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代守陵。
父亲命我去西山陵园,为一座不安分的百年老冢添土定魂。
我备好香烛纸钱和特制的安息土。
走到半山腰老冢区,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和刺耳的音乐声。
只见衣着光鲜的顾晏举着自拍杆,正对手机激情直播:
家人们!‘探险顾少’说到做到!看到没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山凶墓’!火箭刷起来啊!
他用手拍了拍冰凉的墓碑,戏谑说到:
老东西,出来走两步给爷们儿助助兴!
他的助理把啤酒、零食和垃圾胡乱堆在供桌上。
我怒喝上前:
住手!这里不是你们搞直播的地方!立刻离开!
顾晏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镜头怼向我:
哟,一个破看坟的敢管我信不信我一句话铲平你这破坟场,让你滚蛋
林薇也凑到镜头前,娇笑道:
顾少可是直播界顶流,他愿意来你这破坟场找乐子,都是给你脸了!
助理们也纷纷起哄:
看顾少怎么征服凶墓和这个臭看坟的!
我心下沉。
如果子时一到,一切就都晚了。
1
还不滚一边去,别妨碍我们直播探险!
顾晏不耐烦,抬脚作势要踢翻旁边一个年代久远的石灯。
我上前阻止:
顾先生,这座冢有讲究,不能惊扰。请你们立刻离开,尤其是别碰供桌和墓碑。不然,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那跟班嗤笑一声,把没吃完的鸡腿随意扔在供桌上,又用油乎乎的脏手蹭了蹭墓碑。
爷还偏不信邪,就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识相的就赶紧滚!我们顾少要进这老坟里看看,给家人们拍点刺激的!
我心头一紧:
这墓动不得,里面……
下一秒,林薇娇滴滴地哎呀一声,故意把半罐啤酒泼在了墓碑上,暗色的酒液顺着刻字流下。
脏死了,擦擦。
她顺手拿起供桌上我带来的黄纸就去擦墓碑。
我心疼的滴血,那是我特制的镇魂纸!
你干什么!那纸不能乱用!碰坏了碑,你们担不起!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直播间弹幕也在疯狂滚动。
担不起我家随便一个花瓶都比你这破碑贵!
一个看坟的穷鬼,装什么高人这破纸还没我家厕纸干净!
我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可父亲交代的任务要紧,我不能跟他们耗下去。
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我拿起手机,指着下山的路,请立刻离开陵园范围!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晏对着镜头说了句家人们稍等,处理点小麻烦,然后真的关了直播,招呼几人往陵园大门方向走去。
我松了口气,以为事情解决。
赶紧跑回灌木丛找回被他们随意丢弃的安息土,又整理被弄乱的供桌,准备继续仪式。
刚把香烛重新点上,就听见身后传来得意的笑声和哐当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魂儿差点吓飞。
顾晏不知何时折返回来,手里拎着一把破铁锹,正得意地笑着。
他刚才那一锹,狠狠砸在了老冢侧面一块不起眼、但刻满符文的小石碑上!
那正是父亲说的定魂碑!
石碑裂开一道狰狞的缝。
顾晏手里还晃悠着我的工作证,那是刚才整理供桌时不小心掉出来的。
叶昭,‘西山陵园安魂使’哈哈哈,没想到,是TM个搞封建迷信的疯子
2
我赶紧扑上去想抢回工作证,却被顾晏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谁家工作证上还有鬼画符拿着这假证装神弄鬼骗补贴是吧
顾晏一脸鄙夷,
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告你宣扬封建迷信你这破饭碗,砸定了!
父亲说的没错,活人比死人更难缠。
我冷声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顾晏翘个二郎腿呼出一个烟圈,一屁股坐在墓碑上:
你个破看坟的居然敢撵我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京城顾少的名号!
敢在爷面前装腔作势,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下去给这些老鬼陪葬!
爷直播间的家人们正等着看刺激的呢!现在就给爷当向导,带我们把这破坟场有意思的地方都逛一遍,尤其是这座‘凶墓’里面!
