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不是屠神 > 第一章

星海在我脚下呻吟。
脚下这颗星辰,名字早已在漫长的杀戮中遗忘,不重要了。它像一颗被巨力碾碎的、腐败的果实,赤红的岩浆从龟裂的大地深处喷涌而出,舔舐着焦黑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血肉焚烧后的焦糊味,浓得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
视线所及,一片末日景象。巨大的残骸——属于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佛神魔——如同被顽童丢弃的破烂玩偶,横七竖八地堆积着。断裂的、闪耀着神性光辉的翅膀,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骨骼,曾经流淌着不朽神血的肢体……它们构成了这片焦土上唯一的地貌,一座座由死亡堆砌的、狰狞的山丘。神血尚未完全冷却,粘稠的液体在沟壑间缓缓流淌,汇聚成赤红色的溪流,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和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这光芒映照着破碎的天空,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绝望的猩红。
我站在最高处,脚下是一颗庞大如山的、属于某个帝君的头颅。它空洞的眼窝里,残留的微弱神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岩石质感。我的靴子深深陷进那坚硬的头骨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这就是我的王座,由无尽的仇敌骸骨堆砌而成。
风,裹挟着血腥和灰烬,在我身边盘旋呼啸,吹动我身上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残破战袍。袍子上浸透了层层叠叠、干涸发黑又叠加着新鲜粘稠的神魔之血,沉甸甸的,像一件用死亡编织的沉重铠甲。我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这双手,曾经修长有力,如今却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裂痕深处,并非血肉,而是流动的、粘稠的暗红色能量,如同熔岩在深渊里涌动,散发着毁灭的气息。每一次握紧,掌心都仿佛有一个微缩的、濒死的恒星在无声尖叫,散发出灼烧灵魂的恐怖高温。
痛早已感觉不到了。
在亲手将最后一个仇敌——那个号称万仙之祖的老东西——连同他栖身的、法则环绕的古老仙域一起,彻底湮灭成虚无中的一缕青烟时,某种支撑了我无数个冰冷纪元的东西,也随着那声震碎星河的绝望哀嚎,彻底碎裂、消散了。
复仇完成了。每一个曾经参与过那场屠杀、每一个曾对我族裔投下冷漠一瞥的仙神佛陀,都已被我亲手送入永恒的寂灭,连一丝真灵都未曾留下。我踏着他们的尸骸,走到了这冰冷的、众神之上的顶点。
可当最后一个仇敌的哀嚎在虚空中彻底消散,当那仙域崩灭的光芒终于黯淡下去,当脚下这颗星辰的悲鸣也渐渐微弱……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空虚,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黑暗,瞬间攫住了我。它比死亡更沉重,比虚无更彻底。没有愤怒,没有快意,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空。
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空。
我站在神骸堆砌的山巅,脚下是帝君头颅冰冷的触感,目光投向更远处破碎的星穹。视野所及,皆是毁灭。曾经璀璨的星云黯淡无光,巨大的星体碎片在引力的乱流中无声碰撞、粉碎。更远处,是深邃冰冷的宇宙背景,点缀着零星黯淡的星点,沉默地注视着我这个唯一的活物。它们的光芒微弱而遥远,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冷漠,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然后呢
然后呢
这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我空茫的思维深处。没有答案。复仇是支撑我燃烧亿万年的唯一薪柴,如今薪尽火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被这宇宙的寒风吹得四散飘零。
我缓缓抬起手,那只布满熔岩般裂痕的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察的暗芒。这一点光芒,足以轻易抹去远处那片缓慢旋转的、由数万颗星辰构成的巨大漩涡星云,让它在刹那间归于永恒的寂静。指尖的力量在凝聚,那微小的暗芒中心,空间无声塌陷,形成一个吞噬光线的奇点。只需轻轻一弹指,这片星域就将彻底归于死寂,如同从未存在过。
就在那毁灭的念头即将化为实质的瞬间——
一丝微弱的、几乎要被宇宙背景噪音彻底淹没的波动,突兀地撞入我的感知。
不是星辰的脉动,不是虚空的涟漪,更不是那些被我杀绝的神魔残念。那波动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带着一种纯粹的、原始的恐惧和……呼唤
绝望的呼唤向谁向这冰冷的、只剩下毁灭的宇宙还是向……我
这念头荒谬得让我指尖凝聚的暗芒都微微一滞。这破碎的宇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回应这种渺小如尘埃的祈求
可那波动却顽强地存在着,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蛛丝,固执地缠绕上我冰冷空寂的意识。它来自下方那颗正在缓慢死去、被岩浆覆盖的星辰深处,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清晰。清晰得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在一切都已终结的此刻,会有这样一丝微弱的杂音它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空茫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名为好奇的情绪,极其微弱地探出了头。
