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跪下!扬少赏你的!
董事长独子将一沓钱,狠狠砸在我脸上。
他爸赶来,却双膝一软,重重跪在我面前。
报告……总教官!
士兵黄建军……有罪!请您……降罪!
1
我叫李卫国。
三十年保安,今晚是最后一班岗。
午夜十二点,交接手续刚办完。
一辆骚粉色的法拉利,引擎轰鸣着撕裂寂静,一个甩尾,精准地横在我面前。
车门推开,走出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浑身酒气,手里还举着个直播手机。
老铁们,看见没这就是咱们集团的功勋老臣,三十年的老保安!
他叫张扬,董事长那个不成器的独子。
手机镜头对准我,直播间里,无数条弹幕滚动。
哈哈,这大爷看着好可怜。
扬少威武!又来体验民间疾苦了
三十年保安,得穷成什么样啊
张扬很满意这种效果,他晃到我面前,从LV钱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红钞。
老东西,辛苦三十年,退休金没几个子儿吧
他笑着,眼中满是戏谑。
来,扬少赏你的。跪下,捡起来,这些就都是你的。
话音未落,那沓钱已经不是递过来,而是像一块板砖,狠狠砸在我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
纸币的边角划过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像一张张嘲讽的笑脸。
直播间里瞬间炸了锅,礼物特效刷得飞起。
卧槽!扬少牛逼!用钱打脸!
这老头懵逼了,快捡啊!
我没动。
甚至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我只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挺直了被岁月压弯的脊梁。
然后,迎着张扬嚣张的目光,我平静地问:
你爸的命,值多少钱
空气,瞬间死寂。
张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瞬。
我……我草这老头说什么
他疯了吧敢威胁扬少
扬少,弄他!
张扬回过神,恼羞成怒:你个老不死的,你他妈咒我爸!
他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清脆有力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敲击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仿佛每一下都敲在所有人的心口。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身穿白色职业套裙,气质清冷如雪山之巅的女人,快步走来。
林清霜。
集团总裁,以铁腕和冷艳著称,全公司无人敢惹的冰山女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扬也愣住了,放下了手,挤出笑脸:清霜姐,你怎么来了
林清霜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身上。
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震惊、惶恐,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
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
在张扬和直播间几十万人呆滞的目光中。
这位执掌百亿集团、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王,对着我这个刚被钱砸脸的老保安……
噗通!
双膝着地,重重跪下!
她仰起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李叔……三十年了,清霜……终于找到您了!
2
黄天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清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清霜,你脑子被门夹了
求他求一个老保安
他猛地收敛笑容,眼神阴狠地凑到林清霜耳边。
别忘了,你女儿的病,只有我爸点头批准的那支天使一号特效药能吊着命!
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女儿的呼吸机……停掉。
林清霜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摇摇欲坠。
这才是黄天真正的依仗。
不是钱,不是地位,而是捏在她手心里的,她女儿的命。
黄天!林清霜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黄天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他爸的电话,还按了免提。
爸,仁爱医院胸外科的林清霜,惹到我了。
立刻,马上,停掉她女儿所有的治疗!把那个什么‘天使一号’,给扔进下水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她怎么惹到你了
黄天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林清霜,又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得意洋洋地说:
她为了一个臭保安,让我下跪道歉!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三秒。
这三秒,对林清霜来说,漫长如一个世纪。
她的世界,正在崩塌。
就在黄天以为他爹要发怒时,我终于动了。
我没有去看他,只是看着虚空,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手机听筒。
黄建军。
你派去金三角的‘蝎子’,回不来了。
他的尸体,是我埋的。
电话那头,黄建军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无比粗重,像是被人用铁锤砸中了胸口。
他声音里的所有威严和怒火,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
您……您是……
我没理他。
只是看着已经彻底石化的黄天,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现在,跪下。
给你自己,求一条活路。
3
跪下。
林清霜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全场。
她指着地上的保安李叔,对黄天说:给他,道歉。
黄天愣住了。
他看看跪在自己面前,平日里高傲的林清霜。
又看看自己直播间里刷爆的问号。
他笑了。
林清霜,你疯了我给一个看大门的跪
他十年前救过我的命。
林清霜的声音在抖,但眼神无比坚定。
你爸,黄建军,也快到了。
她盯着黄天,一字一句。
他会来,亲自求我。
话音未落,刺耳的刹车声炸响!
