立,人流量不大。
报案点设在一栋老旧的沿街建筑里,门口挂着蓝底白字的牌子。时间尚早,里面显得有些冷清。王诗雅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里面光线明亮,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正坐在接待台后面低头整理文件。旁边还有两三个等候区的塑料椅子,空无一人。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女警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温和笑容。
王诗雅喉咙发紧,事先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却像被堵住了。她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我……
就在这时,报案点里侧的一扇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警服常服,肩章上的警衔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寸头,脸部线条硬朗分明,如同刀削斧凿,浓眉下是一双异常锐利沉静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沉稳内敛、却又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
他似乎感觉到了陌生的目光,抬起头,视线精准地投向站在接待台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王诗雅。那目光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王诗雅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更加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她认得这张脸!在一次林浩公司举办的、她极不情愿参加的所谓高端慈善晚宴上,这个男人作为嘉宾出席过!虽然只是远远地看到他在和几位政商界人士交谈,但他那种独特的气质和肩上的警衔,让她当时就记住了——陈默,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一个在系统内以能力和铁腕闻名的角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区级的报案点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王诗雅。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帆布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脑子里一片混乱:完了,他认识林浩!他会不会认出自己万一他和林浩有勾结……她感觉自己像个暴露在阳光下的猎物,无所遁形。
陈队。接待台的女警立刻站起身,恭敬地打招呼。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王诗雅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位是
刚进来,还没说有什么事。女警回答。
陈默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朝王诗雅走近两步。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分量感。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他的声音不高,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却让王诗雅脊背的寒意更重。
王诗雅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帆布包里的东西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身体。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恐惧几乎要压垮她的神经。不行,不能在这里!绝对不能把证据交给可能认识林浩的人!
我……她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闪躲,我……我走错了!对不起!打扰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几乎是夺路而逃,一把推开玻璃门,踉跄着冲了出去。
哎女士!女警在身后惊讶地喊了一声。
王诗雅头也不敢回,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起来,高跟鞋在清晨寂静的街道上敲击出慌乱急促的节奏。冷风灌进她的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唯一的希望似乎也破灭了。
就在她六神无主、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再次将她淹没时,巷口的光线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王诗雅惊恐地抬头。
陈默就站在那里,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双沉静锐利的眼睛,却清晰地穿透了昏暗的晨光,落在她惊惶失措的脸上。他没有立刻靠近,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稳的山。
别怕。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平稳,却比刚才在报案点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王诗雅的耳中。他看着她,目光里没有逼问,没有怀疑,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心安的承诺感。
这次,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异常郑重,仿佛在宣读一个誓言,换我守护你。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王诗雅心中摇摇欲坠的冰坝。所有的恐惧、委屈、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粗糙的墙壁缓缓滑落下去,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帆布包,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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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紧闭的临时安全屋内,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唯一的光源来自书桌上那盏瓦数不高的台灯,在摊开的硬皮笔记本和那颗在灯光下折射出幽蓝冷光的钻石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陈默站在桌边,眉头紧锁,指尖划过笔记本上那行关于海洋之心的记录——冲突区来源(南非X矿)。他的指腹最终停留在钻石某个棱角上那点深褐色的干涸痕迹上,动作极轻,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法医初步比对结果出来了,陈默的声音低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与三个月前发生在邻市港口的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死者血迹……吻合。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王诗雅,死者是当地一个专门处理‘黑货’的中间商。这条线,比我们最初想的更黑、更毒。