毁灭的冲动暂时退潮。
我的目光穿透了脚下星辰沸腾的地壳、奔流的熔岩和厚重的尘埃云。视线如同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剖开了层层阻隔,最终聚焦在那波动传来的源头。
那是一片焦黑的平原,位于这颗死亡星辰一个相对平静的角落。大地像被巨兽啃噬过,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谷,赤红的熔岩在谷底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浪和硫磺气息。空气扭曲着,充满了致命的毒烟。在这样一片彻底死寂的炼狱之中,竟突兀地存在着一个小小的、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罩。
护罩薄得像一层肥皂泡,笼罩着一片不过几丈方圆的焦黑地面。它散发着极其微弱、近乎枯竭的乳白色光晕,艰难地抵御着外界侵蚀一切的毁灭气息。护罩表面剧烈地波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啵的一声彻底破碎。
护罩内,蜷缩着几十个……人
或许曾经是人。他们衣衫褴褛,几乎与焦黑的泥土融为一体,骨瘦嶙峋,生命之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们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凝固的、深入骨髓的绝望。眼睛空洞地望着护罩外那燃烧的地狱景象,或者望着护罩顶端那越来越黯淡的光芒,如同等待屠刀落下的羔羊。
那微弱的呼唤波动,正是从这护罩中散发出来的。一种混杂着最后一丝生存本能和彻底绝望的精神呐喊,汇成一股无形的细流,穿透了毁灭的屏障,刺入了我的感知。
蝼蚁。
渺小得连让我多看一眼都嫌浪费的蝼蚁。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挣扎,在这片由我亲手缔造的、更宏大的毁灭图景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足轻重。
指尖的暗芒再次闪烁了一下。只需一个念头,这个脆弱的护罩,连同里面那几十只绝望的蝼蚁,就会像一粒尘埃般消失。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护罩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比其他人更瘦小,破旧的、沾满黑灰的粗布衣服裹在身上,空荡荡的。乱糟糟的头发像枯草一样黏在同样脏兮兮的小脸上。她背对着我,小小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肩膀微微抽动。她在哭无声地哭
她的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什么东西,用那身破烂衣服小心地护着,只露出一小点……奇异的色彩
在这片只有焦黑、赤红和死亡灰烬的世界里,那一点色彩微弱得如同幻觉,却固执地存在着。
是一朵花
一朵……野花
它被小女孩的身体和破衣遮挡着大半,只露出几片小小的、沾着泥污的花瓣。那颜色是柔和的淡紫色,在这毁灭的背景下,脆弱得令人心碎,却又顽强得近乎荒谬。花瓣的边缘有些卷曲发蔫,显然它也快撑不住了。
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注视,又或许只是护罩的濒临崩溃让她更加恐惧。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身。
一张瘦得脱了形的小脸抬了起来,脸上沾满了黑灰和干涸的泪痕。唯独那双眼睛,大得惊人,占据了小脸的大部分。那双眼睛……很奇怪。没有护罩内其他人那种空洞的绝望,也没有面对末日的歇斯底里。那双眼睛很干净,像被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清澈得能倒映出护罩外燃烧的熔岩和破碎的天空。
她的目光,越过摇摇欲坠的护罩,越过弥漫的毒烟和扭曲的空气,竟然……直直地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这不可能。
我的存在,早已超越了凡俗生物的感知范畴。我站立在神骸之巅,身处星辰毁灭的核心,周身弥漫着足以撕裂灵魂的毁灭气息。她怎么可能看到我
然而,那双清澈得不像话的眼睛,却无比精准地锁定了我的位置。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敬畏,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找到什么熟悉事物的……确认
小女孩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但我却清晰地读懂了她的口型,或者说,感知到了她微弱精神力传递过来的意念碎片。
是……光
那意念微弱而困惑,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好远……好冷的光……
她看着我,这个站在尸山血海之巅、浑身散发着灭绝气息的屠戮者,竟然……把我当成了一束光一束冷的光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这比任何神魔的诅咒或哀嚎都更让我感到一种难以理解的错愕。指尖凝聚的毁灭暗芒,因这突如其来的荒谬感而彻底消散于无形。
小女孩似乎确认了什么。她不再哭泣,小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来的笑容。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将怀里那朵被她体温和破衣保护着的野花,轻轻地、完整地取了出来。
那真的是一朵野花。几片淡紫色的花瓣,小小的黄色花蕊,纤细得仿佛一碰就断的茎秆。花瓣上沾着泥点,边缘有些蔫了,但它依旧固执地挺立着,在这片连空气都在燃烧的死亡之地,绽放着微不足道却惊心动魄的生命力。
