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海和真相
杰里米他们被粗暴地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怪物们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秦搬了一张豪华的椅子坐在他们面前,身边站着安娜夫人、海特以及变成怪物的尤利西斯、西奥多。
撕下前面这几个人嘴上的胶带,秦命令道,如果他们仍然不能保持理智,就拿冰水浇在他们身上。
事实证明,秦完全不用担心这点,因为变成怪物的水手们早就把船客们吓住了。
终于,船客之中有人鼓起勇气—嬉皮士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个好问题,安娜夫人说,如你所见,我们是鬼怪。
鬼怪杰里米重复了这个词,什么意思另一种生物吗
不,秦纠正他,我们是已经死去的人。
希贝尔紧锁着眉头,显然在思考着什么。妮雅芙用肩膀顶了顶嬉皮士,两人把康纳保护在背后。
水鬼梅里惊恐地说,他想起了某个来自东方的鬼故事,你们把我们抓来当替身吗
秦和怪物们哈哈大笑,海特解释说：不,我们不是水鬼—
秦打断海特的话：如果我们是水鬼,在你们登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你们扔到水里,也省得,他恨恨地说,挨你们的拳打脚踢了。
菲雷机亚斯,希贝尔终于想明白了,这艘船以希腊神话中的冥河摆渡人名字命名,我明白了—你们是摆渡人！你们的任务是把我们送往冥界！
人们惊恐地发起了抖,不少人蠕动着身子往门口爬,看起来就像一群难看的毛毛虫。
海特笑了,他称赞道：不错,终于有个聪明点的人了,没错,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们送往冥界。
可是,梅里问,冥河摆渡人的名字不是叫卡戎吗
那是另一艘船的名字,他更有名一些,海特解释道,很少有人知道希腊神话中冥河其实有两个摆渡人。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难道从没想过自己的目的地吗
死神的怀抱吗一个船客讥讽地说。
不,秦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将头低了下去,我指的是彼岸岛。
这座岛真的存在我从来没听说过。嬉皮士狐疑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的事可以填满整个海洋,秦不耐烦地说,我最讨厌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了。
还是我来说吧,秦,海特按住秦的肩膀,用温和的语气说,如果你们对神话有研究的话,‘彼岸’这个词在东西方的神话中都曾提到过,有时候它被称为‘彼世’,但那实际上是另一座小岛,它们唯一的共同之处是都位于时间海中。
不好意思,希贝尔礼貌地问,什么海
时间海,海特说,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处海,天哪,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这么说吧,这一片海洋是人们浪费掉的时间汇聚而成的,起初这里只是一个小湖,后来一下扩张到太平洋那么大的面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这一片海大概有大半个地球表面那么广阔了。
杰里米惊讶地深吸一口气：听你的意思,这片海洋还会继续扩张下去
海特点点头：也许直到某一天世界毁灭它才会停下来。但这不是我们现在要担心的问题,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记着船票上的内容。
希贝尔口齿清晰地说：你知道这儿有一个人在等你吗也许故事还未结束,如果你想知道结局和答案,那就来吧。
康纳瑟缩着,妮雅芙连忙安慰他。
说得很好,那你们知道是谁在等着你们吗
杰里米猜到了,但是他不敢说,大多数人也是如此。梅里轻颤地说出了一个词：亡魂。
安娜夫人满意地看着他们：你们应该,她沉默了一下说,你们一定都有逝去的亲人或者朋友吧。
所有人都木讷地点了点头,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他们仍在思念着你们,安娜夫人轻声说,一直都在想念你们。只有当一个亡魂有很深很深的执念他才会被留在彼岸。但留在彼岸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它是一座幽灵岛,每年只有一天能浮出海面,其他时间都沉没在海洋深处。岛上的人也都和岛屿一起沉没,他们化作没有知觉的石像,一年只有一天可以触摸草地、饮用泉水、看见太阳。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的刑罚,被囚禁在海底忍受彻骨的冰寒。所以,你们一定要前往彼岸去见他们。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来不及对他们说吧。
