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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月晴蜷缩在墙角,病号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身上斑斑点点的精斑在昏暗灯光下触目惊心,抬头时,青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却又很快被癫狂取代。
景年,你终于来疼我了,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是不是你找人动了保温箱
关月晴突然咯咯笑起来,仰头靠着墙上。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是啊,我找了个身形跟你一样的护工,让他穿着你的西装动了保温箱温度,猜他回来怎么说他说孩子已经冻紫了,哭都哭不出来,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哈哈哈哈!
为什么那个孩子明明是无辜的。齐景年的拳头砸在墙上,石灰簌簌掉落。
关月晴突然癫狂地笑起来,指甲划过自己的脸颊。
因为你爱她!我才是你的初恋你应该最爱我才对,可你看林清梧的眼神......我不放心!所以那个孩子必须死!
你凭什么来指责我你又是什么好人林清梧的头疼病是怎么落下来眼睛又是谁让人弄瞎的
空气瞬间凝固,那些意外,都是关月晴的手笔,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帮凶。
齐景年后退两步,掏出手机拨通保镖的号码。
给我找三个艾滋病患者,送到这里来。
关月晴的笑戛然而止,惊恐地爬向他:景年我错了!我是爱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原来不是不报,是他从前瞎了眼,看不见自己造的孽。
齐景年走出地下室掏出手机,给那个早已被拉黑的号码发了条消息:清梧,对不起。
屏幕亮起又熄灭,始终没有回音。
孩子死后第一百天,我在后山银杏树下为他抄经。
薄雾中映出孩童的虚影,他晃着藕节似的胳膊朝我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要好好的,我还会回来陪你的,别再难过啦。
一阵风吹过后,他的身影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晨雾,我摸了摸冰凉的眼角,才发现早已无泪可落。
法坛前,道童们刚诵完第七遍《往生咒》,山门下突然传来喧哗。
齐景年冲破道童的阻拦,跌跌撞撞地扑到我面前,膝盖在碎石上磕出血痕。
清梧!我知道错了!孩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求你跟我下山,我把齐家老宅卖了给你重新建一座道馆好不好
我望着他指尖颤抖的模样,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样跪着求我下山,却在得势后亲手将我推入深渊。
道童举起拂尘要驱离,我抬手止住。
清晨的山雾漫过他眼底的惶急,我的声音却如同古刹铜钟,清冷却无波无澜。
这位香客,道观乃清净之地,请勿喧哗,若要求签问卦,请到前殿奉香。
他猛然抬头,指尖抚开我眼上的白纱,喉间溢出哽咽。
清梧,我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哪怕倾家荡产也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求你给我个机会弥补你,我以后再也不去商业应酬,每天陪你在道观里念经......
香客可知,‘弥补’二字,在天道轮回里最是虚妄前尘往事,早已随灵胎归位,若执念难消,不妨去前殿求支签,天道循环,世间万物自有定数。
齐景年突然抓住我袖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
你当年能为我改命,现在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对吗你算准了我会众叛亲离,算准了晴晴会背叛我......
气运可改,心性难塑,你若早肯回头,何至今日境地如今你身上业力太甚,已非人力能为。
请回吧。我重新覆上白纱,道观的门永远为忏悔者敞开,但你的执念,需要自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