她双手捧着这朵小小的、脆弱的野花,手臂努力地向前伸出,高高举起,仿佛要献上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的目光依旧穿过毁灭的屏障,落在我身上,小嘴再次开合。
这一次,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
叔……叔……
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和沙哑,却像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我意识中亿万年的冰冷壁垒。
送……你。
叔叔……送你……
这四个字,如同四颗最原始的恒星,在我空茫死寂的意识宇宙中轰然爆炸!掀起的不是毁灭的冲击波,而是某种……早已被遗忘、被彻底埋葬的……东西。
指尖那毁灭的暗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身体最深处的震颤。这震颤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它顺着我布满熔岩裂痕的手臂蔓延,一直传到那曾湮灭过无数星辰、撕碎过神魔躯体的指尖。
它们在……抖
我僵硬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死死盯住自己摊开的双手。那双手,曾在神血中浸泡,曾捏碎过星辰核心,曾撕裂过不朽的法则……它们稳定得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是毁灭本身最精准的具象。它们怎么会抖
可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震颤,却像电流般在指间流窜。熔岩般的裂痕中,暗红色的能量流似乎也因为这莫名的震颤而变得紊乱。
就在这时,小女孩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她似乎清晰地捕捉到了我指尖那细微的颤抖。她的脸上,困惑和好奇取代了之前的绝望。她歪了歪头,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
然后,她再次开口了。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毫无杂质的直白,清晰地穿透毁灭的屏障,落入我的意识:
您……的手……在抖
您的手在抖……
这句话,比任何神魔的诅咒、任何毁灭的冲击都更直接、更彻底地击中了我!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荒谬、暴怒和一种更深层恐慌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仅存的理智堤坝!
闭嘴!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我意识深处炸开,震荡着周围的虚空!脚下的帝君头颅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蝼蚁!一只渺小的、该死的蝼蚁!她看到了什么她凭什么质问!
毁灭她!立刻!马上!让她连同那朵该死的野花,从这个宇宙里彻底消失!就像抹去一粒微尘!
意念如雷霆般落下,汇聚在我那刚刚还在颤抖的指尖。这一次,凝聚的暗芒不再是微不可察的一点,而是瞬间膨胀成一个拳头大小、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球体!球体周围的空间疯狂塌陷、扭曲,发出无声的哀鸣。这是足以瞬间将脚下这颗星辰连同其所在的星域都彻底抹除的力量!是湮灭的具现!
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护罩,以及护罩里那个捧着野花的小女孩!
给我……死!
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动。那颗漆黑的毁灭球体,带着我滔天的暴怒和冰冷的意志,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指尖。
下一刹那——
它精准地出现在那片摇摇欲坠的护罩正上方!如同死亡的宣告,悬停在护罩那薄得几乎透明的能量光膜之上,只有咫尺之遥!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整个护罩内部!那些原本麻木绝望的幸存者,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猛地爆发出濒死的、不成调的尖叫和哀嚎,绝望地抱头蜷缩!
护罩的光芒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濒临破碎的尖啸!它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层级的毁灭气息,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小女孩首当其冲!她瘦小的身体在毁灭气息的冲击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如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终于涌上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她手中的野花,脆弱的花瓣在恐怖的威压下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粉碎!
然而——
预料中的湮灭并未发生。
那颗漆黑的毁灭球体,悬停在护罩上方,散发着灭世的气息,却……凝固了。
就像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它静静地悬在那里,距离彻底释放毁灭只差毫厘,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无法再前进一丝一毫。那足以抹除星域的恐怖能量,被死死地禁锢在球体之内,无法倾泻而出。
怎么回事
我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空寂的意识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惊疑不定的情绪狠狠攫住!意念再次驱动!更强的力量涌入那颗漆黑的球体!
湮灭!执行我的意志!