王诗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抢劫、杀人……这颗美丽的石头背后,竟真真切切地流淌着无辜者的鲜血!而林浩……那个同床共枕多年的人,竟真的与如此血腥的罪恶紧紧相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来,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
林浩很警觉,陈默继续道,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盯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安全屋A’暴露了,他肯定有所察觉。账本里提到的几处可能的‘备用点’和‘临时仓库’,我们的人已经布控。但以他的狡猾,很可能不会轻易露面,反而会……他的视线转向王诗雅,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试图找到你。你是唯一可能拿到这东西的人。
王诗雅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无底冰窟。林浩的报复……她太了解那个男人了,他温和表象下的狠戾和掌控欲有多强。恐惧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所以,你需要暂时消失。陈默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彻底消失。安全屋我们会安排,除了我和另一位绝对可靠的同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具体位置。你的通讯设备需要全部更换。他走到王诗雅面前,微微俯身,递给她一部崭新的、款式最普通的黑色手机,用这个。里面只存了我的加密号码。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王诗雅接过那部冰冷的手机,感觉它重若千钧。这是她与外界、与安全、与复仇的唯一联系。她抬起头,对上陈默那双沉静却蕴藏着强大力量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对罪恶的痛恨,有对职责的坚守,还有……对她这个被命运推入风暴中心的受害者的、无声的承诺。
我……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我能做什么她不想只做一个被保护、等待结果的弱者。
陈默直起身,看着她眼中那份被恐惧包裹却依旧不肯熄灭的倔强火苗,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极其郑重,还有,回忆。任何细节,任何林浩无意间透露过的地名、人名、习惯、甚至是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都可能成为关键线索。我需要你的记忆,王诗雅。
王诗雅用力地点点头。回忆像碎片,在恐惧的迷雾中翻涌。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入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在林浩那些虚伪的温柔和忙碌的谎言中,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
接下来的日子,王诗雅如同人间蒸发,被严密地保护在陈默安排的隐蔽住所。这是一套位于普通居民楼高层、毫不起眼的两居室。除了陈默和他那位名叫老赵的、沉默寡言的搭档定期送来生活必需品和传递消息,她几乎不与外界接触。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强迫自己梳理记忆中变得格外漫长。
她靠着那点微薄的积蓄和变卖最后一点首饰的钱,买了最便宜的设计图纸和绘画工具。当恐惧和焦虑几乎要将她吞噬时,她就强迫自己坐到窗边的小桌前,拿起画笔。线条在纸上流淌,不再是过去那些迎合市场、讨好客户的商业设计,而是源于她内心深处压抑了太久的情绪——风暴的形状,冰棱的锐利,深海漩涡的幽暗……这些意象在笔尖下扭曲、重组,形成充满力量感和破碎美感的轮廓。设计,成了她对抗恐惧、保持清醒的唯一武器,也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片精神净土。
一天深夜,窗外下着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王诗雅蜷缩在沙发里,无意识地翻看着自己那些充满棱角与力量感的设计草图。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是陈默的加密号码。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冰凉地划过接听键。
是我。陈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异常嘈杂,隐约能听到雨声、风声,还有模糊的警笛呼啸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却比平时快了几分,带着一种紧绷的、临战前的凝重,‘信天翁’动了。它没有去我们布控的任何一个备用点,而是直接驶向了公海方向!
王诗雅猛地坐直身体,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信天翁号游艇!那是账本上多次出现的关键交易地点!林浩要跑!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和他近期的异常资金调动,他很可能在进行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笔交易,然后直接潜逃出境!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行动组已经在追!海警那边也接到了协查通报!但是……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急迫:我们需要更精确的位置!他非常狡猾,一直在变换航线,信号时断时续!王诗雅,仔细想想!林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尤其是在海上他过去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喜欢、或者特别忌讳的航行区域任何细节!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袭来。王诗雅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和窗外狂暴的雨声。林浩的习惯海上她拼命地回想,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属于林浩事业的碎片疯狂地在脑海中旋转、碰撞。
他……他很迷信!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片段猛地跳了出来,带着一种荒谬的真实感,王诗雅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他……他特别信那个什么‘七星伴月’的风水阵!他办公室里就摆着!他提过一次,说在海上,他绝对不往正西方向走,说那个方向是‘破财位’,特别忌讳!他喜欢偏西南一点,说那个方位有‘贵人’!还有……还有!他有一次喝多了,抱怨过近海巡逻太多,说公海上有片区域,叫……叫‘蓝眼睛’他说那里海况复杂,洋流诡异,但好像……好像是他觉得能避开什么的地方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和远处隐约的风雨声。几秒钟后,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果断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蓝眼睛’……‘蓝眼睛’暗礁区!对上了!海事图上那片区域因为复杂的涡流和浅滩,航线极少!他很可能想利用那里的复杂环境摆脱追踪!谢谢你,王诗雅!这太关键了!保持通讯畅通!
