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嫁入富商顾家为冲喜,却成了克死他父亲的灾星。
意外怀孕后,顾清长掐着我的下巴,冷冷地命令我:去打掉。
我带着一身伤痕和一份离婚协议离开。
多年的后我带着孩子给他上坟。
1.
顾老爷子的葬礼上,婆婆周岚甩手给了我一巴掌。
丧门星!克夫克父的贱货!
清脆的响声在肃穆的灵堂里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没有躲,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棺木里那张安详的脸。
就在昨天,她还拉着我的手,叫我好孩子,委屈你为老头子冲喜了。。
都是你!周岚的哭喊变得尖利,如果不是你这个女人进门冲喜不了,还让老头子走得这么快!我们顾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东西!
她扑上来,指甲几乎要抓花我的脸。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手臂却被人用力抓住。
是顾清长。
我的丈夫。
我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乞求。
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他抓住我的手,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为了将我固定住,任由他母亲发泄。
妈,别气坏了身子。他的声音很温柔,但对象不是我。
周岚的哭声一顿,随即更加凄厉。
这时,一道温柔的女声插了进来:阿姨,您别太伤心了,气坏了身体,顾伯伯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疼的。
林晚月走了过来,轻轻扶住周岚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套裙,妆容精致,语气温婉,感觉她才是顾家真正的女主人。
她一边安抚着周岚,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我,那目光里带着得意的胜利姿态。
周岚靠在林晚月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晚月好,晚月贴心。不像有些人,只会站着看笑话,什么用都没有!
顾清长终于松开了我的手,他走到林晚月身边,轻轻拍了拍周岚的背。
三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家人。
而我,就是那么外人。
周围的宾客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冲喜的新娘吧真可怜,人没留住,自己倒成了罪人。
可怜什么,为了钱嫁进顾家,就该想到有今天。
你看顾总和林小姐,那才是天生一对,这女的算什么。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
婚礼前,算命先生说,我的八字极好,能为顾家老爷子续命。
顾清长找到我,丢给我一张支票和一份协议。
嫁给我,你弟弟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我撕了支票。
我告诉他,我嫁。
不是为了钱。
是因为我爱他。
2.
我和顾清长的婚礼,根本就不是一场婚礼。
没有宾客,没有仪式,只有两个律师和一份冰冷的结婚协议。
签字的时候,顾清长提醒我:许念,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买来给我爸冲喜的工具,别有不该有的妄想。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起头,努力对他笑了一下。
我知道。
妄想吗
我最大的妄想,就是在高三那年的雨天开始的。
那天,我没带伞,被困在学校门口的屋檐下,浑身湿透,冷得发抖。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顾清长那张清秀冷淡的脸。
他那时已经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家境优渥,成绩拔尖,是所有女生暗恋的对象。
我也是其中一个。
上车。他言简意赅。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他是在跟我说话。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址。
我报了我家那条破旧的巷子名。
车里很暖,放着舒缓的音乐。我局促地坐在角落,不敢看他,只能偷偷从车窗的倒影里,描摹他的侧脸。
你叫许念他突然开口。
我心里一惊,小声回答:是。
高三七班的
是。
他没再说话,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直到车子停在巷口,我才鼓起勇气,轻声说:谢谢你。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我的校服上。
我的校服洗得发白,手肘处还有一个小小的破洞。
他沉默片刻,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递给我。
去买件新衣服。
我涨红了脸,连连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拿着。
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直接把钱塞进我怀里,发动了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抱着那沓还带着他体温的钱,哭了一整夜。
我没有用那些钱买新衣服,而是偷偷存了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
也是那一次,让我看清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
我以为,那次相遇,只是他心血来潮的善举。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林晚月和他打的一个赌。
赌他学校里最穷酸、最不起眼的那个女生会不会上他的车。
林晚月赢了。
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游戏中一个无足轻重的道具。
就像现在一样。
3.
