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靠窗位的战争
暑假旺季,直达老家的高铁票秒空。
我咬咬牙,买了张双层大巴票。
三百公里路,五个小时,靠窗位,加了二十块选座费。
拎着行李箱上车时,最后一排靠窗位已经被占了。
一个烫着红卷发的老太太,正把一个约莫六岁的男孩往座位上按。
旁边站着一对夫妇,男的拎着三四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女的抱着个保温桶,满脸讨好地看着老太太。
我走过去,指了指座位上的购票信息：阿姨,这是我的座位,15A。
老太太抬头,三角眼一吊：小年轻,懂点事不
她拍了拍男孩的后背,我大外孙赵小宝,晕车晕得厉害,靠窗能透气。你个小伙子,坐哪不行
赵小宝配合地哼唧起来,脸往车窗上贴：姥姥,我晕……我要吐……
我皱眉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是给爸妈带的进口血压仪,还有给小侄女的乐高,怕压怕摔,必须放脚边。
阿姨,选座费我付了,而且我东西多,不方便换。
老太太猛地站起来,红卷发颤了颤：你这叫什么话尊老爱幼懂不懂我六十多了,带着孩子容易吗
她突然拔高嗓门,全车人看看啊！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爱心都没有！一个座位而已,非要跟老人小孩抢！
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大姐探过头：小伙子,让让呗,出门在外,和气生财。
我笑了：大姐,您要是觉得她不容易,您把您座位让给她
大姐噎了一下,嘟囔着真是好心没好报转了回去。
那对夫妇终于开口,男的搓着手：兄弟,通融下我家小宝确实晕车,上次吐了邻座一身……
女的赶紧补充：我们给你补二十块选座费不,补五十！
我还没说话,老太太一跺脚：刘建国！你给什么钱他就该让！这是美德！
她指着我的鼻子,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将来肯定没出息！
司机师傅探出头：都别吵了,马上开车了。后面还有空座,小伙子你将就下
我往车厢后扫了眼,剩下的全是中间的加座,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师傅,我加钱选的座,凭什么让我把行李箱往座位边一放,要么她挪,要么我找车站投诉。
老太太见我油盐不进,突然往过道一坐,拍着大腿哭起来：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坐个车都要受气！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赵小宝也跟着嚎,声音比杀猪还响。
周围乘客开始窃窃私语。
这老太太也太不讲理了吧
小伙子也够犟的,一个座位而已……
我上次坐飞机,也被人硬要换座,烦得很！
司机叹了口气,走过来劝：阿姨,您看这样行不我把驾驶座后面的导游座给您,宽敞,也能开窗。
老太太眼睛一亮,立马不哭了：早说啊！耽误我大外孙休息！
她拽着赵小宝往前面走,路过我时,狠狠瞪了一眼：小抠门,早晚吃大亏！
我没理她,把东西摆好,靠窗坐下。
车启动时,我看见赵小宝趴在导游座的小桌板上,正冲我做鬼脸。
他姥姥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他笑得更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趟车,怕是不会太平。
2
零食与充电宝
大巴开了一个半小时,刚过服务区,赵小宝就开始作妖。
我饿！我要吃薯片！他在前面蹬着椅子腿,声音穿透了整个车厢。
老太太王翠花从蛇皮袋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干硬的馒头：小宝乖,姥姥给你带了馒头,顶饿。
赵小宝一把抢过馒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我不吃这个！像狗食！我要吃那个！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我放在腿边的零食袋。
里面是我给小侄女买的进口草莓脆,还有两包网红辣条。
王翠花顺着他的手指看过来,眼睛直了。
她扶着椅背,一步步挪到我身边：小伙子,我家小宝想吃你那草莓干啥的,给两包呗
她连名字都叫不全,语气却像命令。
我把零食袋往里面收了收：不行,这是给我侄女的。
王翠花立马拉下脸：你怎么这么小气刚才让你让座你不让,现在给包零食都舍不得
你看小宝都饿成什么样了！她提高嗓门,不就是几包破零食吗能值几个钱真是掉钱眼里了！
赵小宝配合地捂着肚子,在座位上打滚：我饿！我要饿死了！我要吃草莓脆！
前排的眼镜大姐又回头了,这次手里拿着包饼干：小宝乖,阿姨给你饼干吃。
王翠花一把夺过饼干,塞给赵小宝：还是这位大姐懂事！不像某些人,铁石心肠！
赵小宝咬了口饼干,又吐了出来：太难吃了！我就要草莓脆！就要！
他突然冲过来,伸手就抢我的零食袋。
我反应快,往回一躲。
他没抢到,顺势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哇——他欺负我！他不给我吃的！我要告诉警察叔叔！
王翠花立刻指着我骂：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他抢你就给点怎么了掉块肉啊
我冷冷地说：我的东西,我有权不给。还有,管好你家孩子,再动手动脚,我可不客气。