梅里的眼中有些犹豫：你能告诉我,是谁在等我吗
安娜夫人摇摇头,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很遗憾,我们能做的只是将亡魂的思念化作的船票交给你们。我们不能靠近岛屿,岛上有魔法,只有纯洁的灵魂才能进入彼岸。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不纯洁的灵魂,也就是说,你们都是怪物吗
安娜夫人沉默地点了点头,一瞬间她就变成了一只长着蝙蝠翅膀、鹰足蝎子尾的怪物—鹰身女妖。
鹰身女妖用安娜夫人的声音说：在这片海域待得太久了,会使人变成怪物。因为某种交换的规则,这就是长生的代价。
总之,秦终于开口了,爱你们的人在苦苦忍受着痛苦想要见你们一面,我们的任务就是安全地把你们送到那里,但是这很难,接下来你们要面对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明天我要开始教你们使用武器,我希望你们都能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人群中的骚动慢慢平息下来,安娜夫人和水手们变回了人类的模样,她掏出魔杖指了指他们,人们身上的束缚便松开了。
我有两个问题,杰里米说,当我们见到他们后,他们会怎么样我不相信没有其他的代价。还有,那些海豹精灵又是怎么回事
秦看了杰里米一眼,开口的瞬间杰里米突然想明白了这两个问题,秦低沉地说：你见过的那些海豹精灵,她们便是那些已经完成心愿的亡魂,当守望者达成心愿,男性就要化作海风,女性化作海豹精灵。
然后呢杰里米问。
海特说：海风能让‘菲雷机亚斯’号加速,海豹精灵则跟随着邮轮,保证没有其他游魂来骚扰航行。
这未免太残忍了。不少人惊呼一声。
好了,秦说道,他不想再回答问题,又恢复了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下命令,希望你们今天晚上都能好好休息,明天上午9点钟大部分人在甲板上集合,一部分人会在枕头底下发现一张红色便笺,收到便笺的人则到安娜夫人的办公室集合,明白了吗
人们慢慢散开,游泳池旁边餐桌上的食物还冒着热气,但没有人去动它们。杰里米呆呆地任由希贝尔牵着自己走路,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舱房。嬉皮士、梅里、妮雅芙和一个小男孩都在房间里。
不可思议！梅里说,我没想过我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来到这里的。
万一他们欺骗了我们怎么办嬉皮士仍抱有怀疑,万一他们是要我们乖乖献出灵魂,哄骗我们走到地狱里怎么办
先不管这个,杰里米从枕头下抽出一张红色便笺,这是怎么回事
红色便笺,希贝尔惊讶地捂住嘴,你被选中了
不只是他,嬉皮士阴沉地说,张开手掌,他的红色便笺被揉成一团,我也被选中了。
梅里匆匆说了一声我回房间看看去便离开了,希贝尔和妮雅芙对视一眼,她们随即也离开了舱房。
不会是我们都被选中了吧杰里米担忧地说。
希望不是如此。嬉皮士垂头丧气地回答。
对了,这个小男孩是谁杰里米看着挤在嬉皮士身边的康纳问。
噢！他啊,他叫康纳,嬉皮士解释道,他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名字,这是我给他起的名字,我想他可能是偷偷跑上船的。
那他这几天怎么过的杰里米拍拍身边的位置,康纳,坐这儿来吧。
康纳摇了摇头,与嬉皮士贴得更紧了。
算了,没事,嬉皮士说,今晚就先让他住这儿吧,我明天找安娜夫人问问有没有空房间。
梅里不是一个人住吗杰里米提议道,康纳可以住他那儿。
梅里嬉皮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的呼噜跟打雷一样,跟他住一块怎么行。
好吧,杰里米说,那就让他和你挤一挤。他看向康纳,小男孩对他的话开心得直点头。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嬉皮士对着灯光反复查看便笺,想要找出某些隐藏的字迹,一无所获后又将便笺浸入水中,试了几次后,他终于承认这只是一张普通的便笺。
梅里和两个姑娘前后脚冲进舱房,希贝尔激动地说：我也有这张纸。
梅里点点头：我也有。
妮雅芙没好气地说：就我没有呗。
别担心,嬉皮士赶紧安慰她,没有反而是件好事,我觉得被选中是件危险的事。
但是希贝尔有,我也想和你一起面临危险！妮雅芙嚷道。
杰里米和希贝尔相视一笑,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