他指着裂开的定魂碑,吐出的烟全都喷在我脸上。
浓烟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直扑口鼻,我冷面解释:
顾先生,我是为你好,这地方真不能乱逛,尤其这座冢……
他的女伴林薇突然上前,扬手就给我了一耳光。
她整个身体都粘在顾晏身上,
顾少都没嫌弃你一身死人味,让你带个路,还敢叽叽歪歪
助理们也尖声嘲笑:
装神弄鬼的看坟佬,工作证是假的吧是不是还兼职偷陪葬品啊
我看这老坟里说不定真有宝贝,她拦着不让进,就是心里有鬼!
好心被当驴肝肺,惹上这群煞星真是晦气。
顾晏却突然变脸,露出一丝算计的笑:
我们顾家的祖坟也在这,你带我们过去,到了之后就放你离开,怎么样
他晃了晃我的工作证:
不然,我就打110,再找几个记者,好好说道说道你这‘安魂使’和这‘封建迷信’的破碑!
他说顾家祖坟我知道,在陵园另一片区域,百年老冢之前就是从那迁过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只要不耽误我修复定魂碑、安抚老冢里的那位,忍一时也认了。
子时马上就到了,安魂迫在眉睫。
看了一眼裂开的定魂碑,我忍着心痛,默默转身带路,朝顾家祖坟方向走去。
顾晏等人嬉笑着跟在后面,对着沿途的墓碑指指点点。
到了那片修葺一新的顾家墓区,我刚停下脚步。
十几道刺眼的手电光突然从周围的松柏后面亮起,将我团团围住!
一群穿着黑西装、拿着铁锹棍棒的壮汉涌了出来,面目不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头皮传来剧痛!
一个打手粗暴地揪住我的头发,狠狠将我掼倒在冰冷的墓碑前!
枯叶和泥土猛地灌进我的口鼻。
顾晏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墓园里格外清晰:
给我把这破坟圈子里不干净的东西都清了!尤其是那座闹鬼的老坟!碑、坟包,全给我砸平了!
等会儿,再把这装神弄鬼的看坟佬手脚废了,扔后山喂狼!
我头皮剧痛,脸被粗糙的墓碑棱角擦破,嘴里满是冰冷的泥土和草根腥味。
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嘶声质问,声音因剧痛和屈辱而变形。
顾晏站在几步开外,玩世不恭地踢着脚下一块松动的墓砖:
我说了让你带路过来,可没说要放过你和那座破坟。
他指向远处夜色中老冢的方向,狞笑着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给我把那个装神弄鬼的老坟,连碑带土,平了!
3
几个打手狞笑着应声,不再管我。
他们拎着沉重的铁锤、撬棍和铁锹,大步流星地冲向百年老冢!
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已经裂开的定魂碑上!
不!住手!!
我怒火中烧,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每一次锤击落在定魂碑上,都像直接砸在我的心脏上,仿佛灵魂被撕裂!
我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哇地一声,竟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我作为守墓人,没有守住墓碑付出的代价。
我疯狂挣扎着想扑过去阻拦,却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墓碑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铁锤无情地落下!
咚!咚!哐啷!
碎裂声刺耳!
那承载着古老符文的定魂碑,在重击下彻底崩裂成数块!
紧接着,打手们开始疯狂地铲土,破坏坟包!
冲天的烟尘和碎石中,林薇咯咯笑着拍手,还故意用高跟鞋尖踢了踢溅到她脚边的碎石:
顾少你看,这破碑碎了还挺好看!晦气玩意儿,早该砸了!
她目光充满恶意的挑衅。
我目眦欲裂,眼角几乎瞪出血来!
定魂碑彻底碎裂。
没了这碑,就无法安抚冢主!
看着被家族守护了百年的碑被损坏,眼睛因痛苦和愤怒一片血红。
我从齿缝里挤出诅咒般的低语:
你们…毁了定魂碑…是自掘坟墓…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顾晏吊儿郎当地走过来,把一张百元大钞扔到我脸上:
不就一块破石头爷赔你一百块!拿去给你家祖坟都翻新一遍!
