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被弃后,假千金沉湖了 > 第一章

>我是陆家精心养了二十年的假千金。
>真千金归来那天,全家逼我给新妹妹献血。
>暖暖别怕,抽一点血而已。未婚夫陆沉温柔地哄我,晚晚身体弱,你是姐姐。
>后来我查出怀孕,他却拔了我的氧气管。
>你占了她二十年人生,现在该把命还给她了。
>沉入湖底时,我看见苏晚戴着我的蝴蝶发卡。
>那是我用攒了三年的零花钱,买给陆沉的生日礼物。
>湖水真冷啊。
>可他们不知道,我快死了。
>先天性心脏病的诊断书,就藏在我枕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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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针头刺破皮肤,那一瞬的锐痛像条细小的毒蛇,猛地钻进我臂弯的血管里,又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指尖死死抠住身下雪白病床的床沿,骨节泛出青白色。
暖暖,别怕。
陆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哄劝似的温柔,像温热的糖浆,黏稠地包裹下来。他温热的手掌覆在我另一只冰凉的手背上,指腹轻轻摩挲着,试图传递一点暖意。可这点暖意,此刻只让我觉得讽刺,像冰面上燃起的一簇微弱的火,转瞬就会被更深的寒意吞没。
他俯低身体,离我很近,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那片我曾无比沉溺的、此刻却让我心头发冷的深潭。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发,声音放得更轻:抽一点血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晚晚她刚回来,身体弱得很,经不起折腾。你是姐姐,暖暖,乖一点。
姐姐
这个称呼像一根生锈的针,猛地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深处。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越过陆沉宽阔的肩膀,投向病房门口。
那里站满了人。我名义上的父母,陆家的当家人,此刻正一左一右簇拥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那个女孩——苏晚,穿着一条崭新的、价格不菲的浅粉色连衣裙,怯生生地依偎在陆母怀里,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不安地扫视着病房里的一切。那眼神,纯净又脆弱,带着一种天然的需要被保护的柔弱感。陆母的手一直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怜惜。
而我的父亲,那个素来威严的陆董事长,此刻也卸下了所有冷硬,看着苏晚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们的目光,偶尔也会掠过病床上的我。但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和宠溺,而是混杂着一种急于补偿苏晚的焦灼,和对我此刻不情不愿姿态的无声催促与……淡淡的不耐。
仿佛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此刻流淌在透明塑料管里、属于我的、温热的血液,能够尽快输送到苏晚的身体里。
塑料管里,殷红的血液正汩汩地流淌,离开我的身体,汇入那个悬挂在旁边的血袋。那红色,刺眼得令人晕眩。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力量,正随着这粘稠的液体,一点一滴地被强行抽离。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无声地蔓延,一点点吞噬我的力气。
眼前的一切——陆沉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眼神,门口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团聚,以及血液流逝带来的阵阵眩晕——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晃动的水汽,变得模糊、扭曲、不真实。
姐姐……苏晚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从门口飘进来,谢谢你……我……我是不是很麻烦
她说着,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要落不落,更添几分我见犹怜。
陆母立刻心疼地搂紧了她,声音拔高了几分,像是不经意,却又清晰地足以让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听见: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是我们陆家的亲生骨肉,是真正的宝贝!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别怕,有妈在!