你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王翠花往我面前凑了凑,我告诉你,今天这零食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这时,旁边一个穿格子衫的男生突然开口：阿姨,人家不愿意给,你就别逼了吧
王翠花转头就骂：关你屁事是不是想英雄救美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格子衫男生脸都红了,不敢再说话。
闹剧闹了十分钟,司机把车停在应急车道,走过来：阿姨,您再闹,我可报警了。
王翠花这才消停,嘴里还嘟囔着小气鬼没良心。
但她没回前面,反而坐在了我后排的空位上。
我心里警铃大作。
果然,没过半小时,赵小宝又喊起来：姥姥,我手机没电了！我要看动画片！
王翠花眼珠一转,又看向我：小伙子,你那充电宝借我们用用
我刚想拒绝,她又说：就充十分钟！不然这孩子又要闹,耽误大家时间多不好。
这次,连旁边的乘客都劝：借下吧,省得闹腾。
我看了眼自己只剩30%电的充电宝,不情愿地递了过去：快点,我自己也要用。
王翠花一把抢过充电宝,塞给赵小宝：充！使劲充！给他耗光！
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气得想抢回来,又忍住了。
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
但我没注意,赵小宝充电时,眼睛一直瞟着车窗上的安全锁。
那是个老式大巴,安全锁是旋转式的,轻轻一转就能打开车窗。
3
夹断的手指
大巴进入山区,开始下雨。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外面的山景变得模糊。
赵小宝充完电,把充电宝往我身上一扔,砸在我腿上。
喏,还你。他撇着嘴,一脸得意。
充电宝只剩5%的电了。
我捏了捏拳头,没说话。
王翠花在后面哼起了小曲,像是打了胜仗。
突然,赵小宝指着窗外喊：姥姥！你看那是不是猴子
王翠花探头去看：哪呢哪呢
趁她分心,赵小宝悄悄伸手去拧车窗的安全锁。
我余光瞥见,心里咯噔一下：别碰那个！危险！
赵小宝根本不听,反而拧得更欢了。
咔哒一声,安全锁开了。
他兴奋地去推车窗,想把胳膊伸出去。
山区的风特别大,带着雨丝,猛地灌了进来。
王翠花这才发现：小宝！你干啥呢！快关上！
她伸手去拉赵小宝,赵小宝却跟她较劲,非要开窗。
两人拉扯间,赵小宝的手突然卡在了车窗缝里。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车厢。
赵小宝的右手食指,被车窗死死夹住,指节都变紫了。
王翠花吓得魂都没了,拼命去掰车窗：小宝！我的小宝！快松开！快啊！
可老式车窗的锁扣卡得死死的,越使劲,夹得越紧。
赵小宝疼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姥姥！疼！我疼死了！呜呜呜……
车厢里瞬间乱了套。
快找司机！
有没有懂修车的
拿撬棍！撬棍！
司机闻讯赶来,看到这场景,脸都白了。
他赶紧从工具箱里翻出撬棍,小心翼翼地往车窗缝里塞：大家让让！都让让！
王翠花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是你！都是你！
我懵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刚才吼他,他能分心吗王翠花眼睛通红,像要吃人,你要是早点把零食给他,他能无聊到玩车窗吗你就是故意的！你想害死我大外孙！
这逻辑简直离谱。
我甩开她的手：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是他自己要玩车窗的！
我不管！王翠花突然坐在地上,开始撒泼,你必须给我孙子赔罪！你要负责！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赵小宝还在惨叫,司机急得满头大汗：阿姨！你别添乱了！再耽误下去,孩子手指就废了！
旁边的眼镜大姐也劝：先救孩子要紧啊！
王翠花根本不听,死死盯着我：他不赔罪,我就不起来！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他偿命！
这时,后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站了起来。
他穿件中山装,腰杆挺得笔直：我是退休外科医生,让我看看。
老爷子走过来,蹲下身看了看赵小宝的手：血管受压太久,已经发紫了,必须马上弄出来,否则可能要截肢。
王翠花一听截肢,吓得魂飞魄散,终于不闹了,只是一个劲地哭：医生！您快救救我孙子！求求您了！
老爷子指挥着司机：撬棍往左边点,慢慢用力,别用蛮力……
咔嚓一声脆响。
车窗松动了。
老爷子眼疾手快,一把将赵小宝的手拽了出来。
手指已经肿得像胡萝卜,指甲盖翻了起来,血糊糊的一片。
赵小宝疼得晕了过去。
王翠花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姥姥也不活了！
司机赶紧发动车：前面三公里有个乡镇卫生院,先去那处理下！
大巴重新启动,车厢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王翠花怀里的赵小宝,眼神复杂。
我松了口气,刚想坐下,王翠花突然抬起头,那双三角眼里,全是怨毒。
她死死盯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杀父仇人。
4
卫生院的闹剧