既然他们这么不听劝,那位‘大人物’生气了,我也束手无策。
我无奈抬头冷笑到:
顾先生马山就要倾家荡产了,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他嗤笑一声,捡起刚才从我身上搜出的一张泛黄的契约文书。
那是我家族世代守护身份的证明。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像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哟还搜出个‘卖身契’‘顾氏陵园世代守墓人,叶氏一族谨守此契’哈哈哈哈哈!
他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笑话,转头对众人大声嚷嚷:
快看!我说这看坟的怎么这么贱骨头!原来他家祖上就是我们顾家养的一条看坟狗啊!世世代代都是奴才!
众人谄媚附和:
难怪死守着那破坟!
哈!奴才的后代,难怪疯疯癫癫的!
顾少,这可是你家祖传的奴隶啊!怎么处置都行!
林薇抱着胳膊,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呸!真晦气!原来是奴才生的疯子,怪不得一股子下贱味儿!
我瞥了他们一眼,在心中暗笑他们的无知。
百年前,我们叶氏一族因能安魂定魄被赶尽杀绝,是顾氏的祖先救了我们。
为了报恩,我的祖先与顾氏祖先立下契约,为他的家族守护百年墓陵。
契约期间,定会庇佑顾氏百年兴旺。
如果我被伤害,不说我们叶氏家族不会放过他,就连地底下的‘大人物’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此刻,顾氏后人顾晏亲手撕毁了泛黄的契约,揉成一团砸在我脸上。
他咧着嘴蹲在我身前,目光落在我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膝盖上:
既然是我家世代的奴才,那就给爷一直跪着!
磕头道歉,直到你主子我原谅你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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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冷笑出声:契约已毁,你们顾氏要完了!
他们人多势众,跑为上策。
趁他们松懈之时,我猛地推开压制我的打手,踉跄着起身想跑。
但没跑出几步,就被一个打手轻易追上。
啪!
一个巴掌猛扇在我脸上。
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里全是浓浓的血腥味。
下一秒,冰冷的铁锤已经重重砸我的膝盖上!
啊!
我的惨叫声撕裂了寂静的陵园,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周围的打手们爆发出兴奋的怪叫。
等废了你这奴才腿,顾少赏你根新拐杖!
顾晏用脚尖踢了踢我渗血的膝盖嘲讽道:
这才像一个奴才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好奇:
你不是说子时一到,我们就全完了么
现在爷就陪你等到子时,看看是谁先玩完!
他根本不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位‘大人物’脾气可不好。
此时,林薇挽住顾晏的胳膊,撒娇到:
顾少,我们还没在这玩过,不如来点刺激的!让那个奴才口中的‘冢主’见识下咱们人间的极乐!听说那些个青面獠牙的鬼啊最怕那个了...
没想到这些失心疯,居然要在陵园翻云覆雨,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刺耳肮脏的声音从墓碑后传来。
我捂着虚弱到极限的身体,徒劳地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更致命的是,我感觉到地脉深处传来一阵异常的、冰冷刺骨的悸动。
子时将近!
定魂安魄的最后时限要到了!
众人脸上全是期待:
老实在这跪着!等会儿看你那‘冢主’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要是没有…哼,我就把你和你那‘冢主’的骨头渣子一起扬了!
我只虚弱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嘲讽:
…随便你们…出了事…别怨我…
众人嗤笑我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周围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莫名的阴冷和土腥气。
就在这时,顾晏的手机刺耳地响起。
他不耐烦地接起。
一个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
少爷!您快回来!出大事了!存放老祖宗棺椁和牌位的家族祠堂…祠堂刚刚突然塌了!里面…里面好像有黑气冒出来!太老爷听到消息当场就…就昏死过去了!医生说是脑溢血!您快回来啊!
瞬间死寂!
顾晏原本嚣张的脸色突然僵住,紧接着变得惨白!
他猛地扑到墓碑前,仔细看了上面的碑文,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调。
这他妈不是老管家说的…我们顾家迁坟前的老祖坟吗!
不可能!老祖坟怎么会是座‘凶墓’!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回头死死盯住奄奄一息的我:
叶昭!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故意引我来毁自家祖坟!