一辆迈巴赫甩尾停在门口。
车门弹开,一个中年男人冲了出来。
仁爱医院董事长,黄建军。
他一眼就看到了儿子,和儿子对面的我。
以及那几部该死的、正在直播的手机。
黄建军的脸,瞬间黑了。
混账!
他低吼一声,几步冲过来,脸上已经换上滴水不漏的笑容。
清霜,小孩子不懂事,别计较。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黄天,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
咔哒一声,万宝龙金笔拔开。
老先生,我儿子混账,让您受委屈了。
他姿态很高,语气像在施舍。
开个价,一百万两百万随便填。
我没动。
林清霜却被彻底点燃。
黄建军!
她猛地站起,指着我的胸口,声音尖利。
十年前!李叔替我挡了一刀!我这条命,你用钱买!
她又指向黄天。
你儿子,刚才让他学狗叫!这份羞辱,你拿钱填!
黄建军脸上的笑容,寸寸碎裂。
他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眼神里全是审视和算计。
老先生,过去的事……
我,终于有了动作。
我抬起手,捏住自己洗得发白的衣领。
中指指节,在锁骨下方,不轻不重地叩击了两下。
一个独特的,只有他能懂的韵律。
这个动作,像一把钥匙,捅进黄建军记忆的深处。
他所有的话,瞬间卡死在喉咙里。
他手里的金笔和支票簿,同时滑落。
他死死盯着我的手,盯着我锁骨的位置。
呼吸,一瞬间被抽空。
那张被岁月磨平的脸,在他眼中,正和三十年前尸山血海中的某个身影重叠。
恐惧!
最原始的恐惧,击穿了他三十年构筑的商业帝国。
扑通!
一声巨响。
身家亿万的黄建军,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地砖上。
他全身抖如筛糠,牙关咯咯作响。
他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周围,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大脑宕机。
终于,黄建军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砰!
他泣不成声,声音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撕心裂肺。
报告……总教官!
士兵黄建军……有罪!
请您……降罪!
4
死寂被一声巨响撕裂。
咚!
黄建军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大理石地面上。
身家亿万的黄氏集团董事长,此刻像条死狗,瘫在地上。
上百双眼睛,几十个黑洞洞的直播镜头,正贪婪地吞噬着他每一寸的狼狈。
总……总教官……
黄建军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在打颤。
我该死!我儿子黄天更该死!
他疯狂磕头,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膝盖处瞬间蒙上一层屈辱的灰。
三十年养出的枭雄气场,碎了。
碎得一文不值。
李卫国没看他。
他的视线,像两把淬了冰的刀,越过黄建军,钉死在不远处吓傻了的黄天脸上。
那眼神,让黄天双腿一软,几乎要尿出来。
林清霜捂住嘴,心脏狂跳。
她死死盯着李卫国的侧脸,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得意。
只有一片荒漠般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魔鬼的咆哮更让人恐惧!
总教官……您不说话,小黄不敢起来!
黄建军没得到回应,恐惧彻底吞噬了他。
他像个疯子,用额头一下下砸着地。
咚!
咚!
咚!
您要钱!我黄家全部给您!您要命,我这条命就是您救的,您现在就拿走!
他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只求您,别不认我这个兵!