老爷子下葬后,顾清长经常在公司住。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我和周岚,还有一群对我冷眼相待的佣人。
周岚把对儿子、老公的思念和对我的怨恨,尽数发泄在我身上。
她会故意在我打扫卫生时,打翻咖啡,然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笨手笨脚。
她会把林晚月叫到家里来,当着我的面,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讨论她和顾清长的婚事。
晚月啊,等过了这阵子,我就让清长跟这个丧门星离婚,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林晚月总是笑着,状似无意地看向我:阿姨,别这么说,许念姐听了会难过的。毕竟,她现在才是清长的妻子。
她叫我许念姐,语气里的炫耀却毫不掩饰。
我只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亲手给顾清长准备早餐和午餐便当。
然后让司机送到他的公司。
我知道他不会吃,大概率会直接扔进垃圾桶。
但我还是坚持这么做。
晚上,我会等他回家,不管多晚。
常常是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偶尔会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和林晚月身上那款独有的香水味。
他从不会叫醒我,只是径直走过,好像我就是空气。
有一次,我感冒了,发着高烧,浑身无力。
我给他打电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顾清长,你能不能……回来一下我发烧了很难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
然后,我听见林晚月的声音,娇滴滴的。
清长,是谁啊快过来帮我看看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嘛。
顾清长的声音冷漠地传来:许念,我不是告诉过你,这种事就不要来烦我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烧得意识模糊。
我强撑着身体,给自己找了退烧药,喝了杯热水,然后蜷缩在被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开门声。
顾清长回来了。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脚步有些不稳。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他俯下身,手指抚上我滚烫的额头。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触碰。
冰凉的,带着一丝颤抖。
烧得这么厉害。
我以为他是在关心我。
可他下一句话,就将我打入了地狱。
他喃喃地叫着:晚月……没事,我带你去医院。
原来,他又把我当成了林晚-月。
4.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我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顾清长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粗暴地将我翻过来,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许念,你装什么清高
他的眼睛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你费尽心机嫁给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俯身,狠狠地吻了上来。
那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种惩罚和发泄。
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恨意,粗暴地掠夺着我的第一次。
我挣扎着,反抗着,却被他死死地压制住。
眼泪混着屈辱,不断地往下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扔在我脸上。
这里面有五十万,算是给你的补偿。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嘲讽。
以后安分点,别再耍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他起身,毫不留恋地走进了浴室。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女人。
我慢慢地坐起来,捡起那张卡,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水声停了。
什么事顾清长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我把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我不要你的钱。
里面沉默了。
许久,门被猛地拉开。
顾清长裹着浴巾站在门口,头发还在滴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还嫌不够
我看着他:顾清长,我不是妓女,我不要你的钱。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随即,他冷笑一声。
有什么区别吗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一晚我躺在客房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过了几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5.
看着验孕棒上那两道清晰的红杠,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到底是好是坏。
我下意识地抚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面,孕育着一个我和顾清长的孩子。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他。
希望,这个孩子,能成为我们关系的转机。
或许,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能对我,对这个家,多一丝留恋。
我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第一次主动去了他的公司。
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林晚月娇俏的笑声。
清长,你看,这是我新设计的珠宝,叫『念』,好听吗
我的脚步顿住了。
念顾清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想让你永远都『念』着我呀。
我的手紧紧攥着那根验孕棒,指节泛白。
原来,她连我的名字,都要抢走。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林晚月正亲昵地靠在顾清长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张设计图。
看到我,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
呀,许念姐,你怎么来了
顾清长抬起头,看到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谁让你来的
他的语气,像是在斥责一个不懂事的下属。
我没有理会林晚月,径直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验孕棒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怀孕了。
顾清长的目光落在验孕棒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表情,满是震惊和……厌恶。
林晚月也看到了,她夸张地捂住嘴。
天啊,许念姐,你怀孕了恭喜你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顾清长,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和试探。
清长,这……这是真的吗
顾清长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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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以为,这个孩子,是我用来捆住他的工具。
他甚至不屑于问我一句,是不是真的。
清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林晚月假惺惺地开口,扮演着善良的角色,这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而且还是你的孩子……
她的话,像是在火上浇油。
顾清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嫌恶。
许念,我警告过你,不要耍花样。
你以为生个孩子,就能坐稳顾太太的位置了
我告诉你,做梦。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不是在耍花样,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一个有他,有我,有孩子的家。
原来,这真的是妄想。
我不会打掉的。我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伤害他。
顾清长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打掉!我哭喊着,倔强地看着他。
好,很好。顾清长松开我,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立刻冻结许家所有的账户,停掉许念弟弟的一切治疗。
我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顾清长,你不能这么做!你答应过我的!
我弟弟的病,需要持续不断的治疗,一旦停药,后果不堪设想。
他怎么可以,用我最在乎的人来威胁我。
我答应过你他嘲讽地笑了起来,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只要你安分守己。现在,是你先破坏了规矩。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许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孩子,和你弟弟,你选一个。
他的声音,平静而残忍,将我所有的希望和尊严,都碾得粉碎。
我看着他冷漠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得意的林晚月。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7.