那话语,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捅在我的心窝上。
亲生骨肉……真正的宝贝……
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狠狠刮过我的耳膜,剐蹭着我的心。是啊,我只是个鸠占鹊巢的赝品。二十年的精心浇灌,二十年的掌上明珠,原来根基竟是这样可笑又脆弱。苏晚回来了,她只需站在那里,用那双含着泪的、像极了她亲生母亲的眼睛看着所有人,就足以让我这二十年的存在,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我猛地闭上眼,试图将那刺目的红、那锥心的画面隔绝在外。可眼皮合上的瞬间,黑暗却带来了更清晰的感知。身体深处,那个蛰伏已久的、被陆家二十年优渥生活精心掩盖的阴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量失血惊醒了。它像一只藏在暗处的冰冷毒蝎,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心口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沉闷的、带着压迫感的钝痛,并不剧烈,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
我知道它是什么。
那是我出生时就带着的诅咒——先天性心脏病。一张薄薄的、足以宣判我死刑的纸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我卧室枕头的夹层里,像一个残酷的秘密。
护士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针头,用一团消毒棉用力按住我的针眼。那力道很大,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近乎冷漠的利落,按得我皮下的血管一阵刺痛。她迅速收拾好器械,转身将那一袋温热的、属于我的血液递给了门口等待的另一个医护人员。
好了,苏暖小姐休息一下吧。护士的声音平板无波,公式化地交代了一句,便推着器械车走了出去。
病房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的轻微滴答声,和我自己有些急促、带着细微杂音的呼吸声。陆沉的手还覆在我的手背上,但我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了,那只手的存在,只让我感到沉重和束缚。
门口,陆母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轻松:好了好了,晚晚,血有了,很快你就能恢复健康了。快回病房躺着,别累着了。
那语气里的呵护备至,与我此刻独自躺在病床上承受失血眩晕的冷清,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是啊,晚晚,你妈妈说得对。陆父低沉的声音附和着,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回去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暖暖……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勉强挤出的、程式化的安抚,你也辛苦了,好好睡一觉。
脚步声响起,簇拥着苏晚远去,留下病房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那一家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没有一个人再回头多看我一眼。仿佛我存在的价值,在那一袋血被取走的瞬间,就已经被彻底榨干了。
覆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终于动了动。陆沉似乎想抽回手,但我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猛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微微一怔,低头看我,好看的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潜藏的责备:暖暖
我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但依旧固执地、死死地锁住他的眼睛。那是我曾经最迷恋的、蕴藏着星辰大海般的眼睛。此刻,我却只想从那片深海里打捞起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属于过去的温度。
嘴唇干涩得厉害,每一次开合都像砂纸在摩擦。我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抠出来:
阿沉……你……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发高烧……是谁……守了你三天三夜……
陆沉的身体,在我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那短暂的凝滞,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暖暖,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却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壳,失去了所有的柔软,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的、近乎冷酷的清晰,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晚晚才是真正的陆家人,她流落在外二十年,吃了太多苦。现在她回来了,身体又这么差,我们所有人,包括你,都应该补偿她,照顾她。这是你欠她的。
欠她的……
这三个字像三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用力地旋转、搅动。一股腥甜的气息猛地冲上喉咙口,被我死死地压了下去。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口那股沉闷的钝痛骤然加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我的心脏,挤压着它,让它无法跳动。呼吸瞬间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进了粗糙的砂砾,刮得肺腑生疼。
原来,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二十年的情真意切,在他眼里,在我所谓的家人眼里,最终都可以被轻飘飘地归结为三个字——欠她的。
我欠苏晚一个身份,欠她二十年优渥的生活,欠她父母的宠爱……所以,我的血,我的健康,甚至我的……存在本身,都成了必须偿还的债务。
我抓住他手腕的力气,终于被这灭顶的认知和生理上剧烈的痛苦彻底抽干。手指一根根无力地松开,滑落下来,垂在冰冷的床单上,像两片枯萎的落叶。
陆沉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直起身,动作流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西装的袖口,仿佛刚才被我触碰过的地方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有习惯性的审视,有不易察觉的疏离,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你脸色很差,好好休息。他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话,像完成了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不再有任何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
沉重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声响,也将我彻底抛入了冰冷的、绝望的孤岛。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我心跳的绿色曲线,在屏幕上微弱而艰难地起伏着,发出单调枯燥的嘀……嘀……声,像在为我敲响生命的倒计时。
身体里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涨潮的海水,汹涌地漫上来,彻底将我淹没。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心脏处持续不断的、沉闷的绞痛交织在一起,啃噬着我仅剩的力气。我闭上眼,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着黑暗的深渊沉坠。
坠落的尽头,并非全然虚无。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陆家那座熟悉得如同刻进骨血里的花园。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草坪上,空气里弥漫着玫瑰和青草的甜香。一个穿着白色小裙子、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咯咯笑着,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跌跌撞撞地扑向蹲在前方的少年。
阿沉哥哥!等等暖暖!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带着奶声奶气的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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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过头,正是年少时的陆沉。眉眼尚未完全长开,却已有了日后俊朗的轮廓。他脸上带着纯粹明亮的笑容,那是后来我很少再见到的、不掺杂任何算计的温柔。他张开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女孩。
慢点跑,小笨蛋。他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语气是满满的宠溺。小女孩顺势赖在他怀里,仰起头,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蝴蝶发卡。塑料的翅膀上镶嵌着廉价的、亮晶晶的水钻,做工甚至有些粗糙。但小女孩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整个夏天的星星。
阿沉哥哥!生日快乐!她把发卡小心翼翼地捧到少年眼前,小脸因为兴奋和期待涨得通红,暖暖攒了好——久好久的零花钱才买到的!你看,蝴蝶会飞哦!