李卫国,终于动了。
他脚边,躺着一本支票簿。
黄建军刚才慌乱中掉落的,可以随意签下八个零的财富象征。
李卫国看都未看。
穿着廉价保安鞋的脚,随意一拨。
呲——
支票簿像垃圾一样,被他一脚踢飞,撞在墙角。
他一步,一步,从满地散落的红色钞票上,踩了过去。
鞋底碾过伟人头像,悄无声息。
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停在黄建军面前,阴影如山,将地上的男人完全笼罩。
哭声,戛然而止。
起来。
李卫国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刀片。
黄建军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起,躬着身,头几乎埋进胸口,不敢看他。
钱命
李卫国重复着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我对这些垃圾,没兴趣。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刺向黄建军。
我问你。
一个年轻人的梦想,被你们当成废纸,踩在脚下,扔进垃圾桶。
整整三年!
这份屈辱,你告诉我,值多少钱
黄建军猛地抬头,脸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卫国盯着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我儿子,李锐。
三年前,他给你们医院投过一份安防系统方案。
李卫国的声音骤然变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冰封全场。
现在,立刻,马上!
把它给我找出来!
5
李锐!机房路由器又断了!死人了吗!
一份报纸狠狠砸在桌上。
地中海发型的主任刘国栋,唾沫星子喷了李锐一脸。
还有,院里通知,让你把三年前那个‘智能安防’的狗屁方案再交一份,呵,不知道哪个领导又想起你这笑话了。
李锐攥紧了拳,指节发白。
那个方案,是他一年的心血。
三年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笑着将它扔进垃圾桶,评价了四个字:
痴人说梦。
如今,他成了对方手下的网管,修电脑,换灯泡,月薪三千。
李锐默默拿起工具包,一言不发。
梦想
早就被磨成了灰。
他刚起身,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两辆漆黑的奥迪A8,像两头沉默的野兽,堵住了卫生服务中心的门。
车门推开。
四个墨镜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煞气逼人。
刘国栋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搓着手就迎了上去。
几位领导……
为首的西装男,看都没看他一眼。
目光如鹰隼,在办公室里一扫,最终定格在穿着廉价工装的李锐身上。
他快步走到李锐面前。
然后,在整个办公室死一样的寂静中,深深鞠躬。
声音客气到令人头皮发麻:
李锐先生,我们奉黄董之命,来接您。
黄……黄董刘国栋的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
整个江城,能调动这种阵仗的黄董,只有一个!
仁爱医院的董事长,黄建军!
那个他见了面,连提鞋都不配的大人物!
半小时后。
仁爱医院,顶楼董事会。
李锐被带到主位旁边,手脚僵硬。
一屋子只在新闻上见过的大佬,噤若寒蝉。
主位上,黄建军的脸色阴沉如水。
突然!
他抓起桌上一份泛黄的文件夹,狠狠拍在桌上!
砰!
巨响让所有董事的肩膀都狠狠一颤!
李锐的目光也被吸了过去。
文件夹封面——《仁爱医院智能安-防系统升级方案》。
署名:李锐。
刘国栋!
黄建军的声音,像啐了毒的刀子。
三年前,李锐先生的方案,是谁说‘不切实际’,是谁把它扔进垃圾桶的
刘国栋,那个曾经的地中海,如今的院办主任,戴着金丝眼镜,汗如雨下。
他的双腿筛糠一样抖着,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认出来了。
那个被他当成垃圾一样羞辱了三年的网管,此刻就站在董事长的身边!
黄建军看都不看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现在,我宣布!
第一,成立‘卫国系统’专项组!预算,无上限!
第二,由李锐先生,担任项目总负责人!人事,无阻碍!
第三,我,黄建军,亲自督办!
他每说一句,刘国栋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完,黄建军猛地转向他,眼神里满是杀气。
谁敢阳奉阴违,背后搞鬼……
就地免职,送他去非洲挖煤!
整个会议室,死寂!