我选择了妥协。
我不能拿我弟弟的命去赌。
我答应顾清长,会去医院拿掉孩子。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识时务,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他让助理给我预约了最好的私立医院,最好的医生。
仿佛这是一种恩赐。
林晚月假惺惺地拉着我的手,说会陪我一起去。
许念姐,你别难过,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还年轻。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出办公室。
从公司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明明很暖,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回到家,周岚已经知道了消息。
她坐在沙发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讥诮。
怎么,想母凭子贵
我没有力气和她争辩,只想回房间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站住!她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告诉你许念,我们顾家的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我们顾家的血脉,更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能生的。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清长让你打掉,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她。
妈,那也是你的孙子。
孙子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也配生我顾家的孙子我告诉你,媳妇,我只认晚月生的孩子!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肚子里这个,就是个孽种。
孽种。
她竟然用这么恶毒的词,来形容一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而且这还是她的亲孙子啊。
我的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怨恨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我曾经拼了命想融入的家庭。
这就是我爱的人的母亲。
晚上,顾清长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面前摆着一桌子已经冷掉的菜。
我没有胃口,却强迫自己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但是妈妈,真的舍不得你。
我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杨姐,是我,许念……我想请你帮个忙……
8.
手术的前一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也没去。
下午的时候,周岚突然敲门,端了一碗汤进来。
喝了吧,我让厨房给你炖的,补补身子。
她的语气,难得的温和。
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心里却升起一股寒意。
我没胃口,不想喝。我冷冷地拒绝。
周岚的脸色沉了下来:许念,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心好意给你炖汤,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说了,我不想喝。
你必须喝!她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汤汁溅了出来。
这里面,该不会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吧我看着她,冷笑着问。
周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能害你吗我是怕你明天手术身子虚,给你补补!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越是激动,我心里就越是肯定。
这碗汤,绝对有问题。
我端起汤,走到窗边,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地将整碗汤都倒进了楼下的花坛里。
你!周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是好东西,您怎么不留着给林小姐喝
你……你这个贱人!周岚终于爆发了,她冲上来,扬手就要打我。
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妈,我看着她,眼神冰冷,我敬您是长辈,一再忍让。但如果您非要触碰我的底线,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些日子以来,我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周岚被我的眼神吓住了,愣在原地。
我甩开她的手,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即,她捂着胸口,开始大声地哀嚎起来。
哎哟……我的心脏……要被这个贱人气死了……快来人啊……杀人啦……
我冷冷地看着她的表演,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很快,佣人们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把周岚扶起来。
顾清长也赶了回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周岚,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我。
他想也不想,就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
许念,你又对我妈做了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他推得撞到了后面的桌角,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疼得弯下了腰,额头上渗出冷汗。
清长……你快看……她……她把我的汤倒了……还推我……周岚指着我,恶人先告状。
顾清长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许念,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扶起周岚,柔声安慰着,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扶着桌子,慢慢地站直身体,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身体里流失。
我低头,看见一抹刺眼的红色,顺着我的裤腿,流了下来。
血。
9.
我被送进了医院。
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被刺眼的灯光照着,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失去意识前,我仿佛看到了顾清长。
他就站在手术室门口,眉头紧锁。
林晚月站在他身边,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低声说着什么。
真可笑。
害我的人,在门外上演着情深义重。
而我,却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杨姐坐在我的床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杨姐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现在是一名妇产科医生。
昨天那通电话,就是打给她的。
念念,你醒了她见我睁开眼,立刻握住我的手。
我动了动干涩的嘴唇,问:孩子……
放心,杨姐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幸好送来得及时,孩子保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是……杨姐的表情又变得凝重,顾家人以为孩子已经没了。我按照你的吩咐,给他们看了假的B超单和流产报告。
谢谢你,杨姐。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杨姐帮我擦掉眼泪,叹了口气,念念,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这么一个家庭,委屈自己一辈子吗
我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心已经死了,离开,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顾清长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起来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总的模样。
他看到杨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身体怎么样他问,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头转向了一边。
杨姐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顾先生,念念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如果您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顾清长的眉头皱了皱,但没有发作。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财产方面,我会再给你五千万作为补偿。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转过头,看着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
补偿
他以为,钱可以补偿一切吗
可以补偿我死去的爱情,可以补偿我受到的伤害,可以补偿我那个差点死去的孩子吗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清长,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钱,很了不起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地,撕得粉碎。
你的钱,你的房子,我一样都不要。
我只要你,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
从此以后,我们确实两不相欠。
10.