没有反应。
那颗球体依旧悬停着,像一个沉默的、冰冷的嘲讽。它与我指尖的联系依旧存在,我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令星辰战栗的毁灭力量,但它拒绝了我的命令。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挡在了我的意志与毁灭的执行之间。
那道屏障……来自于下方!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小女孩身上!是她!
她依旧捧着那朵颤抖的野花,小脸苍白,身体因为承受着恐怖的威压而瑟瑟发抖,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孩童的恐惧。她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她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无形的、隔绝了灭世之力的墙!
这怎么可能!
一股难以言喻的、掺杂着暴怒和一丝……恐惧的冰冷火焰,猛地从我空寂的心湖深处窜起!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灼痛!
你……是……什……么……东……西!
冰冷的精神意念如同刮骨的寒风,直接刺向那个小小的身影,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小女孩的身体在我的意念冲击下猛地一颤,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她手中的野花剧烈地晃动,一片边缘卷曲的淡紫色花瓣终于承受不住,无声地飘落下来。她惊恐地看着那片飘落的花瓣,又抬头看向悬停在头顶、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漆黑球体,最后,目光再次穿过混乱与毁灭,落回我身上。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恐惧依旧,但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一点困惑,一点……委屈仿佛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送出一朵花,却要招来这样可怕的对待。
她的小嘴瘪了瘪,似乎想哭,但最终忍住了。她只是更紧地、用尽全力地护住手中那朵残缺的野花,仿佛那是她唯一拥有的、对抗这无边恐惧的武器。她看着我,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用力而绷紧,但那双眼睛,依旧固执地倒映着悬停的毁灭,也倒映着……我。
那眼神,像一根烧红的针,刺进我冰冷的意识深处。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遥远的破碎星穹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数道极其恐怖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宇宙冰冷的背景上,充满了纯粹的、刻骨的恶意和毁灭欲!
是追杀者!
我瞬间就感知到了!那能量的核心特质,我太熟悉了——残留的、属于某个古老神系最后也是最顽固的余孽!在我屠戮其主神、毁灭其神域时,他们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入了宇宙的夹缝。没想到,他们竟然循着我毁灭星辰留下的痕迹,追踪到了这里!在我力量因之前的屠戮和此刻的异常消耗而处于最低谷的时刻!
杀意!纯粹的、不死不休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取代了因小女孩而产生的荒谬与惊疑!
那几道恐怖的波动没有丝毫停顿,刚一出现,便锁定了我的位置!它们撕裂虚空,如同数道燃烧着复仇火焰的、贯穿宇宙的赤红巨矛,带着撕裂法则的尖啸,以超越光的速度,直刺而来!目标明确——将我钉死在这片由我创造的废墟之上!
屠戮者!受死!
充满怨毒与疯狂的咆哮,直接震荡着这片星域的法则!
危险!
冰冷的警兆瞬间压倒了所有杂念!那悬停在护罩上方的毁灭球体瞬间被我收回、湮灭——它无法伤及那个诡异的小女孩,但对付这些残余的渣滓,足够了!
我猛地转身,背对着下方那颗濒死的星辰和那个小小的护罩。布满熔岩裂痕的双手在身前猛地一合!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并非声音,而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折叠、挤压发出的终极哀鸣!以我为中心,一个直径难以估量的、绝对黑暗的球体瞬间膨胀开来!它吞噬光线,吞噬能量,吞噬一切存在!这是湮灭领域的终极形态——归墟之界!
那数道赤红如血的毁灭光矛,如同撞上了宇宙的壁垒,一头扎进了膨胀的黑暗球体之中!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亿万块玻璃同时被碾成齑粉的声响。赤红的光矛在撞入黑暗的瞬间,其狂暴的能量结构就被无形的、绝对的湮灭之力层层剥离、粉碎!它们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速度骤减,光芒急速黯淡、消散!
不可能!!
追杀者惊恐万分的意念在虚空中炸开。
他……他的力量……还在!!
撑住!他已是强弩之末!耗尽他!
他们低估了我,更低估了复仇之火彻底熄灭后,这具由纯粹毁灭构筑的躯壳里,还剩下什么。那是……无底的虚无本身。
蝼蚁……也敢吠日
冰冷的精神意念横扫而出,带着绝对的漠然。
我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帝君头颅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双手在身前缓缓分开,如同拉开一张无形的、毁灭的弓弦。
归墟之界猛地向内塌缩!那被吞噬其中的数道赤红光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搓!它们发出刺耳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尖啸,蕴含的恐怖能量被强行压缩、扭曲!