电话被猛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王诗雅握着手机,身体因为后怕和激动而微微发抖。窗外,雨更大了,雷声轰鸣。她知道,一场决定性的追捕,正在遥远而黑暗的海面上展开。她默默坐回沙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祈祷——不是为了宽恕,而是为了终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桌上的水杯里,水早已冰凉。王诗雅蜷缩在沙发角落,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夜,耳朵却捕捉着屋子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等待着那部决定命运的手机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时——
嗡……嗡……
手机在茶几上剧烈地震动起来,屏幕骤然亮起,刺破了满室的黑暗和寂静。屏幕上跳跃的,正是那个加密的号码。
王诗雅的心跳瞬间停止,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指尖颤抖得几乎划不开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恐惧和希冀。
是我,陈默。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气息有些不稳,背景音是呼啸的海风和引擎的轰鸣,还有隐约的、模糊的指令声。但在这片嘈杂之中,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沉稳,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
目标游艇已被成功拦截!‘信天翁’号!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王诗雅的心上,林浩!落网了!
轰!
王诗雅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陈默那句落网了在耳边反复轰鸣、回荡。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身体软软地顺着沙发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听不到手机里陈默后续的汇报,听不到他关切地询问她是否还好。巨大的、迟来的冲击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没有预想中的狂喜,没有放声大笑,只有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近乎虚脱的疲惫感和一种奇异的、空茫的平静。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不是痛苦,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恐惧、屈辱、愤怒,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蜷缩在地板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着,泪水浸湿了地毯。
结束了。那个噩梦,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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镁光灯如同密集的流星雨,疯狂地闪烁着,交织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光之海洋,将T台尽头彻底淹没。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混合着激昂的电子乐节拍,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整个巴黎大皇宫临时改建的秀场,几乎要将华丽的穹顶掀翻。
这里是巴黎时装周最受瞩目的压轴大秀现场。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荷尔蒙和金钱燃烧的炽热气息。
后台,王诗雅站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微颤,最后一次轻轻拂过眼前那件即将登场的礼服裙摆。这不再是遮丑的廉价油画,不再是冰冷的账本,这是她以血泪和烈火淬炼出的涅槃之羽——Phoenix
Ascendant(涅槃之凰)。
主面料是顶级的午夜蓝丝绒,深邃如无垠的宇宙,仿佛将那颗曾让她恐惧的海洋之心蓝钻的幽光融化、织就。其上,数以万计的手工缝制的银色亮片和细小的水晶,如同星尘般肆意泼洒、蔓延,从裙摆边缘向上攀升,在腰部骤然收束,又在肩颈处如爆炸般迸裂开来。那形态,像一只在毁灭的烈焰中痛苦挣扎、浴火重生的凤凰,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撕裂黑暗的锐利光芒。裙摆并非传统的垂坠,而是采用了大胆的不规则剪裁,层叠的硬纱内衬支撑起充满建筑感的轮廓,边缘锋利如刃,随着模特的步伐,仿佛能割裂空气。整件礼服,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毁灭与重生双重力量的磅礴美感。
王!准备好了吗该你了!