众人都噤若寒蝉,脸上血色尽褪!
林薇嘴唇哆嗦着,强笑道:
顾...顾少...巧合...一定是巧合...这疯子...
我望着那片被彻底摧毁的祖坟废墟,嘴角扯出无比清晰的苦笑。
子时已到。
呜...
一阵阴寒刺骨到灵魂深处的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
伴随着无数似哭似嚎、层层叠叠的诡异低语,猛地从那片废墟中爆发出来!
5
瞬间吞噬了方圆数百米。
顾晏停在一旁的豪车队伍,如同巨浪中的扁舟被猛地推起,又狠狠落下。
车窗玻璃在无形的压力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车灯闪烁几下,又彻底熄灭。
啊!
林薇的尖叫声响起,充满无法言喻的恐怖。
顾晏早已忘记嚣张,惨白着脸愣在原地,牙齿咯咯作响。
漆黑如墨的气体,从顾家老祖坟的废墟中源源不断喷涌而出。
化作无数扭曲、挣扎的黑影轮廓,围绕众人疯狂旋转、撞击!
车底盘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地底有无数枯骨在扒抓。
顾少!救命!开门!放我们出去!
留在车上待命的打手疯狂拍打车窗,涕泪横流。
助理们跪了一地,痛哭流涕:
鬼啊!真的有鬼啊!
我错了!求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林薇更是直接崩溃,失禁的骚味在空气中蔓延。
顾晏被吓得抱着头跌坐在地上,声音撕裂又破碎:
叶昭!叶昭你他妈做了什么!让它们停下!我什么都答应你!顾家保你以后荣华富贵!
我无动于衷。
顾晏跌跌撞撞朝我扑来,绝望地哀求: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
哼!
我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顾少不是错了,而是怕了吧!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把我和这些骨头渣子一起挫骨扬灰么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呢
要不要再让它们看一看你口中的人间极乐也许它们好怕怕呢!
顾晏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砸进灰土里。
就在几人几近崩溃疯狂边缘时,狂风似乎有所减弱,但那股阴冷彻骨的怨气却更沉凝了。
借着透过浓雾、变得惨淡猩红的月光,他们惊恐地看到,
那些黑影停下了冲撞,缓缓凝聚,竟化作一张张模糊、痛苦、充满无尽恨意的面孔虚影。
一张叠着一张,密密麻麻地将他们包围。
冰冷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顾晏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一个又一个噩耗争先恐后地挤进来:
少爷!祠堂塌了!太老爷…没了!!
顾少!不好了!公司系统彻底瘫痪!所有重要项目核心数据被不明原因清除!!
京城江边河堤工地刚发生大规模坍塌事故!我们全完了!项目绝对兜不住了!……
顾晏!京城银行刚才冻结了家族所有核心企业的信贷额度!现金流…彻底断了!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个惊雷,在顾晏耳边炸裂,将众人炸得魂飞魄散!
京城的天…真的塌了!
顾晏之所以这么嚣张,还能够成为直播界的顶流,全都仰仗家族庞大的势力。
在京城,顾家说一不二。
可现在。
顾家直接从高高的神坛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看着飘在空中的模糊面孔,我平静开口。
毁契掘坟,自绝根脉,你们的福泽,到头了!