乡镇卫生院条件简陋,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和一个护士。
医生检查完赵小宝的手,眉头皱得很紧：手指骨裂,肌腱损伤,得赶紧转去县医院做手术,不然可能真的保不住。
王翠花一听,又开始闹：什么意思你们治不好你们是不是庸医我要投诉你们！
医生叹口气：我们这里就这条件,您要是不信,我给县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派救护车来
派救护车那得多少钱王翠花立刻反问,你们是不是想讹钱
赵小宝的爸爸刘建国赶紧劝：妈,先救孩子要紧,钱不是问题。
怎么不是问题王翠花瞪他,你那点工资,经得起这么造吗都是那个小畜生害的！
她又把矛头指向我,今天这钱,必须他出！
我刚从外面接完电话,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凭什么
就凭你！王翠花冲过来,想打我,被刘建国拦住了,要不是你不让座、不给零食、吼我孙子,他能伤着吗你就是罪魁祸首！
旁边的护士看不下去了：阿姨,刚才我们都看见了,是孩子自己玩车窗伤的,跟这位先生没关系。
你懂什么王翠花骂道,你们跟他一伙的！想合起伙来欺负我们老百姓！
这时,那个退休外科医生也跟着进来了,他刚才去车上拿自己的药箱了。
我是市一院退休的,老爷子亮出自己的证件,这孩子的伤,明显是自己操作不当导致的,跟旁人无关。当务之急是赶紧转院,别耽误治疗。
王翠花根本不看证件：退休的我看是被医院开除的吧你跟他一伙的！你们都想害我孙子！
她突然冲到卫生院门口,对着外面大喊：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年轻人把我孙子的手弄断了,还不肯赔钱！天理何在啊！
外面刚好有几个村民路过,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
这孩子手怎么了
王翠花添油加醋地说：就是他！在车上跟我孙子抢座位,还不给吃的,把我孙子逼得只能玩车窗,结果手被夹断了！他现在还想耍赖！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
小伙子,怎么能这样呢
孩子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啥
赶紧赔钱吧,孩子治病要紧。
我气得发笑：我有没有抢座位,车上几十个人都能作证。她孙子自己玩车窗受伤,凭什么让我赔钱
谁能作证王翠花梗着脖子,车上的人都跟你一伙的！我看你就是花钱买通他们了！
这时,眼镜大姐突然开口：我能作证！确实是孩子自己玩车窗伤的,这位先生一直在劝他别碰！
格子衫男生也点头：对！我也看见了！
还有几个乘客跟着附和：我们都能作证！
村民们愣住了,看看王翠花,又看看我们,一时不知道该信谁。
王翠花急了：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收了他的好处！
她突然扑到我身上,抱着我的腿：你不赔钱,我就不起来！我死给你看！
我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报警。
警察来的时候,王翠花还在撒泼。
听完双方的陈述,又给司机和几个乘客做了笔录,警察皱着眉对王翠花说：阿姨,根据证人证词,这事确实跟这位先生没关系。你们还是先带孩子去医院吧。
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王翠花不依不饶,他要是让了座,我孙子能去后面玩车窗吗他就是间接凶手！
警察也无奈了：法律上讲,这不算间接伤害。您要是实在不认可,可以去法院起诉,但现在必须先救孩子。
刘建国夫妇终于硬气了一回,架着王翠花往外面走：妈！别闹了！先去医院！
王翠花还在挣扎：放开我！我要让他赔钱！他不赔钱,我就不活了！
看着他们上了救护车,我松了口气。
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往心里去,这种人就是胡搅蛮缠。我们会备案的,她要是再找你麻烦,你直接联系我们。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事儿,恐怕没这么容易结束。
5
堵门的亲戚
重新坐上大巴,车厢里气氛很压抑。
眼镜大姐递过来一瓶水：刚才谢谢你啊,帮我作证。
我笑了笑：该谢谢你们才对。
退休医生坐在我旁边,叹口气：现在这社会,好人难做啊。我刚才要是不出面,估计她还得赖上你。
是啊,我感慨道,这种人怎么就不讲理呢
不是不讲理,是觉得撒泼有用。老爷子摇摇头,以前肯定用这招讹到过钱,所以才这么熟练。
大巴重新出发,雨也停了。
窗外的山景渐渐清晰,绿油油的梯田一层叠一层,挺好看的。
可我没心思欣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果然,车刚到县城汽车站,麻烦就找上门了。
我们刚下车,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为首的是个光头大汉,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瞪着我：就是你把我外甥的手弄断了
王翠花从大汉身后钻出来,指着我：虎子！就是他！你可得为你外甥报仇啊！
原来这是赵小宝的舅舅,王翠花的儿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仗势欺人啊。