秀导激动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破音。
王诗雅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巴黎夜晚特有的浮华与硝烟味。她挺直了背脊,将最后一丝犹豫和脆弱压回心底,迈步,坚定地踏入了那片璀璨到令人窒息的光海之中。
她走到T台中央,站在那位如同天神降临般展示着她心血的超模身边。炫目的灯光毫无遮拦地打在她脸上,她能清晰地看到台下前排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时尚界的暴君主编、挑剔的投资人、趋炎附势的名流……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赞叹,甚至是震惊。那些曾对她关闭的大门,此刻正被这件名为复仇的战袍,狠狠撞开。
掌声和欢呼声更加热烈,几乎要掀翻屋顶。王诗雅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得体的、近乎完美的微笑,优雅地向台下鞠躬致意。就在她直起身,准备在掌声的顶峰退场的那一刻——
一道身影,如同最精准的标枪,从舞台侧翼的阴影里沉稳而有力地走出,瞬间切断了所有镁光灯的追逐轨迹,成为了整个沸腾秀场唯一的焦点。
是陈默。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深蓝色警服常服,肩章在强光下熠熠生辉,与周围衣香鬓影、华服美饰的浮华世界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镇压全场的、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他无视了所有惊愕、探究、甚至带着几分看戏意味的目光,步伐坚定,径直走到舞台中央,走到王诗雅的面前。
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消失。整个秀场陷入一片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完全超出剧本的一幕。
陈默在王诗雅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抹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沉静,以及此刻燃烧其中的、一种近乎滚烫的炽热光芒。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目光穿透了华丽的礼服和耀眼的灯光,直抵她的灵魂深处。
然后,在数千道目光的聚焦下,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这位身姿挺拔如松、一身正气的警官,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单膝跪地。
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他从警服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方盒。打开盒盖的瞬间,一抹比海洋之心更加璀璨、更加纯净的无瑕光芒骤然绽放——一枚设计简约却极致经典的铂金钻戒,主钻的光芒在强光下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目光灼灼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里盛满了千言万语,盛满了无需言说的承诺和深沉如海的爱意。那目光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像一道温暖而坚固的堤坝,将她牢牢守护。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诗雅站在光芒的中央,世界的声音彻底褪去,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她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看着那枚在无数闪光灯下折射出永恒光芒的戒指,看着他那双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睛……所有的过往——背叛的痛楚、深渊的绝望、旧公寓的霉味、账本的血腥、海上的惊魂……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片被阳光晒暖的、宁静的金色沙滩。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温热,带着劫后余生的滚烫。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尘埃落定、苦尽甘来的巨大洪流。她轻轻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巴黎夜晚的浮华,带着成功的硝烟,更带着属于新生的、无比清冽的空气。
她没有立刻去接那枚戒指。
在数千道目光和无数疯狂闪烁的镜头前,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微微侧身,双手优雅地提起身上那件名为涅槃之凰的庞大裙摆。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如同凤凰最后一次抖落旧日的尘埃。巨大的、层叠着锋利硬纱的裙摆被提起,内衬展露在炫目的灯光下。
就在那深邃的午夜蓝内衬上,靠近腰线的位置,一行娟秀而有力的银色丝线刺绣,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
**The
Best
Revenge
Not
Giving
A
Damn.**
>
**(最好的复仇是连恨都懒得给。)**
秀场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下一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炽烈的掌声、尖叫、口哨声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闪光灯彻底疯狂,交织成一片白昼,将台上那对身影,连同那句惊世骇俗的宣言,永恒地定格。
王诗雅的目光,缓缓从裙摆上那行字抬起,越过眼前单膝跪地的男人,投向台下某个遥远而模糊的方向。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真正璀璨夺目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只有如释重负的释然和俯瞰过往的、真正的平静。
她终于,彻底地,自由了。
她松开提着裙摆的手,任由那华丽的战袍垂落。然后,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却无比坚定地伸向那枚象征着承诺与未来的戒指,伸向那个将她从深渊拉回人间、给予她新生与真爱的男人。
她的指尖,稳稳地落在了陈默等待的手心。温暖而坚实的力量,瞬间传递。
镁光灯的狂潮,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将他们的身影,连同那句镌刻在裙摆内衬的箴言,永远地烙印在这个星光璀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