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坠崖时砸中了修仙界第一人玄霄。
他捏着我喉咙,说妖女玷污了他的仙身。
仙君大人,我咳着血,你胸口烫得能烙饼了。
那颗上古妖丹正烧穿他的法衣,融进他血肉里。
玄霄脸色惨白。
他不知这内丹是双生蛊,宿主同生共死。
我舔着嘴角的血笑：杀我啊。
他掐我脖子的手开始发抖。
当夜玄霄屠了半个仙门。
他们逼我杀你。他提着滴血的剑回来。
我抚上他染血的侧脸：可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
那颗内丹在我掌心发烫。
1
山风像刀子。
刮得我骨头缝里都灌着寒气。
2
崖太高。
摔下去肯定很疼。
3
我没死成。
砸在一个人身上。
硬邦邦的。
4
骨头碎了好几根。
我的。
大概也有他的。
5
烟尘呛人。
我睁开眼。
对上一双眼睛。
冷得能把人冻僵。
修仙界第一人。
玄霄仙君。
6
他掐住我脖子。
五指收拢。
铁钳一样。
妖女。
声音淬了冰。
污我仙身。
7
肺里的空气被挤干。
眼前发黑。
我扯着嘴角。
血沫涌出来。
仙君大人…
气若游丝。
你胸口…烫得能烙饼了…
8
他身体猛地一僵。
低头。
他月白的法衣心口处。
焦黑一片。
嗤嗤作响。
红光透出。
像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
是那颗我拼死抢来的上古妖丹。
正烧穿他的法衣。
融进他血肉里。
9
玄霄的脸色。
瞬间惨白。
比死人还难看。
他低头看着那融进去的红光。
手劲松了一瞬。
我贪婪地吸进一口气。
带着血腥味的冷风。
10
嗬…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笑。
舔掉嘴角温热的血。
腥甜。
杀我啊,仙君。
我挑衅地看他。
用点力。
11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
在抖。
很细微。
但我感觉到了。
冰冷的指尖贴着我跳动的颈脉。
一下,一下。
像垂死的鸟在扑腾翅膀。
他不敢用力了。
他怕了。
12
那颗该死的妖丹。
就在他心口里烧。
烫得我这边心口也跟着抽痛。
双生蛊。
宿主同生共死。
他死,我死。
我死
他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这秘密。
现在只有我知道。
13
他猛地甩开我。
像甩开一块滚烫的烙铁。
我重重摔在冰冷的碎石上。
骨头又断了几根。
疼得我蜷起来。
他捂着心口。
踉跄后退一步。
月白法衣上的焦黑窟窿边缘。
残留着暗红的血肉痕迹。
那红光。
在他皮肉下隐隐搏动。
和他苍白的脸形成刺眼的对比。
14
滚。
他挤出一个字。
声音嘶哑。
带着极力压制的痛苦。
眼神却像淬毒的冰锥。
要把我钉死在这里。
15
我撑起半边身子。
咧开嘴。
血又流出来。
仙君大人,
我咳着,胸腔里火烧火燎。
这荒山野岭…
我伤得…动不了…
您心肠好…
总不能…看着我喂狼吧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
虚弱又无赖。
16
他盯着我。
那眼神。
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又顾忌着心口里那要命的东西。
最终。
他冰冷的手隔空一抓。
一股大力扯住我破烂的衣领。
拖死狗一样。
把我拖进不远处一个冰冷的山洞。
碎石硌着我的背。
一路生疼。
17
山洞里。
死寂。
只有洞外呜咽的风声。
还有…
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
他盘膝坐在离我最远的角落。
闭着眼。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指尖却死死抵着心口的位置。
指节用力到发白。
那红光。
在他指缝间不甘心地透出来。
一明。
一灭。
像嘲笑。
18
我蜷在冰冷的石头上。
断骨的地方疼得钻心。
我看着他。
看着那束红光。
心里那点恶毒的快意。
像野草一样疯长。
高高在上的玄霄仙君。
被一颗妖丹绑住了命。
绑在了一个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妖女身上。
真他妈…
痛快。
19
后半夜。
风里裹来了别的东西。
金铁交鸣的脆响。
法术爆裂的闷轰。
还有…
隐约的惨叫。
由远及近。
厮杀声越来越清晰。
像潮水拍打着崖壁。
带着血腥味。
20
玄霄猛地睁开眼。
那双眼在昏暗的山洞里。
亮得骇人。
像潜伏的凶兽。
他站起身。
动作带起一阵冰冷的微风。
吹到我脸上。
他没看我一眼。
径直走向洞口。
背影挺直。
像一柄即将出鞘的、染血的剑。
杀意。
浓得化不开。
连山洞里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我缩了缩脖子。
骨头缝里都渗着那冰冷的杀机。
21
洞外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混乱的厮杀。
而是…
单方面的屠戮。
剑刃破开血肉的噗嗤声。
骨头被硬生生斩断的咔嚓声。
短促得来不及出口的惨嚎。
还有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一声。