她献宝似的晃了晃发卡,水钻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少年陆沉明显愣了一下,看着那个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明显廉价的礼物。但随即,那愣怔化作了更深的温柔。他接过发卡,并没有嫌弃,反而珍重地看了看,然后在小女孩惊喜的尖叫声中,笑着,轻轻地将那枚蝴蝶发卡,别在了她柔软的发间。
阳光正好,蝴蝶的翅膀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小女孩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少年眼中的温柔,足以融化整个冬天的冰雪。
那枚小小的、七彩的蝴蝶发卡,承载着一个小女孩懵懂而炽热的心意,也凝固了一段再也回不去的、纯粹温暖的时光……
梦境里的阳光和笑声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刺骨的冰冷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感官。我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撕扯着胸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刮过喉咙的痛感。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霸道地涌入鼻腔,取代了梦中玫瑰的甜香。眼前是惨白的天花板,单调得令人窒息。
病房里空无一人。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屏幕上绿色的线条微弱地起伏,像一条濒死的、挣扎的小蛇。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动一动手指都耗尽了残存的力气。失血后的眩晕感并未完全消退,像一层厚重的、湿冷的雾气包裹着我的大脑。而心口深处,那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沉闷钝痛,如同跗骨之蛆,不仅没有因为休息而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地沉坠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尖锐的、撕裂般的痛楚。
我艰难地偏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孤零零的保温桶。那是管家张伯今天早上送来的。他是陆家唯一一个,在我身份揭穿后,眼神里还残存着一点旧日温和的人。桶盖没有盖严,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浓郁药味的苦涩香气,顽固地从缝隙里钻出来。
是药膳。陆家知道我身体底子不好,从小就有专门的厨师调理。以前,陆沉总会亲自盯着我喝完,皱着眉头嫌苦,却又不容拒绝地递上剥好的蜜饯。现在……这苦涩的味道,只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喉咙干得快要冒烟,像被砂纸磨过。我费力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床头柜上的水杯。杯壁冰凉刺骨。我挣扎着想撑起身体,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却像要搬动一座山。心脏猛地一阵狂乱的悸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眼前瞬间炸开一片漆黑的金星,剧烈的眩晕感让我差点一头栽下床去。
呼……呼……
我瘫软回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过了许久,那灭顶的黑暗和心悸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只留下更深沉的虚弱和冰冷。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一个念头,带着绝望的清醒,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那个秘密,那张藏在枕头下的薄纸,不能再等了。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宣判,更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我彻底摧毁。我必须知道,在陆沉、在陆家父母眼中,我这个假货的生命,究竟还值几分几厘或者说,是否还有一丝残存的、值得他们施舍怜悯的可能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求一个最终答案的执念,压倒了身体的极度不适。我咬着牙,忍受着心脏每一次搏动带来的尖锐刺痛,像一条搁浅在泥泞里的鱼,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而艰难地向床沿蠕动。每一个微小的挪动,都耗尽了我仅存的力气,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雪白的枕套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终于,指尖颤抖着,碰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噤。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解锁屏幕,刺眼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阿沉,此刻看起来却无比陌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方,剧烈地颤抖着,迟迟无法落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犹豫,都像是在给自己凌迟。最终,那份沉甸甸的、想要一个答案的执念压倒了恐惧。我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单调的等待音在死寂的病房里回响,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像钝刀子割肉,缓慢而煎熬。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就在我几乎要放弃,以为他根本不会接听时,电话通了。

陆沉的声音传来,隔着电波,带着一种被刻意压低的磁性,却清晰无比地透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暖暖什么事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轻柔舒缓的钢琴曲,还有一个女孩低低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语,瞬间就被他捂住了话筒,变得模糊不清。
是苏晚。他们在听音乐会或者在某家高级餐厅那轻松惬意的氛围,与我这里冰冷绝望的病房,仿佛是两个隔绝的世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尖锐的痛楚瞬间盖过了所有不适。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阿沉……我……我很难受……真的……很不舒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两秒的空白,像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
不舒服陆沉的声音重新响起,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敷衍,仿佛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汇报,医生不是给你开了药吗按时吃。你刚抽了血,虚弱点是正常的,多睡会儿就好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却如同针尖般锐利的责备,暖暖,晚晚刚做完检查,她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你懂事一点,别总是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懂事一点……自己吓自己……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发出滋滋的焦糊声。他甚至连一句哪里不舒服都没有问。在他眼里,我的痛苦,我的呼救,都成了不懂事的胡思乱想,成了打扰苏晚休养的噪音。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就在他即将挂断电话的前一秒,我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嘶吼出声,那声音破碎而绝望,带着垂死挣扎的疯狂:
陆沉!如果……如果我要死了呢!