顾清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大概从未被人这么当面羞辱过,尤其是被我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女人。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许念,你别后悔。
我冷笑: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着他,清晰而决绝地重复道,我爱过你。从高三那年,你就住进了我心里。我嫁给你,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冲喜,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付出,总有一天,你能看到我。可我错了。
顾清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永远也捂不热。
现在,我不爱了。
我累了,也放过我自己了。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破碎的眼神看着我。
杨姐怕他再刺激我,走上前,挡在我们中间。
顾先生,话已经说清楚了,请你离开吧,不要再打扰病人休息。
顾清长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然固执地看着我。
许念,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多说一句,都觉得疲惫。
最终,他还是走了。
在他走后,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哭我死去的爱情,哭我未知的未来,也哭我那个可怜的孩子。
杨姐抱着我,无声地安慰着。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
以后,没有顾清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净身出户,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
我带走的,只有肚子里这个小小的生命。
我找了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小城市,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用我大学时兼职攒下的积蓄,开始了新的生活。
起初的日子很难。
孕期的反应折磨得我吃不下睡不好。
我常常一个人,吐得天昏地暗。
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想念那个男人,而偷偷掉眼泪。
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为了我肚子里的宝宝,我必须坚强。
11.
五年后。
我在这个江南小城,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花店的名字,叫念安。
我希望我的孩子,许安,能够一生平安喜乐。
小安今年四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特别可爱。
他有一双和顾清长如出一辙的眼睛,漆黑明亮。
每次看到他的眼睛,我的心都会不受控制地疼一下。
但我从不后悔生下他。
他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这五年,我断绝了和过去所有的联系。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顾清长有任何交集。
直到那天。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我的花店。
许小姐,我们顾总想见您。
我的心震了一下。
时隔五年,这个名字,依然能让我心神不宁。
我擦了擦手,平静地看着来人。
我不认识什么顾总,你找错人了。
许小姐,男人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这是您儿子许安的照片。如果您不跟我们走,我们不保证,他的生活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
我看着照片上,小安在幼儿园里开怀大笑的样子,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他们竟然调查我,甚至用我的孩子来威胁我。
顾清长,你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卑鄙无耻。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
好,我跟你们走。
我换了身衣服,跟着男人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口。
顾总在顶楼的病房等您。
我推开车门,一步步走向那栋白色的大楼。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生病了
是报应吗
电梯门打开,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晚月。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嫉妒和怨毒的表情。
许念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我淡淡地看着她。
我当然是来照顾清长的!她理直气壮地说,像是在宣示主权,这五年来,一直是我陪在他身边!
是吗我轻笑一声,那他还真是……不幸。
你!林晚月气得脸色发白。
这五年,她一定过得不怎么如意。
眼角的细纹和身上的名牌,都掩盖不住她眉宇间的疲惫和焦虑。
许念,你别得意!清长他……他病得很重,医生说……说他可能不行了。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你!你别再刺激他了!
她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我心里一沉。
病得很重
我推开她,快步走向病房。
12.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顾清长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短短五年,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完全没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冷漠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灰,黯淡无光。
他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浓浓的痛苦和悔恨所取代。
他想伸手,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
念念……你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对不起……
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念念……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乞求。
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顾清长,在向我乞求原谅。
多么讽刺。
我找到你母亲了。他喘息着,艰难地说,她……她都告诉我了,那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他还在,对不对
他眼里充满了期待。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也对,只要他想查,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
是。我平静地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叫什么名字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顾清长我打断他,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吗我看着他,眼神冰冷,想让我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原谅你,然后带着孩子回到你身边,让你在临死前,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你欠我的,欠我孩子的,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
他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死寂。
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林晚月和医生护士冲了进来。
病房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顾清长,这是你的报应。
是你应得的。
13.
我以为,我和顾清长的纠葛,会随着他的死亡,而彻底终结。
没想到,他竟然被抢救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他立下遗嘱,将顾氏集团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以及他所有的个人财产,全部转到了我儿子许安的名下。
只提了一个要求,让我做许安的终身监护人。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商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周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闹到了医院。
顾清长,你疯了!那是我们顾家的产业!你怎么能给一个外人!还是那个贱人生的野种!