我再说一遍,你外甥的手是自己玩车窗弄伤的,跟我没关系。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没关系我妈说是你就是你！虎子上前一步,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我告诉你,我外甥要是少了一根手指头,我卸你一条胳膊！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也跟着起哄：对！卸他胳膊！
让他知道我们赵家的厉害！
周围的乘客吓得赶紧躲开,没人敢出声。
眼镜大姐想上前,被她老公拉住了：别多管闲事,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退休医生皱着眉,却也没敢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我已经报过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们要是敢动手,后果自负。
报警老子怕过谁虎子笑了,警察来了又怎么样我妈说了,就是你害的我外甥,今天你不拿出五万块医药费,别想走！
五万我气笑了,你怎么不去抢
抢老子这就是抢！虎子突然伸手来抓我,给我打！
他身后的壮汉一拥而上。
我反应快,往旁边一躲,顺手抄起旁边的垃圾桶,往最近的壮汉身上砸去。
砰的一声,垃圾桶砸在他头上,垃圾撒了一地。
壮汉懵了,估计没料到我敢还手。
虎子也愣了一下,随即更生气了：还敢还手给我往死里打！
我知道硬拼肯定不行,只能边打边退,往汽车站里面跑。
里面人多,他们不敢太放肆。
可没跑两步,就被一个壮汉抓住了胳膊。
他使劲一拧,我疼得差点叫出来。
虎子追上来,一拳打在我肚子上。
我疼得弯下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让你狂！虎子还想再打。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住手！
警察终于来了,一共来了三辆警车,下来十几个警察。
虎子他们看到警察,顿时蔫了。
带头的警察厉声说：都给我蹲下！双手抱头！
虎子还想狡辩：警察同志,是他先动手的……
少废话！警察掏出手铐,涉嫌聚众斗殴,跟我们回所里一趟！
王翠花一看情况不对,又开始撒泼：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人了！是他害了我孙子！你们应该抓他啊！
一个警察皱着眉：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你儿子带人闹事。你要是再妨碍公务,一起抓！
王翠花吓得不敢说话了。
虎子和他带来的壮汉被警察带走了,临走前,虎子还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给老子等着！
我揉着肚子,疼得直咧嘴。
退休医生赶紧过来：小伙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摇摇头：没事,皮外伤。
眼镜大姐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汗吧。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周围的乘客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我。
没事就好。
这种人就该抓起来！
以后出门可得小心点。
我笑了笑,心里却五味杂陈。
就因为不让座,差点被打一顿。
这世道,有时候真的挺让人无奈的。
6
医院的勒索
我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家陪爸妈吃饭,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县城。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王翠花的声音：小畜生,你在哪
我皱了皱眉：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有事！当然有事！王翠花的声音尖利刺耳,我孙子手术费要三万！你赶紧送过来！不然我就去你家闹！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我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我拉黑了。
可没过多久,我家的门铃响了。
我透过猫眼一看,差点气笑了。
王翠花居然带着刘建国,堵在我家门口了。
我打开门,没让他们进来：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问汽车站的人呗,王翠花得意洋洋,想躲没门！我孙子手术费还差三万,你今天必须给！
刘建国站在后面,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说最后一遍,我不会给。我指着楼道里的监控,你们要是再闹事,我就报警。
报警你以为我怕啊王翠花往地上一坐,我今天就在这耗着！你不给钱,我就不起来！让邻居都来看看,你是怎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果然,她一坐下来,邻居们就探头探脑地来看热闹。
怎么了这是
老王,这是你家亲戚
王翠花立刻哭诉起来：不是亲戚！是仇人！他把我孙子的手弄断了,还不肯给医药费！我这老骨头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他了！