做完这一切,黄建军才转向身旁,那个从头到尾都像在做梦的年轻人。
他的表情瞬间切换,带着一丝近乎讨好的敬畏。
他拿起那份泛黄的方案,亲手递到李锐面前。
李先生,这是您的方案。
李锐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接过。
黄建军微微弯着腰,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李锐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方案,又看了一眼墙角抖成一团的刘国栋。
三年的屈辱,三年的嘲讽,三年的痴人说梦……
此刻,尽数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迎上黄建军期待的目光,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有。
他顿了顿,目光直直射向刘国栋。
这份方案,废了。
我要他,李锐的手,指向那个瘫软在椅子上的男人。
今晚,给我写一份新的出来。
天亮之前,我要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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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行政楼顶层,能俯瞰半个江城的办公室里,只有李锐一个人。
一个光杆司令。
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
李锐的耐心,被磨没了。
他拿着黄建军亲批的条子,第三次敲响了院办主任刘国栋的门。
门没关,一股名贵兰花的香气混着茶香飘出来。
刘国栋,那个笑起来像弥勒佛的胖子,正哼着小曲,悠闲地给一盆君子兰浇水。
看到李锐,他夸张地一拍脑门,满脸歉意。
哎呀!小李,你看我这记性!实在对不住!
你的事是头等大事,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刘国栋放下紫砂壶,掰着手指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门口路过的几个行政人员听清。
信息科的张工,技术大牛吧他老母心脏病犯了,刚走!为人子女,总不能拦着尽孝吧
后勤部的王师傅,最好的布线工,昨天崴了脚,现在还躺在骨科呢!哎,你说这事闹的!
他每说一个名字,都伴着一声叹息,仿佛全院的精兵强将都在今天遭遇了天灾人祸。
周围人投来同情的目光。
一个新贵,一个地头蛇。
这哪是汇报工作,这是杀人诛心!
李锐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刘主任,我不需要大牛,给我几个能干活的就行。
哎!话不能这么说!
刘国栋的调门瞬间拔高,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和轻蔑。
‘卫国系统’,是黄董亲自抓的脸面工程!用人怎么能凑合你太年轻,不懂这里面的水深!
他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李锐的肩膀,语重心长。
放心,我明天,明天一定给你把人配齐!
李锐从他办公室出来,胸口像堵死了一块铅。
他被耍了。
当众,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被一个老油条耍得团团转。
不顶撞,不反对,满口答应,就是不办事。
用规矩和流程,活活把你耗死。
晚上,李锐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
客厅没开灯,只有厨房亮着一盏昏黄的顶灯。
李卫国正在磨刀。
沙……沙……
厚重的斩骨刀在青色磨石上规律摩擦,声音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他就是个滚刀肉,油盐不进!李锐把事情一说,烦躁地抓着头发,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是滚刀肉。
李卫国没回头,声音很平,和磨刀声混在一起。
他是一条蛇。盘踞了几十年的地头蛇。
黄建军当众扒了他的皮,他疼,但不敢咬董事长。所以,他就用蛇的办法,一圈一圈缠住你,用规矩,用流程,慢慢收紧,直到把你活活憋死。
李锐愣住了。
李卫国停下动作,拿起干布,仔细擦拭刀身。
刀刃在灯光下,泛出一道骇人的白光。
蛇,打七寸。
他转过身,看着满脸困惑的儿子,把擦得锃亮的斩骨刀,重重插回刀架。
咚!
你想想,这种盘了几十年的地头蛇,靠什么活着
李锐对着那把还带着寒气的刀,发了一整晚的呆。
靠什么活着
权力人脉
他想不明白,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时,手机嗡地震了一下。
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冰冷的字。
刘国栋,主管后勤采购十年。查去年CT设备招标,康达医疗。
李锐猛地坐直,像被电流击中!
他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像要飞起来。
康达医疗设备有限公司。
回车。
法人代表:刘建国。
李锐的呼吸骤然停滞。
刘国栋。
刘建国。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医院内部通讯录,点开刘国栋的个人资料。
家庭关系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
【关系:兄弟。姓名:刘建国。】
轰!