吼出这句话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我的喉咙,眼前骤然一黑,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揉碎,剧烈的绞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我的意识彻底撕裂。我死死捂住心口,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像一张布满裂纹的绝望的脸。
电话那头,陆沉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但很快,他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透过碎裂的听筒,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传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棱,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穿我最后残存的幻想:
苏暖,别闹了。就算你真要死了,那也是你欠晚晚的。安分点,别给我添麻烦。
嘟嘟嘟……
忙音响起,冰冷而决绝,彻底掐断了最后一丝微弱的连接。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破碎而艰难的喘息声,和心电监护仪那单调得如同丧钟般的嘀嘀声。
我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彻底撕碎的枯叶。心口那灭顶的剧痛还在持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可身体上的痛,此刻竟被陆沉那几句话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所覆盖。
原来如此。
原来我的生命,我的痛苦,我的死亡,在他眼里,都不过是麻烦,是不懂事,是偿还债务过程中不必要的噪音。
原来,我真的……连一丝一毫的位置,都没有了。
眼泪终于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的,灼烧着冰冷的脸颊,却流不进那颗早已被冻僵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撕心裂肺的绞痛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的、麻木的废墟。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瘫软在浸透冷汗的床单上,连呼吸都变得机械而微弱。
碎裂的手机屏幕朝上,幽暗地映着病房惨白的光线。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是陆沉的名字。那个曾被我置顶、加星标、无数次带着甜蜜和期待拨出的名字,此刻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我费力地挪动视线,空洞的目光投向病房门口的方向。外面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在地板上投下一方昏黄的光斑。光斑的边缘,似乎有影子晃动了一下,很轻,很快,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护士还是……陆家的佣人
一个模糊的念头,像水底的淤泥一样缓慢地浮了上来。是张伯吗那个早上送来药膳、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旧日温和的老管家他会……听见刚才那通电话吗会……告诉别人吗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就被更深的冰冷和自嘲淹没了。告诉谁告诉陆沉告诉他我快死了他刚才的回答,已经足够清楚了。告诉陆家父母他们此刻满心满眼,只有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苏晚。我苏暖不过是个鸠占鹊巢、即将被彻底清理掉的障碍物罢了。
我的死活,于他们而言,大概比尘埃更轻。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视线再次变得模糊,意识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落。这一次,我没有再挣扎。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了。
没有敲门声,没有脚步声。只有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高级香水味和医院消毒水味的冷风,悄然涌了进来。
我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逆着走廊昏暗的光线,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浅米色羊绒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正是苏晚。
她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像无形的探针,缓慢地扫过空寂的病房,扫过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最后,落在了病床上形销骨立、狼狈不堪的我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了在陆沉和父母面前时那种惹人怜爱的怯弱和苍白。此刻,那张与我有着几分相似、却更显精致的脸上,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
她的眼神,不再像受惊的小鹿。那是一种审视,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物品,或者,一个……终于要彻底消失的麻烦。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我因为痛苦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上。然后,极其缓慢地,她的唇角,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个清晰的、冰冷的、带着胜利者无声宣告的——
讥诮。
无声的病房里,空气骤然凝滞成冰。苏晚唇角那抹冰冷的讥诮,像一枚淬毒的针,瞬间刺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支撑。
她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听到了陆沉那句就算你真要死了,那也是你欠晚晚的还是仅仅看到了我此刻狼狈挣扎的丑态
心脏在麻木的废墟上,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强烈的反胃感。我猛地捂住嘴,压抑不住地干呕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冷汗再次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门口的光影晃动了一下。苏晚终于动了。她并没有走进来,只是姿态优雅地、极其缓慢地向旁边侧移了一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从容,打破了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陆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走廊大部分的光线,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他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目光直接越过门口蜷缩在病床上痛苦干呕的我,精准地落在了苏晚身上。
那眼神,在接触到苏晚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所有的冷硬和疏离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能溺死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温柔和关切。