接一声。
连绵不绝。
像地狱里敲响的丧钟。
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得发腻。
粘稠得让人窒息。
连洞壁上凝结的水珠。
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靠着冰冷的石头。
听着这死亡的交响。
嘴角一点点咧开。
无声地笑。
牙齿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疯子。
为了活下去。
他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22
脚步声。
回来了。
沉重。
粘滞。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厚厚的血泥里。
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先一步涌进山洞。
呛得我喉咙发紧。
23
他站在洞口。
逆着外面微弱的天光。
一个高大、沉默的剪影。
手里提着一把剑。
剑尖朝下。
粘稠的、暗红的液体。
一滴。
一滴。
砸在冰冷的洞底岩石上。
啪嗒。
啪嗒。
声音清晰得刺耳。
那声音。
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敲在我的耳膜上。
也敲在我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
24
他的法衣。
看不出原本的月白了。
被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暗红浸透。
紧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浓稠的血顺着他握剑的手往下淌。
流过手背凸起的骨节。
滴落。
他的脸上也溅着血。
几点。
几道。
在苍白如冷玉的皮肤上。
格外刺眼。
像雪地里开出的妖异红梅。
他站在那里。
像个刚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只有那双眼睛。
依旧冷。
深不见底。
死死钉在我身上。
那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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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冰锥。
带着未散的戾气。
几乎要把我洞穿。
25
山洞里死寂。
只有血滴落的啪嗒声。
和他粗重压抑的呼吸。
他动了。
拖着那把滴血的剑。
一步一步。
朝我走过来。
剑尖在粗糙的岩石上刮过。
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
每一步。
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26
他在我面前停下。
投下的阴影。
把我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血腥味浓得让人窒息。
冰冷的杀意。
针一样扎着我的皮肤。
他们逼我杀你。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像是喉咙里堵着砂砾。
又冷又硬。
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气。
清虚宗…
玄心门…
飞星阁…
他报出几个名字。
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几座大山。
声音毫无起伏。
像在念一串死人的名单。
他们…
都在外面。
他顿了顿。
补充道。
死了。
27
我仰着头。
脖子有点酸。
看着他染血的下颌线。
看着他脸上那些凝固的血点。
看着他深不见底、翻涌着未散尽暴戾的冰冷眼眸。
那股熟悉的、滚烫的烧灼感。
又在我心口深处猛地一跳。
是那颗内丹。
在呼应他的杀意
还是…
呼应别的什么
28
我咧开嘴。
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很艰难地抬起手。
那只手也沾了血和泥。
脏污不堪。
颤抖着。
慢慢伸向他。
伸向他溅着血、冰冷紧绷的侧脸。
指尖几乎能感受到他皮肤散发出的寒意。
和那浓烈血气下…
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29
我的指尖。
终于触碰到了一点冰凉滑腻。
是他脸上的血。
还带着一点残余的温度。
他的身体。
瞬间绷紧。
像一张拉到极致的硬弓。
肌肉坚硬如铁。
下颌线死死咬住。
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把我这只手砍下来的冲动。
冰冷的杀意。
几乎凝成实质。
针一样扎着我的指尖。
30
我无视那刺骨的杀机。
指腹轻轻蹭过那片粘稠的冰凉。
把他脸上的一点血迹。
抹开了。
动作很轻。
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
