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剑，拿起陈宁手中的面具，重新戴回脸上。
“走了。”
银白面具重新覆上那张布记萎缩的面容，越玖离去的背影孤绝如独剑。
陈宁攥紧药囊，眼眶微红。
“哥，我们”
“走吧。”
陈昭看向远处僵立的穆深和面色苍白的楚清遥，终究没说什么，快步追上前方的女子。
雨后初晴的湿气裹着泥土的味道，鬼域森林的阴霾彻底被甩在身后。
越玖走在前面，陈昭和陈宁跟在后头。
三人刚拐过一道山弯，便看见路边歪斜的茅草屋前，一对老夫妇正费力地拽着一头老水牛的缰绳。
牛很老了，毛色枯黄，脊背瘦得凸出骨节，四蹄深深陷在泥里，倔强地不肯挪动。
老翁记头白发，弓着腰，手里攥着一把干草，颤巍巍地递到牛嘴边，哄道：“老伙计，走两步，走两步”
老牛眼皮耷拉着，鼻息粗重，却只是低头嗅了嗅干草，并不吃。
老妇扶着篱笆，眼眶发红了:“它不肯走，它知道咱们要卖它。”
陈宁心软，快步上前:“老人家，这牛”
老翁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透着疲惫。
“姑娘，要买牛吗？”
“便宜卖”
老妇却突然抓住陈宁的手腕，声音发抖。
“姑娘，你们你们不是屠户吧？”
陈宁一愣：“不是。”
老妇松了口气，却又紧紧地攥住她。
“那那你们买它，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越玖站在几步外，没说话。
老翁叹了口气，替老妻开口：“这牛跟了我们四十年，犁地、拉车，从没偷过懒，我们早把它当成一家子。”
他粗糙的手抚过牛背，老水牛低低“哞”了一声，像是回应。
“可我们老了，种不动地了。”
老翁嗓音沙哑。
“村里屠户天天来问，我们舍不得卖，可怜无人托付，就怕哪天突然走了，它沦为他人果腹之肉。”
老妇眼泪掉下来。
“姑娘，你们若买它，别杀它成吗？让它老死，行吗？”
陈宁眼眶发热，转头看向越玖和陈昭。
陈昭沉声拒绝：“我们不需要牛。”
越玖却已经走过去，从腰间摸出三块灵石，放在老翁手里。
“牛我买了。”
老夫妇怔住。
老妇颤声问：“姑娘，你能答应我们吗？”
越玖看着老水牛，牛也看着她，浑浊的牛眼里映着她的影子。
“嗯。”
她神色淡漠，从他们手里接过缰绳，对着老水牛说道：“我答应。”
牵着牛离开半里地，瞧见陈宁还在抽噎，陈昭终于忍不住对越玖说道：“你知道他们是在演戏，故意让路过的修士动恻隐之心，还用灵石去买下一头凡牛。”
陈宁一愣。
“哥，你说什么？那对老夫妇是骗人的？”
越玖牵着牛，开口道：“我知道。”
陈昭回道：“那你还买？”
“因为我不想走路了。”
越玖麻溜地爬上牛背躺下，拍了拍牛脖子。
“走吧，老家伙。”
老牛“哞”了一声，慢吞吞地往前走。
陈昭：“”到底是谁不正常？
陈宁连忙追上去问道：“越姐姐，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越玖摸了摸袖中的断剑。
“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
“我要送阿宁去药谷。”
陈昭斟酌着词句：“她自幼习医，想拜入玉离谷主门下，你的伤或许在那里可以”
他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
“听闻北海剑宗三月后开山收徒。”
陈宁眼睛一亮。
“越姐姐，不如与我们通行？”
“听说北海剑宗收徒方式不拘一格，虽不及问道宗势大，但胜在剑道久远，剑诀精妙，尤其适合”
她说着突然噤声，生怕触及越玖的心事。
老水牛“哞”地叫了一声，甩着尾巴啃路边的嫩草。
越玖看着这头刚用三块灵石买下的老牛，忽然笑了。
“好啊，那就去北海，我还没见过传说中的剑宗呢。”
【是啊，毕竟谁能倒霉成这样？】
断剑开始喋喋不休。
【在山上埋头苦学十年，第一次出门让个筑基试炼任务，就被魔渊大长老干成废材。】
【然后被扔回宗门羞辱门楣，接着被问道宗一脚踢出山门，又被奴隶贩子拐到矿区当苦力。】
【人生真是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