然后,我双手猛地向两侧一撕!
嗤啦——!!!
如同撕开一张破布!那被压缩到极致的、属于追杀者们的毁灭能量,连同他们隐藏在虚空深处、试图再次发动攻击的本体投影,被这撕扯空间的力量硬生生从宇宙的膜上撕了下来!
数声重叠的、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响彻星海!几团模糊扭曲、燃烧着最后神性之火的虚影在黑暗中被强行拖拽出来!他们疯狂挣扎,试图引爆自身神格做最后的反扑!
太晚了。
我摊开布满裂痕的手掌,对着那几团燃烧的虚影,轻轻一握。
噗……
如同掐灭几朵微弱的烛火。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那几团凝聚了古老神系最后菁华、带着无尽怨毒追杀而来的虚影,连同他们最后的挣扎和哀嚎,就在这轻轻一握之下,彻底……湮灭。
绝对的寂静。
只有空间被撕裂后缓慢弥合的、细微的呻吟声。
归墟之界悄然散去。我悬浮在破碎的星空中,脚下是那颗依旧在燃烧、哀鸣的星辰。刚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几乎抽空了我这具毁灭之躯内残存的所有力量。那些熔岩般的裂痕变得更加深邃,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裂开来,暗红色的能量流在其中缓慢涌动,显得黯淡而滞涩。
结束了。最后几只烦人的苍蝇也被拍死了。
空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汹涌。这一次,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源自意识最深处的、仿佛无穷岁月积累下来的枯竭。
就在这枯竭的死寂中,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视线,再次落在我背上。
是她。那个小女孩。
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目光穿透了稀薄的、充满尘埃和辐射的大气层,再次落向那片焦黑的平原,那个小小的护罩。
护罩……竟然还在!虽然光芒微弱到了极致,像风中残烛,但它竟然没有在我和追杀者那足以撕裂星域的力量余波中破碎!护罩内,那些幸存者早已吓得昏死过去大半,仅剩的几个也蜷缩在地,瑟瑟发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只有她。
那个捧着残缺野花的小女孩,依旧站在那里。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暴中顽强挺立的小草。她的小脸苍白得吓人,嘴唇被咬得发白,显然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压和景象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但她的眼睛,那双清澈得不可思议的眼睛,却穿过遥远的距离,穿过弥漫的硝烟和尘埃,依旧……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残留的恐惧,有深深的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近乎固执的……关切
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我挥手湮灭追杀者的冷酷看到了我周身弥漫的、令星辰战栗的毁灭气息还是看到了别的什么
我看着她。看着她手中那朵只剩几片花瓣、在毁灭余波中顽强挺立的野花。看着她苍白小脸上那双固执地望着我的眼睛。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如同熔岩在心底灼烧的疲惫感,猛地冲垮了某种东西。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那只刚刚湮灭了数位古老神魔、布满狰狞裂痕的手——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如同金属般的皮肤。
然后,指尖传来一点……湿意
我僵硬地收回手,放在眼前。
指尖,一点极其微小的、如同最细小的红宝石碎屑般的……液滴。它粘稠,暗红,散发着淡淡的、属于神魔的血腥气,但其中又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陌生的咸涩。
这是什么
我……流血了不,这具由纯粹毁灭能量构筑的躯壳,早已没有血液的概念。那裂痕深处流淌的,是熔岩般的能量。
那这……是什么
我茫然地、死死地盯着指尖那一点暗红的湿痕。空茫的意识第一次被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困惑所占据。它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亿万年来包裹着我的、名为复仇和毁灭的厚重冰壳,露出底下从未被触及的、早已被遗忘的……东西。
就在这时——
下方,那个小小的身影动了。
她似乎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小小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勇气。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朵仅剩几片花瓣的野花,轻轻放在身边一个昏迷过去的妇人身边,仿佛在托付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然后,她迈开了脚步。
一步,踏出了那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摇摇欲坠的乳白色护罩!
萤!回来!
护罩内,一个微弱而惊恐的嘶喊响起,是那个先前护着她的妇人,似乎刚从昏迷中惊醒,绝望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小女孩——萤——似乎没有听见,或者听见了也不在乎。她小小的身影,瞬间被护罩外恐怖的环境吞噬!灼热扭曲的空气、致命的毒烟、弥漫的辐射尘埃……如同无形的饿狼扑向她!