邻居们看我的眼神顿时变了。
我爸妈赶紧出来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她孙子自己不小心……
你们当然帮着他说话！王翠花打断我妈,他是你们儿子,你们肯定护着他！
我爸气得发抖：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我不讲理王翠花突然站起来,指着我爸的鼻子,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眼看就要吵起来,我赶紧把爸妈拉到身后,对王翠花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给钱！三万！王翠花伸出三根手指,少一分都不行！
我要是不给呢
那我就去你单位闹！去你小侄女学校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畜生！王翠花恶狠狠地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居然连我小侄女都知道了看来是做足了功课。
我爸妈也吓坏了：你别去骚扰孩子！有什么冲我们来！
冲你们来你们能拿出三万块吗王翠花冷笑。
我看着她那张刻薄的脸,突然觉得很累。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可我也不能让她去骚扰我小侄女。
我深吸一口气：钱我可以给,但不是三万。我最多给五千,算是人道主义援助。而且,我有条件。
五千你打发要饭的呢王翠花瞪眼,最少两万！不然免谈！
就五千。我态度坚决,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转给你。但你必须写个保证书,以后再也不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烦。
王翠花犹豫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的邻居,估计也知道闹下去没好处。
行！五千就五千！她咬牙切齿,但你得现在转！
我当着她的面,转了五千块到刘建国的微信上。
然后让她写了保证书,签了字,按了手印。
王翠花拿到钱,瞪了我一眼,带着刘建国走了。
邻居们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安慰我们。
这种人真是太过分了！
以后可得小心点,别再让他们缠上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清楚。
这种人,是不会轻易守信的。
7
反转的真相
果然,没过三天,王翠花又打电话来了。
这次是用刘建国的手机打的。
小畜生,我孙子复查,医生说还要做康复治疗,得一万块！你赶紧给我转过来！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刘建国的号码。
可王翠花像是打定主意要讹上我,居然找到了我工作的地方。
那天我正在上班,前台突然打电话进来：林先生,楼下有位老太太找你,说是你亲戚,不肯走。
我知道,肯定是王翠花。
我叹了口气,下去了。
王翠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我,立刻站起来：你总算肯见我了！赶紧把钱给我！
你不是写了保证书吗我皱着眉,怎么又来闹
保证书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王翠花嗤笑,我孙子还等着钱治病呢！你要是不给,我就在这闹,让你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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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我赶紧把她拉到外面：你到底想怎么样
给钱！一万！王翠花狮子大开口,不然我就天天来你公司闹！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你觉得我还会给你钱吗
你不给试试！王翠花说着,就往公司里面冲,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没良心的……
我一把拉住她,她挣扎着,突然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救命啊！他打人了！他打老人了！她躺在地上,开始打滚。
保安赶紧过来：阿姨,您这是干什么
他打我！王翠花指着我,他不给我孙子医药费,还打我！
周围围了不少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正想解释,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妈！你在干什么！
刘建国跑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王翠花,脸都白了。
他赶紧把王翠花扶起来：妈！你别闹了！快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王翠花甩开他的手,他不给钱,我就不回去！
钱我来想办法！刘建国急得满头大汗,你再这样,我就不管小宝了！
王翠花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刘建国会这么说。