顾清长躺在病床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他不是野种,他是我儿子,我顾清长唯一的儿子。
你!周岚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晚月也哭得梨花带雨。
清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陪了你五年啊!你什么都不留给我吗
林晚月,顾清长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这五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还少吗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不想跟你计较。拿着钱,滚吧。
顾清长的助理找到我,将一份厚厚的文件交给我。
许小姐,这是顾总的决定,请您签字。
我看着那份文件,只觉得荒唐可笑。
他以为,用钱,就能弥补他犯下的错吗
告诉顾清长,他的东西,我跟小安,一分都不会要。
我拒绝了。
可顾清长,却像是铁了心一样。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和手段,强行将那些资产,都划到了小安的名下。
我成了名义上,坐拥亿万家产的富婆。
他出院后,没有回那个冷冰冰的别墅,而是拖着病弱的身体,来到了我的花店。
我能在这里打工吗他看着我,姿态放得极低,我什么都能做,扫地,搬花,都可以。不要工资,管口饭就行。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顾先生,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念念……
请你离开。我打断他,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他没有走,就站在花店门口。
从白天,站到黑夜。
下雨了,他也不躲。
任由冰冷的雨水,将他浇得湿透。
小安放学回来,看到他,好奇地问我: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站在我们家门口啊
我摸了摸小安的头,轻声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不用理他。
小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小雨伞,跑到门口,举到顾清长的头顶。
叔叔,给你伞,不然会生病的。
顾清长看着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身体猛地一震。
他蹲下身,颤抖着手,想要去摸一摸小安的脸,却又不敢。
眼泪,混合着雨水,从他脸上滑落。
谢谢你……他哽咽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14.
顾清长最终还是病倒了。
高烧不退,引发了肺炎,再次住进了医院。
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
护工在一旁玩着手机,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用冷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他似乎舒服了一些,渐渐安静下来。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脸,心里一片复杂。
我恨他吗
恨的。
他的冷漠,他的残忍,他带给我的伤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又觉得……不忍。
毕竟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或许,是因为,我还念着那段早已死去的,卑微的爱情。
我给他请了最好的护工,付清了所有的医药费。
在他醒来前,我离开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来过。
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可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没过几天,顾清长就找来了。
他病好了很多,但脸色依旧苍白,身体还是很虚弱。
他站在花店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我……我给你和孩子熬了点粥。他有些局促地说。
我看着他,没说话。
念念,他鼓起勇气,走到我面前,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混账事,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想看看孩子,可以吗
我不会跟你抢他,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他的姿态,放得那么低,那么卑微。
我看着他眼里的乞求和脆弱,心,还是软了一下。
他下午四点放学。
我说完,就转身进了花店的里屋。
顾清长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放在门口,然后就一直站在街对面,等着。
下午四点,我准时去接小安。
顾清长就跟在我们身后,不远不近地。
我没有赶他走,他也没有上前来打扰。
他就这样,每天都来。
风雨无阻。
有时候,他会买些小玩具,或者零食,托花店的店员转交给小安。
小安很喜欢他送的礼物,总是问我:妈妈,那个好心的叔叔是谁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该告诉他,那个卑微地站在街角的男人,就是抛弃了他,也伤害了妈妈的父亲吗
15.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顾清长的身体还是会经常来看我。
他只是默默地帮我修理店里的电器做着这一切。
就又回到街对面,继续站着。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赎罪。
他想用行动告诉我,他变了。
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就像破碎的镜子,就算粘好了,也还是有裂痕。
这天,一个男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走进了我的花店。
许小姐,你好,我姓王,是旁边书店的老板。我……我关注你很久了,可以……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王先生是个很温和儒雅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我对他印象不错。
我正想开口,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进来。
是顾清长。
他一把抢过王先生手里的玫瑰,狠狠地扔在地上。
她不会跟你去吃饭的!他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王先生。
王先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你……你是谁啊
我是她男人!顾清长想也不想地就吼了出来。
我愣住了。
周围的客人,也都看了过来。
顾清长!我走上前,拉住他,你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他甩开我的手,指着王先生,他是谁他想干什么念念,你不准跟他走!
他的样子,偏执又疯狂。
和五年前,那个逼我打掉孩子的他,何其相似。
顾先生,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冷了下去,请你搞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他脸上只剩下无措和恐慌。
念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怕……
他怕我被别人抢走。
真是可笑。
当初弃我如敝履的人是他,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
王先生,对不起。我转头,对一脸尴尬的王先生道歉,让你见笑了。
然后,我看着顾清长,一字一句地说:
从现在开始,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花店门口。
不然,我就报警。
第二天他真的没有再出现了。
过了几天,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到店了把一个U盘给了我就走了,我打开一看,是顾清长的视频:对不起,念念,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世了,我对你做的错事太多了,当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最后还能看看你和我们的儿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看着视频里顾清长憔悴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我带上儿子,到了顾清长的坟前,儿子问我:这是谁啊,妈妈。
我蹲下来对他说:这就是之前经常买玩具给你,站在花店对面的叔叔,他去了天国了。
妈妈,他是爸爸吗
我看着儿子,没有回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我的双眼已经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