我的声音很哑。
气若游丝。
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甜腻。
像淬了毒的蜜糖。
可你舍不得我死…
我盯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一字一顿。
对不对,仙君
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微弱的声音在回荡。
和他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31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
掌心下。
他脸颊冰冷的皮肤深处。
隔着那层薄薄的皮肉。
那颗沉寂在我心口的妖丹。
猛地一跳！
滚烫！
像一颗烧红的铁球在胸腔里狠狠撞击！
一股灼热狂暴的力量。
毫无预兆地炸开！
顺着我的手臂。
闪电般窜向指尖！
红光！
刺目的红光！
猛地从我紧贴着他脸颊的掌心爆发出来！
像一团燃烧的血！
瞬间照亮了他染血的侧脸！
也照亮了他瞳孔深处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那光滚烫！
带着毁灭的气息！
呃——！
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
感觉整条手臂都要被烧焦了！
那股力量！
太霸道！
太陌生！
它在自行运转！
在疯狂地…
吞噬！
32
玄霄的反应快得非人！
在我掌心红光爆发的刹那。
他猛地向后一仰！
身体拉出一道凌厉的残影！
瞬间就退到了三步开外！
快得只留下一道冰冷的劲风！
砰！
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坚硬的岩石地面。
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坑！
边缘焦黑！
冒着丝丝白烟！
是被我掌心爆发出的红光灼穿的！
他站在阴影里。
胸口剧烈起伏。
那只没有握剑的手。
死死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
月白法衣下。
同样刺目的红光透出！
一闪！
一灭！
频率快得惊人！
像是在疯狂地搏动！
呼应着我这边尚未完全熄灭的掌心红光！
他按着心口的手在抖。
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细微地颤抖。
那不是恐惧。
是极致的痛楚！
是身体被不属于自己的狂暴力量撕扯、烧灼的痛苦！
他那张万年冰封、染血的脸。
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是痛苦。
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不。
是死死盯着我那只还在冒着微弱红光、灼痛无比的手。
像在看一个…
怪物。
33
山洞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紊乱的呼吸。
还有…
那两颗妖丹隔着几步距离。
此起彼伏、不甘沉寂的搏动红光。
像两颗被强行分开却又拼命想靠近的…
活物心脏。
每一次红光亮起。
我心口的灼痛就加深一分。
每一次红光暗下去。
玄霄按着心口的手指就更用力一分。
指节白得透明。
仿佛要刺进自己的胸膛里去。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压抑。
窒息。
带着毁灭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红光。
映在他脸上。
明灭不定。
照出他眼底深处翻腾的暴戾、痛苦。
还有一丝…
我从未见过的、几乎被压垮的茫然。
他引以为傲的绝对掌控。
被这该死的妖丹。
撕得粉碎。
34
我低头。
看着自己那只冒着余烬般红光的手。
掌心一片灼痛。
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流。
我慢慢蜷起手指。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里。
试图用另一种尖锐的疼痛。
来压制那股狂暴的灼烧感。
一点用都没有。
那妖丹的力量。
像跗骨之蛆。
在我身体里扎根。
燃烧。
我抬起眼。
再次看向阴影里的玄霄。
他依旧死死按着心口。
像一尊即将碎裂的冰雕。
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
和眼中翻腾的痛苦风暴。
证明他还活着。
我扯了扯嘴角。
想笑。
却只尝到嘴里更浓的血腥味。
看见了吗
我的声音嘶哑干裂。
像砂纸摩擦。
仙君大人。
这玩意儿…
它好像…不太听你的话。
我故意顿了顿。
看着他那双瞬间变得更加幽深冰冷的眼睛。
一字一句。
清晰地吐出。
它饿了。
它在…吃你。
35
吃我
玄霄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冰碴。
每一个字都刮着骨头。
他按在胸口的手猛地用力！
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法衣下的红光被强行压制下去一瞬。
