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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以“跋扈擅杀,目无君上”为由,削去我镇北将军实职,勒令我即刻交出北衙禁军虎符,闭门思过。
宣旨太监捧着明黄卷轴,尖着嗓子念完,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畏惧和幸灾乐祸的表情,将圣旨递到我面前,细声细气地催促:“萧萧将军,哦不,萧氏,接旨吧?这虎符还请速速交还,咱家也好回宫复命。”
我看着他,忽然扯开嘴角,笑了。
“喏,拿去。”我像丢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随手将虎符抛向那太监。
太监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沉重冰凉,他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喜色,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轻蔑——这威震天下的女将军,也不过如此?到底是个女人,能翻起什么浪来。
他清了清嗓子,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些:“萧氏识大体,咱家定当在陛下面前”
“滚。”我打断他。
太监脸上的得意僵住,涨成了猪肝色,但终究不敢发作,狠狠瞪了我一眼,捧着虎符匆匆离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霜覆盖着宫门前的青石板。
我一身玄甲,未佩刀剑,只骑着那匹随我征战多年的黑色战马“追风”,缓缓行至宫门前的广场。
宫门紧闭。高大的城楼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冰冷的箭镞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死亡的寒芒,如同无数毒蛇的眼睛,居高临下地锁定了广场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李承胤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穿着明黄的龙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看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种终于得逞的快意。
“萧蕴!你可知罪?!”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帝王的威严。
我勒住马,抬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城楼和宫门后那无数冰冷的箭簇,最后落在李承胤那张写满杀意的脸上。
“罪?”我轻轻拍了拍“追风”的脖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寒气,“我的罪,陛下不是已经用那道圣旨,定下了么?”
“冥顽不灵!”李承胤眼中戾气暴涨,猛地举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狠狠向下一挥!“放——”
那个“箭”字尚未出口!
“追风”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如同冲锋的号角!我双腿狠狠一夹马腹!
黑色的战马如同离弦的怒矢,四蹄翻腾,卷起地上的薄霜,化作一道撕裂晨雾的黑色闪电,朝着洞开的宫门、朝着门后那身明黄的龙袍,狂飙突进!
李承胤脸上的杀意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他眼睁睁看着那道黑色的闪电挟着无匹的气势直冲自己而来!
“护驾!快放箭!射死她!”他嘶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猛地向后退去!
然而,晚了!
“追风”狠狠撞开了挡在李承胤身前的几个侍卫!沉重的马蹄踏上宫门内的御道!
我身体微微前倾,一把抄起了挂在马鞍旁、平日用来挑落敌方旗帜的丈二精钢长枪!
枪出如龙!带着刺耳的尖啸!目标是李承胤头上那顶象征着无上皇权的九龙金冠!
“给朕射!射啊!”李承胤亡魂皆冒,一边狼狈地向后跌退,一边对着城楼和周围呆若木鸡的侍卫发出绝望的嘶吼。
弓弦绷紧的声音吱呀作响。
然而——
万籁俱寂!
预想中的箭雨并未落下!
城楼上,数百张强弓硬弩,箭头寒光闪闪,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纹丝不动!那些握着弓箭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
弓箭手们沉默地俯视着下方,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宫门内外的侍卫,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整个宫城,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追风”沉重的马蹄声和我手中长枪撕裂空气的尖啸!
“你”李承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城楼上那些沉默的弓箭手,又看向我,如同见了鬼魅,“你你们”
“射?”我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惊骇,带着无边的嘲讽,“陛下,你问问他们,认不认得你昨日收回的那块废铜烂铁?问问他们手中的弓,腰间的刀,是为谁而铸,为谁而鸣?!”
话音落,枪尖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