一道闪电劈开了脑子里的所有迷雾。
父亲的话,神秘的短信,此刻完美串联!
一个注册资本五十万的皮包公司,中标了医院上千万的设备采购!
蛇的七寸!
贪财!
这,就是他的七寸!
李锐的血液开始升温,指尖微微颤抖。
不是愤怒,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极致兴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传来。
想明白了
林清霜。
李锐喉咙发干:谢谢。
不用。我只想看到,蛀虫被清除。
电话挂断。
李锐看着电脑屏幕上刘建国三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写举报信。
猎杀,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
这一次,他敲下的不再是举报信的标题。
而是一行行致命的代码。
刘国栋,你用流程拖死我。
那我就用你最怕的东西,把你钉死在耻辱柱上!
7
父亲的话,如剃刀。
贪财,怕事。
蛇有七寸,刘国栋也有。
李锐没再去院办。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他指尖敲击桌面,嗒,嗒,嗒。
他在等一把刀。
他拨通了林清霜的电话。
有事电话那头,声音冰冷。
刘国栋的软肋。李锐开门见山,贪财的,医院内部的。
聪明人之间,无需废话。
电话那头沉默十秒。
骨科,德信医疗器械。
嘟。
电话挂断。
足够了。
李锐打开电脑,键盘化作残影。
德信医疗器械。
皮包公司。
法人,王秀梅。
李锐切换页面,输入王秀梅+仁爱医院。
一张合影,跳了出来。
院办主任刘国栋,挽着一个微胖女人的胳膊,笑得满脸油光。
文字说明:院办主任刘国栋及其爱人王秀梅。
蛇的尾巴,抓住了。
不够。
他要设一个陷阱,让蛇自己,把七寸亮出来。
李锐新建文档。
《卫国系统硬件采购成本优化方案(B案)》。
一个下午,一份完美的方案出炉。
供应商,指向一家叫创科未来的小公司。
报价,比市场价低三成。
一份能为医院省下天文数字的方案。
方案里,李锐甚至引用了刘国栋开源节流的金句。
唯一的巧合——
创科未来的法人代表,刘建国。
刘国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下午四点。
李锐拿着两份文件,敲响了院办主任办公室的门。
刘国栋正哼着京剧,给一盆君子兰浇水,悠然自得。
看到李锐,他像挥苍蝇般摆手。
说了没用,滚。
李锐没说话。
两份文件,并排推到他面前。
A方案,之前被卡的。
B方案,新鲜出炉的。
刘国栋的目光,被B方案上成本优化四个黑体字吸住。
他放下紫砂壶,拿起方案B。
越看,眼睛越亮。
越看,笑容越真。
这是实打实的政绩!
他重重拍着方案:不错!小李,有想法!就按这个办!我马上批!
刘主任。
李锐笑了,温和又谦逊。
我有点担心。他指着供应商,这家‘创科未来’,太小,我怕质量不过关,黄董怪罪下来,我们担不起。
刘国栋的笑容僵住。
不过……李锐像在自言自语,我查了下,这家老板,好像跟骨科的供应商‘德信医疗’是亲戚。
他顿了顿,直视刘国栋。
您和德信合作那么久,知根知底。想必这家,也一样信得过,对吧
轰!
刘国栋脑中一片空白。
德信医疗!他老婆的公司!
他怎么会知道!
李锐依旧在笑,眼神却像一潭寒冰。
那眼神在说:我知道你的一切。
这是陷阱!
一个必死的陷阱!
选B方案用他小舅子的便宜货只要系统出一点问题,他贪墨德信回扣的老底就会被掀个底朝天!
选A方案等于当众承认自己之前在故意刁难!
不选
这个年轻人会立刻拿着B方案去找黄建军!
黄董,我想为医院省钱,刘主任不同意。
一句话,万劫不复!