但随即以更凶猛的姿态反弹！
红光暴涨！
照亮了他额角瞬间渗出的冷汗！
和他眼中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
妖孽！
他低吼。
像受伤的凶兽。
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佝偻。
却依旧挺直脊背。
不肯弯折半分。
你做了什么手脚！
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握剑的手！
剑尖！
带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血珠！
直直指向我的咽喉！
杀气！
凝如实质！
瞬间刺穿空气！
冰冷的剑锋仿佛已经割开了我的皮肤！
洞外的风似乎都停滞了。
只剩下剑尖上。
一滴粘稠的血。
缓缓凝聚。
拉长。
将落未落。
悬在我和他之间。
像一条猩红的线。
他的剑很稳。
纹丝不动。
只有那滴血在颤。
映着他眼中翻腾的杀意和剧痛。
映着我脖子上被剑气激起的细小疙瘩。
他握着剑柄的手。
指节同样用力到发白。
青筋暴起。
像要捏碎剑柄。
说！
一个字。
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压迫。
砸向我。
36
剑锋的寒气。
激得我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咽喉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我看着他。
看着那滴悬在剑尖、摇摇欲坠的血珠。
看着他那双被暴怒和痛楚撕扯的眼睛。
看着他那身被同门鲜血浸透的法衣。
心口那颗妖丹。
仿佛感应到了他滔天的杀意。
猛地又是一阵狂跳！
灼热的气浪直冲头顶！
一股陌生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暴戾瞬间攫住了我！
我猛地抬起头！
迎着他杀人的目光！
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野兽般的嗬嗬笑声。
手脚
我的声音尖利起来。
带着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疯狂。
仙君大人！
你杀光了逼你的人！
现在…
轮到你自己逼自己了吗！
我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眼眶发烫。
看看你的心口！
它在发光！在烧！
它在吃你的灵力！吃你的修为！吃你的命！
我越说越快。
声音拔高。
近乎嘶喊。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狠狠扎向他。
你以为我想吗！
你以为我愿意被这鬼东西缠上！
我砸下来的时候！
就该直接摔死！
也好过…
我的声音猛地哽住。
被心口那股灼热的暴戾顶得眼前发黑。
我粗重地喘息着。
胸口剧烈起伏。
像破败的风箱。
也好过…
跟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疯子绑在一起！
同生共死
我咧开嘴。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恶意的笑。
牙齿上全是血。
呸！
恶心！
37
闭嘴！
玄霄的爆喝如同惊雷！
在山洞里炸开！
回音嗡嗡作响！
他手中的剑！
因为极致的愤怒！
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剑气如霜！
瞬间将洞壁切割出无数道深痕！
碎石簌簌落下！
那白光与他心口透出的红光激烈碰撞！
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像冰与火在互相湮灭！
他握剑的手剧烈颤抖！
剑尖上那滴悬了许久的血。
终于被狂暴的剑气震落！
啪嗒！
砸在岩石上。
溅开一小朵刺目的暗红。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是恐惧。
是灵力与妖丹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对冲！
撕扯！
带来的毁灭性痛苦！
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因痛苦和暴怒而扭曲的脸。
在红白两色光芒的交错映照下。
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死死盯着我。
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刀锋。
要将我凌迟。
妖孽…
他声音嘶哑破碎。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
我定要…
将你…
碎尸万段…
挫骨…
他猛地顿住。
身体剧烈一晃！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噗——！
滚烫的、带着浓郁灵气的血。
溅落在冰冷的地面。
迅速晕开一片暗红。
像盛开的彼岸花。
他单膝跪了下去。
用剑死死撑住身体。
才没有彻底倒下。