刘建国转头对我鞠了一躬：林先生,对不起,我妈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带她走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拽着王翠花,硬把她拉走了。
王翠花还在挣扎：刘建国！你个不孝子！放开我！我要让他赔钱！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松了口气。
同事们围过来：林哥,没事吧
那老太太是谁啊
我苦笑了一下,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说。
大家都唏嘘不已。
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好她儿子还有点良心。
以后可得离这种人远点。
我点点头,心里却很疑惑。
刘建国怎么突然变了
没过几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是刘建国寄来的。
里面是五千块钱的现金,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
林先生,对不起,我妈给你添麻烦了。这五千块还给你。小宝的手已经好多了,康复费我们自己想办法。以前是我们不对,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看着那五千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刘建国也受够了王翠花的蛮不讲理吧。
这件事,总算是彻底结束了。
只是每次想起那趟大巴之旅,想起王翠花撒泼的样子,想起赵小宝哭嚎的声音,我还是会觉得无奈。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
你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
但无论如何,守住自己的底线,问心无愧就好。
至于那些蛮不讲理的人,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就像王翠花,她赢了一时的撒泼,却输掉了儿子的尊重,输掉了做人的底线。
这样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
8
余波
一个月后,我去县城出差,顺便去医院看了个朋友。
在骨科病房的走廊里,居然遇到了刘建国。
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头发也白了几根。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林先生,你也来医院
我点点头：来看个朋友。你家孩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刘建国叹了口气,手指保住了,就是以后可能有点不灵活。
那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刘建国突然说：林先生,对不起。之前的事,都是我妈不对,还有我……我太懦弱了,没拦住她。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过不去啊,刘建国苦笑,我妈回去后,天天跟我闹,说我胳膊肘往外拐,不帮她要钱。后来她自己去汽车站堵你,结果被车蹭了一下,现在还在家养着。
我愣了一下：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刘建国说,但她更恨你了,说要不是你,她也不会出事。
我无奈地笑了笑：随她吧。
我不会让她再找你麻烦了,刘建国认真地说,我已经把她送回乡下了,跟我哥住在一起。以后她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我点点头：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刘建国说,你没跟她计较,还愿意给她钱,已经仁至义尽了。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早就受够她了。从小到大,她就喜欢撒泼耍赖,不管什么事,都要争个输赢,哪怕是错的。我爸就是被她气走的。
我本来以为结婚后能好点,结果她变本加厉,对我媳妇挑三拣四,对我儿子更是溺爱得没边。小宝变成现在这样,跟她有很大关系。
这次的事,我算是彻底醒悟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毁了。所以我必须硬气一次,不能再让她胡闹了。
看着刘建国通红的眼睛,我突然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活在母亲的阴影下,不敢反抗,不敢坚持自己的原则,最后把日子过成了一团糟。
都过去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刘建国点点头,眼眶更红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抬头看了看天,觉得心里很轻松。
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就像一场噩梦。
现在,噩梦终于醒了。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