将死!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真丝衬衫。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毛头小子,是一头亮出獠牙的恶狼。
你……
喉咙像被扼住,发不出声音。
他下意识去抓桌上的紫砂壶。
手在抖。
啪!
养了十几年的宝贝茶壶,从他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紫红色的碎片,像他此刻的心。
李锐看着地上的碎片,将A方案往前推了一寸。
刘主任,项目赶时间。
声音不大,却像催命符。
刘国栋所有的官威、城府,土崩瓦解。
他拿起笔,手抖得像风中落叶。
在A方案上,签下名字。
然后,抓起公章,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盖下!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李锐拿起文件,吹了吹印泥。
他转身,没有回头。
谢谢刘主任。
8
午夜零点。
仁爱医院,顶层机房。
李锐敲下最后指令,按下回车。
【Enter】!
服务器矩阵的指示灯,瞬间由红转绿。
屏幕中央,进度条弹出。
【卫国系统接管中…100%】
【旧系统端口关闭…】
【最终切换执行…耗时:5秒】
五秒!
这五秒,无视频,无日志,是绝对的真空!
李锐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这是他献给世界的完美作品!
机房内,团队爆发出欢呼。
成了!
然而,同一瞬间。
医院的另一端,药品库。
被开除的保安小王,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秒表。
就是现在!
院办主任刘国栋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蠢货,神仙的‘完美’,就是凡人的死穴!
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李锐亲手编写的系统切换说明书!
上面,午夜零点零三分二十秒的五秒重启窗口,被红笔圈出!
动手!
液压钳咔嚓一声咬碎门锁!
两人如鬼魅般冲入黑暗的库房。
没有碰任何摄像头。
只搬起几箱最昂贵的进口靶向药,冲向后门。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五秒!
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清晨。
一声惊雷炸响在医院高层会议。
药品库被盗!损失超三百万!
董事长黄建军的脸,黑如锅底。
李锐!滚到监控中心来!
监控中心,空气凝固。
李锐的指尖在键盘上快得像幻影。
黄董,系统没有被任何外力攻击!他抬头,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那药呢自己长腿跑了一个董事尖声质问。
李锐调出药品库录像。
画面流畅。
直到——零点零三分十九秒。
画面,静止了。
整整五秒的绝对空白!
零点零三分二十五秒,画面恢复如常。
怎么回事!黄建军的咆哮震得天花板嗡嗡作响。
李锐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想到了那个最恐怖的可能。
是……系统切换的重启窗口!
他脱口而出,这是我为了数据安全设置的绝对保险,这五秒,系统不记录任何东西!
话音刚落。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原来是这样。
院办主任刘国栋走了进来,满脸痛心疾首。
他转向黄建军和一众董事,猛地一鞠躬。
各位,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窃贼,利用了李锐总工亲手设计的,‘卫国系统’这五秒钟的‘完美盲区’!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直插李锐的心脏。
现在,问题来了。
这个连我们自己人都未必清楚的‘五秒窗口’,一个外贼,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怎么能把时间,卡得分秒不差!
死寂。
整个监控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怀疑的目光,像无数探照灯,聚焦在李锐身上。
你……你血口喷人!你怀疑我监守自盗!李锐的血液冲上了头顶。
我没有怀疑你。
刘国栋摊开手,表情悲悯得像个圣人。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巧合。
一个全天下,只有你和窃贼知道系统机密的……天大的巧合!
黄董!刘国栋猛地转向面色铁青的黄建军,声色俱厉。
这不是技术漏洞!是信任的堤坝,从内部被炸开了!
我建议,立刻封存‘卫国系统’!彻查李锐!
李锐百口莫辩。
他亲手打造的完美保险,成了吊死自己的完美绳索。
刘国栋看着他煞白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狞笑。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李锐僵硬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天才,认命吧。
然后,他转向众人,朗声宣布,仿佛最终的审判。
报警!