突然,一股强劲的风,将众人卷起又重重摔下。
他们当场吐血,全都昏死了过去。
6
我同时给父亲和急救中心拨打了电话。
等我再次睁眼醒来时,已是一天之后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鼻腔。
我躺在医院的单人病房,窗外阳光刺眼。
膝盖上的痛苦减轻了大半,但定魂碑碎裂给我造成的惩罚依旧使我虚弱,仿佛灵魂被打碎后勉强粘合,漏着风。
守在我床边的,却不是父亲。
而是一个穿着玄青色道袍、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茅山派的掌教真人,云鹤道长。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西山安魂使这职业真正分量的人物。
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前辈。
他心疼的看着我。
昭昭,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我声音干涩沙哑,把那一夜发生的事简单说清。
道长黑着脸,沉吟道:
昭昭放心,顾家祠堂崩塌,老太爷暴亡,只是开端。
这几日,顾家的产业接连爆雷坍塌,子弟意外频发,疯的疯,死的死……顾家那点积攒百年的福泽根基被怨气啃噬殆尽,反噬之力正在吞噬他们的血脉生机。
从道长口中得知。
现在整个顾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请遍了京城周边稍有头脸的术士方家看祖坟风水。
只可惜。
那些人要么是真看不出门道。
要么看出点苗头也惧于那冲天怨煞和更深层的威压,不敢插手,直接吓得屁滚尿流滚蛋。
道长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昭昭,顾家已经知道你的‘安魂使’身份,认定你能平息他们老祖宗的怨气,已经找过来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顾晏的母亲带着两个魁梧的保镖,径直朝我走来。
她保养得宜,精致的妆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憔悴。
她脸上挂着假笑:
叶小姐,你醒了真是菩萨保佑。
我是来替我那个不省心的小畜生阿晏,向您赔罪的。
她示意保镖捧上一个硕大的紫檀木盒,
一点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前尘不究。阿晏被那晚的…东西吓坏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说胡话…
叶小姐,我知道你有本事,求你发发慈悲,看在顾家也供养了你们叶家几代人的份上,救救我们顾家!
我沉默地看着那个盒子,不用猜也知道里面价值不菲。
可我叶家从不缺钱,尤其是这种脏钱。
顾家祖坟被掘,怨气冲天,气运崩殂。我能做的有限。
我淡淡开口,
根源在你们自己,孽由己生。
顾夫人眼中充满怨毒,声音冰冷:
叶小姐,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保镖想来拉我,却被道长三两下放倒。
我看你们顾家真是活腻了,娶了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生下一个没脑子的儿子,活该造报应!
顾夫人吃了个钉子,被气走了。
我回想起父亲说的话。
百年的契约,将在我25岁之时完成最后一次安魂后结束。
这是我们叶家对顾家的承诺。
我会完成这最后一次使命,
只不过我要让他们先吃一吃苦头。
可没曾想,他们居然这么心急。
当天晚上就把我迷晕劫走了。
7
再次恢复意识时,四肢被冰冷的铁链牢牢锁住,呈大字形悬吊在西山陵园被毁的老墓上方。
空气浑浊冰冷,弥漫着浓重的香烛纸钱味和一种更古老的腥锈味。
地面用朱砂绘制着巨大而繁琐的邪异阵法。
阵法的中心散发着渴望鲜血的波动。
而那块碎裂成数块的定魂碑残片,被强制拼放在一起。
我之前准备的安魂土和镇魂纸也被拿了过来,摆放整齐。
顾夫人恭敬地请出了一位笑的贼眉鼠眼的‘大师’。
大师说了,放光你的血,就能平息这里的怨气。
再用这九个子时出生的童女的血祭奠,我们顾家所遭受的诅咒都会消失,又会成为这京城响当当的人物。
说着,她身后的保镖把绑过来的九个孩童仍在祭祀坑旁。
那些孩子口鼻被封,手脚也被绑住,脸上的泪无声的留下。
真是造孽!
怪不得顾家的亡灵不能安息,原来是子孙后代在造孽!!
我不顾身上的疼痛,焦急喊道:
放了那些孩子!你们这样做根本不会平息祖先的怨气!反而会激怒他们!
顾夫人冷笑一声: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了他们吗
他们的贱命根本就不值钱,能用来平息我顾氏祖先的怨气是他们的造化!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拍了拍我的脸颊:
等会就把你的血放干,再丢到山下去喂狗!
她目光变的凶狠起来,厉声喊道:
动手!
那个咋咋呼呼的所谓的大师,穿着一个道袍,朝我身上吐了一口酒。
又神神叨叨的跳了起来。
他把鸡血和狗血淋在木剑上,又撒了我一脸。
最后,他拿着一把匕首,向我刺来。
我疼的直冒冷汗,嘴里全是血沫子。
就在他再次向我刺来时,
一股阴风袭来,吹灭了烛火。
大师赶紧叫人点灯。
却又再次被熄灭。
顾夫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说到:
小贱人,你别给我装神弄鬼,我才不怕!
