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深渊。
城南的废弃码头,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巨大的吊臂如同它嶙峋的骨骸,在海风中发出低沉,如同呜咽般的回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湿的海风,和铁锈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钻进鼻腔,让人胸口发闷。
一束孤零零的昏黄路灯,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
它将地面上斑驳的裂缝照得如同丑陋的疤痕,也拉长了一道纤细而孤傲的影子。
洛锦书就站在这束光下,准时,且分秒不差。
她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将她本就高挑纤细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像一株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黑玫瑰,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尖刺。
她的表情冷漠如霜,那双在商场上曾让无数对手胆寒的漂亮眼眸。
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警惕而锐利的光芒。
她静静地站着,为了安安,她可以踏平地狱。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集装箱阴影里传来。
皮鞋踩在碎石子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不是想象中的彪形大汉,也不是某个阴险的男人。
来人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裙,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走路悄无声息,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是秦诺。
谢时宴最信任的首席特助。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了平日里在谢时宴面前的恭敬和干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洛锦书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意外。
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将所有可疑的人都筛了一遍。
一个能接触到谢时宴的dna样本,又能精准地拿到鉴定报告,还能瞒天过海的人,只有秦诺。
洛锦书的声音,比这码头的海风还要冷。
“为什么。”
秦诺看着她,看着这个让谢时宴方寸大乱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赞赏的笑意。
“洛小姐,你果然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够聪明也够胆大。”
她缓缓地走向洛锦书,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我跟在他身边八年了。”
“从我大学毕业,我就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从一个羽翼未丰的继承人,成长为今天这个执掌商业帝国的王。”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身边有多危险。”
秦诺的语气,听不出是敌是友。
洛锦书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
“我没兴趣听你在这里回忆往昔,细数你的功劳。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伪造那份报告?”
秦诺忽然笑了起来。
“因为,我需要一个盟友。”
“盟友?”洛锦书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秦特助,你是不是疯了?你把我耍得团团转,让谢时宴恨我入骨,让君兰公司濒临破产,现在你告诉我,你想跟我当盟友?”
“不,我清醒得很。”
秦诺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洛锦书,你以为谢氏集团是铁板一块吗?你以为谢时宴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就高枕无忧了吗?”
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不祥的寒意。
“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叔伯,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堂弟谢时景,哪一个不是像秃鹫一样,等着他稍有不慎,就冲上来啃食他的血肉?”
“谢时宴太傲了,他习惯了在明面上解决所有问题,他以为自己坚不可摧。”
“但他不知道,最致命的危险,从来都藏在看不见的阴影里。”
洛锦书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