让警察来告诉我们,我们的大功臣李锐……到底有多清白!
9
报警!把他给我控制起来!
刘国栋的声音,在监控室里炸开。
几个董事猛地站起来,眼神乱飞,看我儿子李锐的眼神,像在看一条偷食的狗。
黄建军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一边是总教官。
一边是几百万的窟窿和整个董事会的质问。
他被架在火上烤。
李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能看到,他的血都凉了。
像被一张网缠住,越挣扎,越紧。
吱呀——
门被推开。
一个瘦高老头走了进来。
夹克衫洗得发白。
廉价胶底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没声儿。
是我,李卫国。
我没看那些窃窃私语的董事,也没看刘国栋那张笑出褶子的脸。
我一步步,走到我儿子跟前。
他的肩膀,绷得像根钢筋。
我伸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爸……
李锐的嗓子眼里,像是卡着砂纸。
慌什么。
我开口,声音不大。
然后,我抬眼,看向主位上那个快炸了的男人。
小黄。
黄建军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弹直,腰下意识地弯了下去。
一个新兵。
带我。我看着他,去现场。
这不是商量。
药品库。
消毒水味儿混着药味,冰凉刺鼻。
黄色的警戒线拉着。
刘国栋抱着胳膊跟在后面,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出猴戏。
我没管地上乱七八糟的药盒。
也没看门锁上那道亮得晃眼的新划痕。
我走到库房正中间,站住。
然后,我抬起了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我,黏在了惨白的天花板上。
那个通风口,我抬手,指着角落里一个积满黑灰的方格子,上次清,什么时候
一屋子人都愣了。
刘国栋第一个笑出声,笑声在空荡荡的库房里来回撞。
李大爷,查案呢,不是搞卫生。一个破通风口,还能长出贼来
我没理他。
我走到通风口下面,在所有人看不懂的眼神里,慢慢蹲下。
膝盖骨头,咔吧一声。
我伸出两根手指,在光得能照出人影的地砖上,轻轻一划。
然后,举到眼前。
指尖上,一层极细的粉。
不是地上的浅灰色浮土。
是一种更深的,带着铁锈味的,黑灰色。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目光从刘国栋那双锃亮的意大利皮鞋上扫过,最后,落在他那张挂着嘲讽的脸上。
贼,不是从门进来的。
我声音很平。
整个库房的温度,好像又低了点。
什么黄建军愕然。
我抬手,又指向那个通风口。
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全场死寂。
刘国栋脸上的笑,僵住了。
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换上夸张的表情,声音拔高八度。
胡说八道!您当这是拍电影五米高!谁是蜘蛛侠没梯子没绳子,这不扯淡吗!
他转向董事们,摊开手,一脸我就说他老糊涂了。
用黑布遮住摄像头五秒。
我打断他的表演,一步,一步,走向他。
不是为了从门进来。
我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是为了把所有人的脑子,都按死在那扇门上。按死在那五秒钟里。
很高明的障眼法。
我停下。
就停在刘国栋面前,不到一臂远。
他下意识地后退,脚后跟撞在药架上,咚的一声闷响。
可惜……
我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一尘不染的裤腿上。
再抬起来,死死钉住他的眼睛。
……他忘了,这地方的通风管道,三十年没清过了。
从那种地方爬出来,身上,鞋底,不可能不沾上这种油腻的陈年积灰。
他开始冒汗。
汗珠子从发根渗出来,顺着脸往下淌。
黄董,我转头,看着黄建军,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不用找了。
我顿了顿。
抬起手。
指尖,对准了面前脸色惨白的刘国栋。
贼,就在这儿。
10
药品库里,空气死寂。
我爸李卫国的手指,直直对着刘国栋。
像一杆上了膛的枪,枪口正抵着他的眉心。
刘国栋脸上的肉,猛地一跳。
你!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向后一窜,后背哐地撞在金属药架上!