好了,梅里咳嗽两声,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看来明天不会过得太轻松了。这个小男孩怎么回事这是谁家的孩子
嬉皮士与妮雅芙又解释了一遍。
行吧,梅里打了个哈欠,我先走了。这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晚,我还以为我要被吃掉了呢。
希贝尔在杰里米的脸上印下一个吻：我也回去了。妮雅芙对嬉皮士做了同样的事。两个姑娘走后,嬉皮士跟康纳大眼瞪小眼,原因是康纳没洗澡就爬上了嬉皮士的床,因此,嬉皮士帮康纳洗完澡后,杰里米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还发出了不太自然的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黑漆漆的舱房里,呼吸声和翻来覆去的声音不断响起,床上挤着一个人嬉皮士睡不着,再加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嬉皮士试探地问了一句：杰里米,你觉得是谁在彼岸等你
我可能知道,黑暗里果然传来了杰里米的声音,我想应该是我奶奶,我爷爷也曾收到过这样的船票,但他没有来。
嬉皮士叹了一口气。
杰里米问：你知道等你的人是谁吗
嬉皮士又叹了一口气,康纳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呼呼大睡,他连翻身都做不到,生怕吵醒了这个孩子：我不知道,我出发那天没收到什么消息,等我的人一定是之前就离开我身边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想他一定对我很重要。也许……他生生地扼住了话题,他不敢相信是那个人在等他。
别那么笃定,我觉得可能是个女人。杰里米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打趣的意味。
我也这么觉得。嬉皮士闷闷地说,但我希望不是个女人,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我以前爱过的人都好好地活着。
杰里米没有回答,他在想等待希贝尔的人会是谁。
嬉皮士见对面的床没有再传来声音,也慢慢睡着了。
上午9点,安娜夫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四个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噢！你们来了！安娜夫人招呼他们进来,我还没吃早饭呢。你们要不要来点三明治她拿出一个银盘子,上面堆满了三明治,她取下一个三明治后,盘子上又出现了一个。
这是魔法吗希贝尔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银盘子。
当然是魔法,安娜夫人说,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传输魔法。好了,你们就不纳闷为什么只有你们四个人来了吗
杰里米点点头：为什么
安娜夫人笑了笑：早在你们决定登船前,秦说过不让你们夜间出来走动吧。当然了,总有一些不安分的人喜欢在夜里出来走动,为了不让这些夜猫子看到海豹精灵,我给一个留声机施了个魔法,11点后留声机会自动循环一首催眠曲,听到曲子的人会迅速睡着。这是它的第一个用处,第二个用处就是找出你们来,催眠曲对你们无效,她友好地对他们说道,因为你们是夜行者,或者说是守夜人。
我不太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希贝尔说。
时间海本是由浪费掉的时间汇聚而成的,它的特性便是会慢慢侵蚀时间海之中的灵魂,让他们变得柔软无力,这种规则在夜间得到了最强的执行力,只有两种人能够避免这种伤害,一类是摆渡人,就是像我们这样的怪物,第二类便是守夜人,也就是你们。
希贝尔想了想说：我有个问题,是活人才能成为守夜人吧但是,我是说,除了我们之外,其他船客在这里不也是活人吗他们不也拥有身体吗他们为什么不是守夜人
身体安娜夫人古怪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们的身体和灵魂一起进入了这个世界吗
他们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希贝尔最为吃惊：你是说,我们的身体和灵魂分开了,身体留在人间,灵魂却进入了死后的世界