总会遇到一些烂人烂事,让你生气,让你无奈。
但只要你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被他们拖下水,总有一天,你会摆脱他们,迎来属于自己的阳光。
而那些烂人,也终会在自己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9
意外的重逢
半年后,公司组织团建,去了一个近郊的度假村。
没想到,在度假村的餐厅里,居然遇到了眼镜大姐和她老公。
更巧的是,退休医生也在,他是跟着老年旅行团来的。
我们几个凑到一桌,聊起了上次的大巴之旅,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起来,我后来还遇到那个刘建国了,我把医院的事说了说,他好像真的变了。
变了就好,眼镜大姐说,不然那个家迟早要散。
退休医生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吧。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那个王翠花,后来没再找你们麻烦吧
没有,眼镜大姐笑了,我跟我老公回来后,就把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她就算想找,也找不到我们。
我也没再见过她,退休医生说,不过听一个朋友说,她在乡下跟她大儿子住,还是老样子,喜欢跟邻居吵架,没人待见她。
我们都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有些人,或许注定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学不会反思,永远学不会尊重别人。
吃完饭,我们一起在度假村散步。
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远处的山像一幅水墨画。
其实想想,那次虽然闹心,但也认识了你们这些朋友,也算值了。眼镜大姐笑着说。
是啊,我点点头,患难见真情嘛。
退休医生也笑了：说得好！以后有空,咱们再聚聚。
好啊！
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常联系。
看着他们的笑脸,我突然觉得,生活有时候也挺奇妙的。
一场不愉快的旅程,居然能促成这样的友谊。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10
最后的结局
又过了一年,我回老家过年。
在汽车站,遇到了刘建国。
他是来接人的,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应该是他媳妇,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手指确实有点不灵活,但看起来很活泼。
看到我,刘建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过来：林先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看着他身边的孩子,小宝恢复得不错啊。
嗯,好多了,刘建国笑着说,就是写字有点费劲,不过医生说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妈……去年冬天走了。
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脑溢血,刘建国叹了口气,走得很突然。其实想想,她这一辈子,也挺可悲的。
节哀。
没事,刘建国摇摇头,都过去了。她走后,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现在我们一家三口,过得挺好的。
他媳妇也笑了笑,对我点了点头。
小宝躲在他爸爸身后,偷偷看我,眼神里没有了当初的嚣张,多了几分腼腆。
这是林叔叔,刘建国对小宝说,快叫叔叔。
小宝小声地叫了句：叔叔好。
我笑了笑：你好啊,小宝。
聊了几句,他们要接的人到了,我们就告别了。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很感慨。
或许,王翠花的离去,对刘建国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终于可以摆脱母亲的阴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而那个曾经被宠坏的熊孩子,也在慢慢长大,慢慢懂事。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生活就像一趟大巴车,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有些人会让你开心,有些人会让你闹心。
但无论遇到谁,都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保持善良,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站,会有什么样的风景在等着你。
而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终会像车窗外的风景一样,渐渐远去。
留下的,只有成长和回忆。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