这声巨响,像一盆汽油,瞬间点燃了他。
他指着我爸的鼻子,声音尖得劈了叉:血口喷人!你这是栽赃!
他不再看我爸,猛地转向黄建军和一众董事,像头绝望的困兽。
黄董!各位!就凭一点灰尘就凭一个老保安神神叨叨的胡话,就想给我定罪!
他喘着粗气,金丝眼镜下的眼睛满是疯狂。
我明白了!他一拍大腿,矛头精准地刺向我,这不是查案!这是夺权!他儿子,李锐!他的‘卫国系统’出了天大的纰漏,怕担责任,就让他爹出来演戏,找个替罪羊!
我刘国栋,就是那个替罪羊!他捶着胸口,眼眶通红,我为医院干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就要被这么一个黄口小儿搞下去我不服!!
这番话,比单纯的否认恶毒百倍。
几个董事看我的眼神,立刻变了。
黄建军的脸,黑如锅底。
刘国栋见自己赌对了,脸上的惊惶褪去,被一种病态的亢奋取代。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嘴角扯出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
老先生,您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他弯腰,用真丝手帕在地上象征性地一擦,然后轻飘飘地丢在我爸脚下。
荒唐!可笑!
他转向黄建军,咄咄逼人:黄董!今天这事,必须有个说法!我要求,立刻报警!我还要告他诽谤!
整个场面,成了他的舞台。
黄建军的拳头攥得死紧,手背青筋暴起。
我站在父亲身边,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因为愤怒而赤红。
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是我爸的手。
很稳。
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抚平了我所有的焦躁。
我爸不再看刘国栋。
他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对上了我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他看着垂死挣扎、已经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刘国栋,嘴唇动了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儿子。
让他死个明白。
这六个字,像一道闸门,开启了我身上所有的锋芒。
我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愤怒和不甘,全都化作了冰冷的锐气。
我动了。
径直走到会议室中央的投影大屏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
咔哒。
U盘插进控制台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刘国栋看着我的背影,脸上那得意的冷笑更浓了。
怎么小李总工,想通了准备当众给你爸求个情
我没回头,按下了回车键。
如你所愿。
滋——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一段对话,从会议室的顶级音响里,炸了出来。
一个年轻而慌张的声音响起:刘……刘主任,布……布已经挂上去了!真的就五秒钟万一被发现了……
紧接着,是刘国栋那阴冷又自得的声音:怕个屁!五秒钟足够了!赶紧把药搬走,把后台数据给我删干净!我告诉你小王,这次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跟我斗我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录音结束。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
刘国栋脸上的狂笑,僵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最后化为死灰。
不……不……这不是真的……
他哆嗦着嘴唇,哐当一声撞翻身后的椅子,狼狈地摔倒在地。
假的!是合成的!你们……你们陷害我!
我冷冷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刘国栋,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拿起麦克风,补上了最后一刀。
刘主任,忘了告诉你。
‘卫国系统’在摄像头被物理遮挡时,会自动录音,独立加密,并在录制完成的瞬间,同步上传至无法被篡改的云端服务器。
你删掉的,只是本地一份无关紧要的日志罢了。
铁证如山。
黄建军的脸色,已经从暴怒转为一种极度的冰冷。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刘国栋,直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当着所有董事的面,按下了三个数字。
电话接通。
110。
仁爱医院,顶楼会议室,职务侵占,商业陷害。立刻派人。
挂断电话,黄建军猛地一脚,直接将试图爬过来抱他裤腿的刘国栋踹开。
带走!
不到十分钟,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刘国栋的手腕。
闹剧收场。
会议室里只剩下黄建军、我,和我爸。
黄建军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感慨万千:李总工,‘卫国系统’,一战封神!
他说完,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把空间留给了我们父子。
我看着身边沉默的父亲,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再次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
但我们都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系统,将真正地开始守护一些东西。
而我,也终于守护住了他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