晚晚,怎么出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呵护,与方才电话里的冷酷敷衍判若两人,外面有风,你刚做完检查,不能着凉。他快步上前,极其自然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了苏晚纤弱的肩头,又细心地替她拢好衣襟,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苏晚微微仰起头,脸上迅速切换回那种惹人怜惜的苍白和脆弱,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和一点点委屈:哥……我有点闷,想透透气……看到姐姐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欲言又止,目光怯生生地瞟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仿佛受惊般往陆沉身边靠了靠。
陆沉的目光这才像施舍般,极其短暂地扫过病床上蜷缩成一团、仍在压抑着干呕的我。那眼神,像看一块路边的石头,漠然、冰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她陆沉的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刚抽完血,闹点小情绪罢了,医生开了药,死不了。你别操心她,自己身体要紧。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揽住苏晚的肩,动作充满了保护欲,走吧,妈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回去趁热喝。
嗯。苏晚温顺地应着,依偎在陆沉怀里,像一只找到庇护的小鸟。转身离开前,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那目光里没有了冰冷的审视,只剩下一种纯然的、胜利者的悲悯。那悲悯,比刚才的讥诮更刺眼,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仅剩的自尊。
陆沉拥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病房里那个痛苦干呕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被清理掉的背景板。他的注意力,他的温柔,他所有的情绪,都只围绕着怀里的苏晚。
沉重的病房门,再次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刺眼的温情画面,也将我彻底推入了无光的深渊。
呕……
又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我趴在床沿,对着冰冷的地面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身体深处,除了那持续不断的、沉闷的心脏钝痛,似乎还多了一种陌生的、微弱的悸动感,像一颗种子在绝望的冻土下,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这个感觉……太陌生了。
一个荒谬的、带着巨大惊恐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我猛地僵住,连干呕都停滞了,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不可能……怎么会……
我颤抖着,伸出冰冷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迟疑,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一片冰凉。
但那个荒谬的念头一旦生根,就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我的心肺,带来更深的窒息感。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上一次例假是什么时候那晚……陆沉喝醉了,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粗暴……事后,他烦躁地丢给我一颗药,连水都懒得递……
药……我吃了吗那天发生了什么苏晚好像摔了一跤,全家兵荒马乱……我好像……忘了
冷汗,如同冰水般从每一个毛孔里疯狂渗出。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我,比心脏的绞痛更甚。如果……如果那个微弱的悸动是真的……那这算什么一个在母亲注定走向死亡的路上,意外降临的、不被期待的生命一个更沉重的、需要偿还的债务
不……不会的……一定是错觉……是失血过多……是绝望产生的幻觉……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可怕的念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混乱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心口的钝痛骤然加剧,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酷刑。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终于冲破了喉咙。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倒回冰冷的床铺,蜷缩起来,用双臂死死地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那灭顶的寒冷和恐惧。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他身后跟着一个推着仪器车的护士。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他径直走到我的床边,目光扫过监护仪上紊乱的数据和我惨白如纸的脸。
苏暖小姐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模糊,感觉怎么样心率很不稳。需要给你做个详细检查。
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那个打开的保温桶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药膳喝了感觉如何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恐惧和混乱攫住了我,那个关于可能怀孕的可怕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神经,让我几乎无法思考。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目光空洞而惊恐。
医生没有多问,对护士示意了一下:准备心电图,抽个血,查个HCG,排除一下其他可能。
他的指令清晰而专业。
护士利落地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开始准备抽血的器具。冰冷的酒精棉再次擦拭过皮肤,那熟悉的刺痛感让我身体猛地一颤。
HCG……这三个字母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中盘旋。
不……不要查……我不要知道……
我想挣扎,想尖叫,想拒绝。但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将针头刺入我的血管,看着那暗红色的血液再次被缓缓抽入采血管中。
鲜红的血液在透明的管壁里缓缓上升,像一条通往未知审判的、诡异的红色阶梯。护士熟练地将采血管贴上标签,放入推车上的试管架里。
医生拿起听诊器,冰凉的金属探头贴上我的心口。那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让我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放松,深呼吸。医生平静地吩咐,目光专注地听着。
可我怎么放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乱跳,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濒临碎裂的痛楚。那个可怕的念头,那管被抽走的血,都像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勒住了我的喉咙。
医生……
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的心脏……一直……
医生移开听诊器,眼神凝重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下去。
就在这时——
砰!
