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公社大队部外面小广场上。
大队长拿着罪状出来时,刘翠花突然疯了似的挣扎,嘴里喊着许振东的名字,骂他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许振东!许振东你害我!许振东啊!!!”
对此,许振东只是冷笑一声,对刘翠花的歇斯底里表示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而王奎则像摊烂泥,任由唾沫星子啐在脸上,连眼皮都懒得抬,只要不枪毙就行了。
“都静一静!现在宣读王奎、刘翠花罪状!”
大队长的声音让整个吵闹的现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二王奎被两个民兵按着肩膀,头垂得快贴到胸口。
真的开始宣读罪状了,方才害闹腾的厉害的刘翠花顿时瘫在地上,棉裤的膝盖处沾着黑泥,头发上还缠着草屑,整个人狼狈不堪,昨夜想来是一夜都没睡好。
“王奎,男,五十四岁,王家村村民,无业游民。”
“于一九七七年与许家村村民刘翠花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伤风败俗,扰乱村风,此为一罪!”
人群里响起一些嘀咕的声音,竟然有人说王奎占了便宜,毕竟刘翠花那少有的白嫩皮肤还有大腚,让不少人也偷偷惦记呢。
如今竟然被那看着猥琐,其貌不扬的王奎给玩弄了,真是
“二罪!”大队长提高了嗓门压制底下的窃窃私语。
“王奎受刘翠花指使,于本月十五日在猎场设置陷阱,内藏涂毒木刺,意图谋害许振东性命。
因受害人警觉,未造成重大伤亡,但导致许二柱左臂骨折、王二毛腿部中毒,此为故意杀人未遂!”
许二柱猛地吊起的胳膊激动晃了晃,作证道:“对!他还往下丢滚木,要不是我们躲得快,早就成肉泥了!”
大队长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不要干扰,随后继续念道:“刘翠花,女,三十一岁,许家村村民。
身为有夫之妇,与王奎通奸,原因是为报复私怨,以‘每周通奸一次、持续一年’为条件,教唆王奎实施杀人行为,此为同谋共犯,罪加一等!”
虽然昨天已经有所耳闻,但是如今被公众面前说出来,依然能掀起轩然大波!
“不要脸!”
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是一片附和。
刘翠花突然尖叫起来:“我没有!是他勾引我!是他骗我能弄死许振东!他逼我的!”
王奎这时候觉得自己不能装死了,大喊道:“你这个贱人,是你特地来找我,要我帮你弄许振东的,是你勾引我!”
“闭嘴!”
大队长把纸往桌上一拍,“人证物证俱在,王奎已供认不讳,你还敢狡辩?”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虽然纸页卷了边,但是上面的字依然清晰。
大队长抖着这个本子说道:“根据现行规定,通奸行为属流氓罪范畴,教唆杀人属反革命破坏罪!”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连孩子的哭闹声都停了,大家都知道这“流氓罪”三个字像座大山,能把人压死。
谁都知道,这罪名轻了是游街批斗、劳动改造,重了能判十年八年。
“现决定:”大队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王奎、刘翠花移交公社派出所,由公安机关进一步审理!
初步裁定:王奎犯流氓罪、故意杀人未遂罪,数罪并罚,拟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刘翠花犯流氓罪、教唆杀人罪,拟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好!”
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有人使劲鼓掌,巴掌拍得通红。
王奎突然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念叨:“十五年……我完了……”
刘翠花则像被抽走了骨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嘴角挂着白沫。
许建军一直缩在墙角,听到“十二年”三个字时,突然捂着脸就蹲下去。
“建军你”
旁边的人想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别碰我呜呜。”
男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抠进冻硬的地面,今日是他这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
一旁的人对视一眼,眼里也没有了幸灾乐祸的样子,面对一个家庭破碎的男人,这两人同样作为有家有口的人,此时也对许建军的遭遇感到同情。
“唉你节哀,以后慢慢会好的”男人安慰的话音刚落下,大队长的声音就响起了。
“来民兵!把人押走!”
大队长一挥手,两个穿着军大衣的民兵便径直上前,拖着王奎和刘翠花往外走。
“啊!啊!”刘翠花只得发出惊恐的叫声,面对未来的恐惧让她感到彷徨。
然后就在把她架出人群之后,刘翠花突然回头,死死盯着许振东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在诅咒,又像是在求救。
许建军猛地闭上眼睛,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忽然之间他崩溃似的大喊了一个“啊!”随后拔腿狂奔离开了这里。
刘翠花的眼里那最后的一丝光亮也彻底没了,她面如死灰,仿佛一滩烂泥,被民兵带走。
大队长收起那份罪状,冲着村民们说道:“都散了吧。这事给咱许家村提了个醒,往后谁再敢干伤风败俗、违法乱纪的事,王奎和刘翠花就是例子!”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临走时还在念叨:“真是作孽啊……”
“许建军这日子,往后可咋过……”
最后公社的人来了,把两人带走的时候,刘翠花突然不哭了,直勾勾地盯着她自己家门口的方向。
刘翠花被镣铐锁着,忽然大声道:“建军!我错了啊!我对不起你和儿子,你再娶一个吧!娶一个老实过日子的女人。”
许振东抱着肩膀,有些好奇,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回到家中,裴思瑶破天荒地主动拉着许振东进了屋里,她温柔地用女子的独特方式安慰了许振东。
潘玉莲和张红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羞涩,两人的脸都红红的,可是这是男女人伦,她们貌似也习惯了。
“东哥,你辛苦了。”
“媳妇,你真好!”
“只要你开心就就好了”裴思瑶害羞地小声说道。
“嘿嘿,那让我更开心点?”
裴思瑶:
“随随便你”
“哈哈哈!”
许建军是第二天走的,他拉着儿子,没带多少东西,只背着个旧包袱,路过许振东家门口时,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低着头走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在县城看见他扛着麻袋卸货,也有人说他去了外省务工了,但许家村的人再也没见过他,包括许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