我嘴角流着血,惨笑:
哈哈哈!真是报应,你们顾氏的祖宗居然保护我一个外人!
现在,立马,放了我和那群孩子!
那个假道士眼里淬着毒,拿着匕首向我刺来。
老子到手的钱,可不能飞了!
就在这时,我身上的铁链突然断裂,狠狠地向假道士砸去。
他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昏死了过去。
顾夫人吓得尖叫一声,当场就跑。
与此同时,陵园外警笛声由远而近地响起。
父亲和云鹤道长先冲了进来。
父亲心疼地看着我身上的伤口:
抱歉昭昭,爸爸来晚了。
他目光冰冷,看向顾夫人。
你这个毒妇,我们叶氏为你们顾家安魂镇魄百年,你们却这样对待我的女儿,该死!
没人看到父亲动手,顾夫人的脸却被扇成了猪头,满口的牙齿散落在地,全是血沫子。
她那张嚣张的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那个假道士早就醒了,眼皮抑制不住地颤抖。
父亲又看了看他,轻蔑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玩匕首,不如也尝尝匕首的滋味。
8
匕首一刀刀刺进假道士的身体。
惨叫声响彻夜空。
而那群保镖全都跪在地上,麻木地互相扇着耳光。
他们给我造成的伤痛,全都千百倍的还回来了。
此时,警察来了,带走了这群人。
孩子们也被解救。
早在我被迷晕还有一丝理智之前,就给父亲和云鹤道长的小群里发了我的实时定位。
而云鹤道长也是我故意支开的。
因为我知道,
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这是我的劫。
但我没想到,他们竟会丧心病狂至此。
拿九个孩童来祭祖!
更没想到,守护了百年的顾氏祖先,居然在保护我。
为了感谢顾氏先祖,父亲决定带着我一起做一个彻底的超度仪式。
有一点那个假道士说对了。
我们叶氏传人的血液确实能安魂定魄。
顾氏祖坟已经被修缮一新。
碎裂的定魂碑用我的血液再次粘合在一起。
仪式过后。
那些黑色的怨气全都消失了。
西山墓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百年契约已解。
从此我们叶家自由了。
我再也不用守着这一寸方土了。
我以为一切都已经画上了句号,可没想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顾晏清醒过来了。
在我给顾氏祖先上香时,用乙醚把我迷晕。
我再一次被绑架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样的作案手法,一样的恶毒。
当我睁开眼睛时,正在一个暗无天日的仓库里。
狭小的空间内全是腐朽的味道。
顾晏恶毒的盯着我,骂道:
贱人!你把我害的好惨!我们顾氏因为你全都完了!
那天晚上,顾晏和林薇被吓尿裤子的视频在全网直播。
顾晏被吓傻了,一病不起,见人就说有鬼。
我调取了西山墓园的监控录像,
把他带人殴打我辱骂我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全网哗然,他之前一直维持的优雅公子哥的形象一夜之间坍塌。
全网开始辱骂攻击他。
真没想到我粉了这么久的哥哥,居然这么恶毒!欺负弱小,随意辱骂殴打他人!
什么狗屁顾少!我看是个神经病!到处说有鬼,我看是他心里有鬼!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是不是打了人就想推卸责任说自己有精神病!我已经报警了!让他牢底坐穿!
更有激愤的网友找上门,
天天守在顾晏的家门口,仍石头和臭鸡蛋。
他们举起巨型横幅,要求顾晏血债血偿。
本就风雨飘摇的顾家,因为顾晏的负面形象,彻底破产。
顾家所有资产都被抵债。
顾晏从一个直播顶流京城太子,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不知悔改,又跑出来伤天害理。
我戏谑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顾晏,我劝你给自己积点阴德。
就在我刚刚烧香的时候,你的老祖宗告诉我,你要是执迷不悟,他们就要亲手了结你。
顾晏穿着一身褴褛,早已不再是光鲜亮丽的顾少。
他阴狠地看着我,咬牙切齿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老顽固早就被你镇住了!现在就算我给你卖到缅甸也没人管你了!