病房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门口,陆沉去而复返。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钉在病床上的我身上,那眼神里的厌恶、愤怒和冰冷的审视,几乎要将我凌迟。
检查陆沉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怒火,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每一步都踏在死寂的病房里,发出沉重的回响,像踩在我的心尖上,苏暖,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灌满了我的口鼻、耳朵,淹没了陆沉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宣判。
意识在冰冷和窒息的夹击下变得支离破碎。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包裹吞噬着我。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沉向那片未知的、永恒的深渊。心口的位置,那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地方,最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仿佛那颗强撑了太久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也好。
冰冷的湖水温柔地拥抱着不断下沉的身体,奇异地,那灭顶的窒息感和刺骨的寒意,竟在意识弥留之际,渐渐模糊、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入无边黑暗的、令人疲惫的安宁。仿佛所有痛苦、挣扎、被背叛的绝望,都在这片温柔的、无声的水域里,得到了最终的洗涤与平息。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瞬,一道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深沉的黑暗。
我涣散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那道光。
透过晃动扭曲的水波,透过越来越浓重的幽暗,我看见了岸边。
岸边的水波荡漾着细碎的月光。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正微微弯着腰。是苏晚。
她站在陆沉刚才推我下水的位置,离湖水很近。月光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轮廓,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她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指尖似乎轻轻拂过水面。
然后,她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抬了起来。
那动作,不像在擦眼泪,更像是在……
整理发丝。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她的发顶,靠近鬓角的位置,一点微弱的、七彩的光芒,在水中折射,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那形状……
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遗忘的画面,如同被这微弱的光芒点燃,猛地冲破了记忆的冰层,清晰地浮现在即将熄灭的意识里——
阳光灿烂的花园,青草的甜香。穿着白色小裙子、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涨红着脸,将一个小小的、镶嵌着廉价水钻的七彩蝴蝶发卡,郑重地捧到少年眼前。
阿沉哥哥!生日快乐!暖暖攒了好——久好久的零花钱才买到的!你看,蝴蝶会飞哦!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漾开温柔的涟漪。他接过发卡,笑着,珍重地、轻轻地,将它别在了小女孩柔软的发间。阳光下,蝴蝶的翅膀折射出细碎的光点,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洒满了整个午后……
那枚小小的、廉价的、承载了我懵懂少女所有心意的蝴蝶发卡。
它此刻……正别在苏晚的发间。
在陆沉亲手将我推入这冰冷的湖底,为他的晚晚索命的时刻,它正别在苏晚的发间!
心脏的位置,那早已碎成齑粉的地方,传来最后一阵无声的、剧烈的抽搐。比湖水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残存的意识。
原来如此。
原来他拔掉我的氧气管,不只是为了苏晚那颗需要移植的心脏……更是为了讨她欢心为了补偿为了……将这枚他当年亲手为我别上的、象征着我所有卑微爱恋的蝴蝶发卡,像一个战利品一样,戴在真正的公主头上
二十年的情分,原来最终,连一枚廉价的发卡都不配留下。我的爱,我的生命,连同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要被彻底抹去,作为献祭给苏晚的、最完美的祭品。
湖水温柔地漫过眼帘,最后的光线彻底消失。
也好……也好……
湖水真冷啊。
可他们……谁也不知道……
那张被我藏在枕头深处、早已被泪水晕开字迹的先天性心脏病晚期诊断书……它早就告诉我……我快死了……
我本就……活不长了……
黑暗终于温柔地、彻底地覆盖了一切。最后一点微弱的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轻轻摇曳了一下,无声无息地——
熄灭了。
身体停止了所有徒劳的挣扎,像一片真正的、了无生机的落叶,向着湖底最深处那片永恒的、寂静的黑暗,缓缓地、沉静地,坠去。
湖面上,夜风拂过,荡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滑如镜。倒映着天上那轮冰冷的月亮,和岸边相拥而立的一双人影,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谋杀,从未发生。
湖底深处,只有永恒的寂静,和一片缓缓散开的、无人知晓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