她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小脸瞬间憋得通红,痛苦地咳嗽起来,瘦小的身影在狂暴的气流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撕碎、吹飞!
但她没有停下!她咬着牙,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低着头,顶着那足以撕裂凡人的毁灭风暴,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瘦小的腿在剧烈颤抖。她的目标,竟然是……我所在的方向
她要做什么!找死吗!
我悬浮在高空,冰冷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再次剧烈地波动起来。困惑、荒谬、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焦躁这蝼蚁的行为,完全超出了毁灭逻辑的理解范畴!
她艰难地跋涉着,穿越焦黑的、布满裂痕和熔岩沟壑的大地。小小的身影在广袤的死亡平原上,渺小得像一粒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尘埃。好几次,她几乎被灼热的气流掀倒,被脚下突然喷涌的毒气熏得剧烈咳嗽,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但她只是喘息片刻,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一把脸,又固执地、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在我冰冷的感知里却漫长如一个纪元。
终于,她走到了。
走到了我正下方那片焦黑的大地上。她离我依旧很远,远到以凡人的尺度遥不可及,但她的目光,却穿透了这段距离,牢牢地锁定了我。
她停下脚步,仰起头。小脸上沾满了新的黑灰,被汗水冲出一道道泥沟,狼狈不堪。她剧烈地喘息着,小小的胸膛起伏不定,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意识彻底冻结的动作。
她踮起了脚尖。
瘦小的身体努力地向上伸展,仿佛要离我更近一些。一只沾满泥污、瘦骨嶙峋的小手,高高地举了起来,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极其努力地向上够着。
她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恐惧或好奇。那里面盛满了某种极其沉重的东西。悲伤怜悯还是……一种我无法理解、却足以灼伤我冰冷外壳的……温柔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呼啸的风声吞没。但她的意念,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阻碍的力量,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在我的意识深处:
别……哭。
别哭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燃烧的行星,狠狠撞入我意识最深处的黑暗!
指尖那一点暗红的湿痕,瞬间变得无比灼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灵魂的尖锐痛楚,猛地从意识深处炸开!那痛楚并非源于肉体,而是源于某种被彻底遗忘、被埋葬在无尽血海和尸骸之下的……东西。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我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挤压出来!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脆弱!
我猛地抬手,想要捂住脸,想要抹去那该死的、陌生的湿意!布满熔岩裂痕的手指狠狠擦过眼角!
指尖,沾染了更多暗红色的液体。粘稠,温热,带着一丝咸涩的气息。这一次,我看清了。那不是神血,也不是能量。那液体……是从我眼角流出来的。

我……在流泪
这个认知,比被最强大的神魔围攻、比湮灭星辰、比屠尽一切仇敌……都更让我感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惧和……崩塌!
我不是屠神!我是屠戮本身!我是行走的毁灭!我是冰冷的凶器!我早已斩断了所有软弱,抛弃了所有属于人的情感!我怎么会……流泪!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亿万年被压抑的痛苦、空茫、愤怒以及此刻被这泪水彻底引爆的崩溃洪流,在我意识宇宙中彻底爆发!它冲垮了所有的冰冷壁垒,撕碎了所有名为毁灭的伪装!