你放心,那边我熟的很,一定给你找个好归宿!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张狂的狞笑着。
不过在那之前,小爷我先要尝尝你这个贱人什么滋味!哈哈哈!
9
他邪恶的双手朝我伸来,开始解我的衣服。
我气急拼命挣扎。
却被他一个巴掌扇倒在地。
喉咙中一丝腥甜,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慌张的往后退,却退无可退。
手被粗粝的麻绳摩擦的生疼,我绝望的闭上双眼。
就在他撅着臭嘴快要亲上我的脸时,
门被大力踹开。
住嘴!你这个畜生!
父亲一脚把他踢开。
他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虽然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可一想到刚刚差点被这个畜生侵犯的时候,
汹涌的泪水喷涌而出。
我趴在父亲的肩头痛哭。
很快警察也到场,将顾晏抓起来带走调查。
他拼命挣扎,大喊自己是京圈太子,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
直到被塞进车里后,终于消停了。
在我安魂镇魄之时,察觉到顾氏祖先隐隐的遗憾。
当时我就疑惑,难道让它们不安分的事情还在发生
而后的几天,一直有一个影子鬼鬼祟祟的跟踪我。
于是我就和父亲商量,故意被绑走,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百年清贵的顾氏,明面上是京市首富,背地里还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拐卖妇女儿童就是其中一项。
这一次,顾晏已经联系好买家,打算把我卖过去。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父亲早就带着警察部署好了一切,就等着瓮中捉鳖。
那些曾经和顾家有怨仇的,一下子全都冒出来了。
顾晏因为打架斗殴、买帮行凶、拐卖妇女儿童、杀人未遂...等多项罪名被判入狱。
死刑缓期执行。
被关进监狱的第二天,他的膝盖就被人打碎,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
后来听说监狱里来了一个精神不太好的整形医生。
趁着狱警不注意,把顾晏的男人器官全部切掉,整容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德行。
从此以后,他就过上了那些曾经被拐卖的妇女的生活,日日被人蹂躏。
终于在一年后,死在监狱。
死之前,嘴里不断念叨:我错了...
人走茶凉,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后悔药。
他干了这么多缺德事,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而他的妈妈,顾夫人,在被关进监狱的第二天就突然死了。
死之前,她疯疯癫癫的撞墙,说有鬼。
顾晏的女伴林薇,被顾晏卖到了缅北。
被解救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她本就被那晚的事吓得疯疯癫癫,很快就被关进精神病院。
而那个假道士,也将在监狱中度过余生。
至此,顾家的人死的死疯的疯。
不知道他们到了地下,那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会不会饶恕他们。
不过,我并不在意,那是他们的罪业和苦果。
10
这一天,风和日丽。
我带着一束向日葵,放在陵园深处那座神秘的大墓前。
这次你们可以安息了。
我静静的低语。
等我要离开时,却撞见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他仪表堂堂,看上去有些熟悉。
他向我递过来一张黑卡,微笑着说道:
你好,我是顾墨渊。我太爷爷给我托梦,叫我把顾氏名下所有财产都赠与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朝我眨了眨眼睛。
顾晏是我堂弟,感谢你为顾家所做的一切。这里是一百亿,这个是股份转让合同。
他拿着笔,等着我签字。
你居然信托梦!
他莞尔一笑。
我本来也不信,但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他告诉我,我们是百年才修来的缘分。
当年顾氏家族的祖先因为爱慕我的祖先,才救下我们一族。
把我们绑在身边百年,只为了这一世情缘。
好了,故事讲完了,乖女儿快睡吧。
五岁的女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的妈妈讲的都是白雪公主和睡美人,妈妈你整天讲这些鬼怪...
我摸了摸女儿的头,轻声告诉她。
因为这个世上,人可比鬼凶多了。
鬼神之怒,尚可安抚。
而人心里的鬼作起祟来,往往比地底爬出来的,凶厉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