那口血喷出后。
他心口狂躁的红光似乎黯淡了一丝。
但代价是。
他周身强横的灵力气息。
也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一大截！
那把光华流转的仙剑。
光芒也瞬间黯淡。
发出低微的哀鸣。
山洞里只剩下他压抑痛苦的粗重喘息。
和剑尖划过地面的、无力的轻响。
他低着头。
墨发散乱地垂下来。
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有嘴角不断淌下的、鲜红的血线。
一滴。
一滴。
砸在他紧握剑柄的手背上。
触目惊心。
38
我瘫在冰冷的石头上。
浑身脱力。
刚才那股妖丹引动的暴戾和嘶喊。
耗尽了我最后一点力气。
心口的灼痛依旧。
却诡异地平息了一些。
像是…
吸饱了养分后的餍足
我看着几步外单膝跪地、气息萎靡的玄霄。
看着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
看着他撑在地上的那只手。
手背上青筋虬结。
沾满了自己温热的血和地上的尘土。
再无半分仙君的清冷出尘。
只有狼狈。
只有强弩之末的挣扎。
一股冰冷的快意。
混合着更深沉的绝望。
慢慢从心底最深处爬上来。
浸透四肢百骸。
他伤得越重。
妖丹吸食他越多。
我这边…
似乎就越舒服一点
这认知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们像两条被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绳子上却涂满了腐蚀血肉的毒药。
他挣扎。
毒药就侵蚀他更深。
他流血。
我这边就得到一丝诡异的喘息。
这算什么
共生
还是更残酷的…
养蛊
39
他撑着剑。
慢慢抬起头。
散乱的发丝间。
那双眼睛露了出来。
冰冷依旧。
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
像蒙尘的寒星。
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有刻骨的恨。
有焚天的怒。
有被强行拖入泥潭的屈辱。
还有…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诡异力量玩弄于股掌的…
恐惧
他死死盯着我。
仿佛想从我这张同样狼狈不堪的脸上。
找出这一切的答案。
找出解脱的方法。
山洞里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喘息。
和两颗妖丹不甘沉寂的、微弱搏动红光。
时间像是凝固的血块。
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咳…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又咳出一小口血沫。
顺着下巴滑落。
滴在他染血的前襟上。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
里面的风暴似乎被强行压下去一些。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的决绝。
他撑着剑。
极其缓慢地。
试图站起来。
身体晃得厉害。
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那把光华黯淡的仙剑。
成了他唯一的拐杖。
他站直了。
脊背依旧挺着。
像一杆宁折不弯、却布满裂痕的标枪。
他不再看我。
染血的视线投向山洞深处那片更浓的黑暗。
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尽管虚弱。
走。
一个字。
砸在冰冷的空气里。
40
走
我愣了一下。
去哪
这山洞深处
黑黢黢的。
像怪兽的喉咙。
他什么意思
怕外面还有没死透的
还是…
这鬼地方有什么能压制这妖丹的东西
我动不了。
断骨的地方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
只能看着他。
看着他拖着那把滴血、哀鸣的剑。
一步一步。
极其缓慢。
却异常坚定地。
朝着那片未知的黑暗深处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
粘滞。
拖沓。
每一步都像踩在濒死的边缘。
他月白法衣的后背。
完全被暗红浸透。
紧贴在嶙峋的脊骨上。
随着他艰难的步伐。
那暗红在微弱的光线下。
呈现出一种诡异蠕动般的质感。
他心口的位置。
那红光随着他的步伐。
微弱地、有节奏地搏动着。
像一颗…
寄生在他体内的、贪婪的心脏。
每一次搏动。
都仿佛在汲取他残存的生命力。
我躺在这冰冷的石头上。
心口那颗对应的妖丹。
也随着那搏动的节奏。
一下。
一下。
沉稳地跳动着。
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作呕的灼热。
像是在宣告。
这场由一颗内丹强行绑定的、绝望的旅程。
才刚刚开始。
他高大的身影。
渐渐被山洞深处涌来的黑暗吞没。
只剩下那微弱搏动的红光。
在无边的墨色里。
如同一点垂死的鬼火。
固执地。
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