我再也无法维持悬浮的姿态!身体猛地一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高高的神骸之巅,向着下方那片焦黑的大地、向着那个踮着脚尖的小小身影,失控地坠落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硫磺和死亡的气息。视线中,大地在急速放大,那片焦黑的平原,那个小小的、仰着头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她依旧踮着脚尖,高高举着手。看到我坠落,她的小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更多的却是……担忧她小小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紧,却没有退缩。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我重重地砸落在距离她不远处的焦黑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坚硬如铁的地面砸出一个浅坑,激起一圈黑色的尘埃。我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才勉强没有彻底倒下。周身那些熔岩般的裂痕剧烈地闪烁着,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野马般乱窜,仿佛下一秒这具毁灭之躯就要彻底崩解。
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被我强行咽下。暗红色的液体——这一次,我知道那是什么了——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滴落在焦黑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刀子。冰冷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一种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狼狈。亿万年的屠戮,神魔的哀嚎,星辰的湮灭……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被这突如其来的、该死的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
我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血丝的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几步之外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似乎被我这狼狈的坠落吓坏了,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那只高高举起的手也下意识地收了回来,紧紧攥着自己破旧的衣角。但她没有跑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水光,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她看着我,看着我从那高高在上的毁灭之神,变成此刻跪伏在地、嘴角溢血、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看着我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痛苦和……脆弱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灼热的风卷着灰烬,在焦黑的大地上呜咽着掠过。
终于,她动了。
她再次迈开了小小的步子,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向我靠近。一步,两步……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生怕惊扰到什么的小心翼翼。
她走到我面前,距离我撑在地上的手臂只有咫尺之遥。那股属于毁灭的、足以撕裂凡俗灵魂的气息依旧萦绕在我周身,她瘦小的身体在这气息下微微颤抖,小脸更加苍白。
她仰着头,那双盈满泪水、却清澈依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眼角那无法抑制的、流淌下来的暗红色液体。
然后,她再次踮起了脚尖。
这一次,她伸出了那只沾满泥污、瘦骨嶙峋的小手。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用她那脏兮兮的、粗糙的小小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温柔地,触碰到了我布满裂痕、冰冷坚硬的脸颊。
她的指尖很凉,带着泥土和风尘的气息。
她轻轻地、一点一点地,为我擦拭着眼角那不断涌出的、滚烫的暗红色血泪。
她的动作笨拙而轻柔,像一个第一次照顾受伤小动物的小女孩,生怕弄疼了对方。
别……哭……
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着,却无比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不哭……就不痛了……
不哭……就不痛了……
这稚嫩的话语,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碎了我意识中最后一道名为冰冷的堤坝!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到扭曲的嘶吼,终于冲破了我死死咬住的牙关!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鸣!仿佛亿万年来所有被压抑的、被遗忘的、被杀戮掩盖的剧痛,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决堤而出!
我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地磕在撑地的手臂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那些熔岩般的裂痕疯狂闪烁,暗红色的能量流失控地溢出,灼烧着周围的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更多的暗红血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砸落在焦黑的泥土上。
痛!
从未有过的痛!不是肉体的伤痛,而是灵魂被生生撕裂、被亿万年的冰冷和遗忘反噬的剧痛!它像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意识深处反复切割、搅动!那些被我亲手埋葬的过往——族人的惨叫、家园的火焰、自己被迫蜕变成怪物的绝望……如同被解封的魔鬼,从记忆的深渊最底层咆哮着冲出,疯狂撕扯着我!
我蜷缩着,颤抖着,像一头被剥光了皮毛、暴露在寒风中的野兽,只剩下最原始的痛苦和呜咽。
一只小小的、冰凉的手,带着泥土的气息,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了我剧烈颤抖的、布满裂痕的后背上。
那只手很小,很轻,带着孩子特有的柔软,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只小手,笨拙地、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动作很轻,很缓,带着一种懵懂的安抚。
然后,在这片燃烧的焦土之上,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空气中,在这屠戮者崩溃的呜咽声里,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童谣声,轻轻地响了起来:
萤火虫……飞呀飞……
不怕黑……不怕累……
提着灯……照亮谁……
找到家……不流泪……
那调子很熟悉,熟悉到让我灵魂深处那翻江倒海的剧痛都为之一滞。遥远得如同前世的记忆碎片,被这童谣声粗暴地翻搅出来……模糊的篝火,温柔的歌声,同样稚嫩的童音……是谁是谁在唱
……不流泪……
小女孩——萤——的声音哽咽着,努力地哼唱着,小手依旧在我背上轻轻地拍着。她的童谣,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刺破了笼罩着我的、无边无际的痛苦黑暗。
我的颤抖,在那笨拙的拍抚和断断续续的童谣声中,竟奇异地……一点点平息下来。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并未消失,却仿佛被某种更柔软、更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不再那么尖锐刺骨。
我依旧蜷缩着,额头抵着冰冷坚硬的地面,急促的喘息渐渐变得缓慢而深长。周身失控乱窜的暗红色能量流,也似乎被那童谣声抚慰,缓缓平息,重新收拢回那些深邃的裂痕之中。
那血泪,终于止住了。
意识深处翻腾的、被遗忘的黑暗记忆碎片,如同被惊扰的毒蛇,再次缓缓沉入意识的深渊,但它们存在的痕迹,那被撕裂的伤口,却再也无法愈合。
焦黑的大地上,只剩下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童谣声,在充满硫磺味的灼热风中飘荡。
……提着灯……照亮谁……
找到家……不流泪……
她的声音很轻,很弱,却固执地响着,仿佛在对抗着整个世界的死寂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