对,亲爱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机灵的姑娘,安娜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们继续说摆渡人吧。这个世界为了限制摆渡人,使得时间海的海水对鬼怪尤为致命,在海水里待久了,我们会慢慢腐蚀,严重的话还会令我们消失。但守夜人不同,如果你们死在了这个世界,你们只会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如果是其他活人的灵魂死在这个世界,那就很危险了,也许会昏迷几天,也许会永远变成植物人。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些事情只能由守夜人来做,所以你们至关重要。
我不太明白,我以为灵魂已经是不死的……梅里瞠目结舌。
当然不是,人们常说死亡不是终点,那是因为灵魂还有一段旅程,安娜夫人解释说,即使是比普通亡魂强大得多的摆渡人也只能保持长生,但长生并不代表不会消亡。无论是亡魂还是摆渡人,其实仍然属于灵魂,我们也会受伤,伤重不治就会消亡。灵魂消亡才是真正的死亡。好了,科普到此结束。我说了这么多,现在你们应该明白自己的责任了吧
好的,希贝尔点点头表示理解,那请问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先把手放到这个水晶球上吧,这是能指引‘菲雷机亚斯’号前往彼岸的水晶球,但是让它运作需要魔法能量,安娜夫人示意他们轮流将手放在水晶球上,他们四个人中只有希贝尔能使水晶球发亮,这就很明了了,安娜夫人拍拍手,只有希贝尔能注入魔法,接下来的旅程你要和我学习怎么使用魔法。
那我们其他人呢杰里米问。
接你们的人已经来了。安娜夫人指了指门口。尤利西斯正倚靠在门边,见他们注意到了自己便掐断了手里的烟。
跟我来吧,尤利西斯说,我要教你们如何用武器战斗。
尤利西斯带他们来到武器库。
挑选你们用得顺手的武器吧,小伙子们。
嬉皮士对一把锋利的斧头左看右看,最后选定了两把锋利的斧子；梅里对一柄镶满宝石的弯刀感兴趣,但尤利西斯不允许梅里选择它,理由是宝石太重会影响出刀的速度,于是梅里又选择了一柄匕首,它吸引梅里的地方是匕首的刀柄,由稀世白玉雕成,晶莹剔透,价值不菲。尤利西斯毫不意外地又拿走了这把印度白玉柄匕首,大概是感受到梅里对于宝石的执迷不悟,尤利西斯默不作声地收起了莫卧儿镶宝金鞘匕首和埃及法老金匕首,这两把匕首在刀鞘和刀柄处都做足了文章。最后尤利西斯给梅里选定了一把黑金匕首,这把匕首透着黝黑的光,看起来很普通,杰里米猜想尤利西斯是告诉梅里这是古董很值钱才让梅里选择了它。杰里米第一时间选中了自己那天和海特战斗时的大剑,虽然他对自己曾来过武器库毫无记忆。
好了,既然你们都找到了自己的武器（梅里在心里诅咒了一句）,尤利西斯拍拍手,那就跟我来游泳池吧。秦在那里等着你们。
今天的秦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他的右手抓着长剑,左手上则抓着一个小圆盾,他大声对他们说：我曾经对安娜说,这次的守夜人看起来相当糟糕,孩子、骗子、没脑子,我希望这是我猜错了,如果拿上武器的你们能让我刮目相看,我将伺候你们吃饭！
嬉皮士撇撇嘴,显然对自己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不只是他,杰里米和梅里同样认为自己在秦手上讨不到好处,尽管这奖励很诱人。
第一个被点到的是嬉皮士,秦看着他说：你看起来是三个人里最强壮的,第一次我不会要求你打出什么章法,你只要按你喜欢的方式朝我进攻。以游泳池边上五米为半径,谁被逼入游泳池或者攻向要害处就算输,明白了吗
嬉皮士点点头,下一秒秦就朝他攻了过来,长剑犹如毒蛇般刺向嬉皮士,嬉皮士连忙举起斧子做X形抵挡,长剑精准地刺在了斧子上,嬉皮士松了一口气,举起右手的斧子挥向秦,但胸前因此露出一个空当,秦看准时机将长剑送入嬉皮士的怀抱,剑尖在离嬉皮士的喉咙仅有半英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出局。下一个。秦简短地说。
梅里看了杰里米一眼,悲哀地举着匕首上前。
秦停了下来,奇怪地看了梅里一会儿,大声喊道：尤利西斯！大副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被秦一脚踢翻,你居然给他挑了一把匕首！秦大吼,在战场上这是作为第二兵器使用的！快去给他拿把称手的来！
尤利西斯慌忙捂着肚子从旁边的武器架上拿出一把弯刀扔给梅里,梅里耸耸肩从地上捡起了弯刀。秦马上举着长剑朝他冲来,梅里笨拙地学着嬉皮士的样子慌忙一挡,但他太匆忙了,没有把握准方向,弯刀沿着秦的肚子切了上去,秦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用左手上的圆盾接下了这一刀,然后把剑对准了梅里的脖子。
有些令我出乎意料,秦点点头,比上一个好,但是还是出局了。下一个到你了,孩子。他对杰里米说。
杰里米点点头,举着大剑走上前,脑子里开始想玩网络游戏时的动作。
当心！别走神！嬉皮士赶紧提醒他。
杰里米看向秦,长剑飞快地占据了他的视野,杰里米急忙扭腰躲开,剑尖拖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杰里米突然想起了游戏中牛头怪粗壮的腿,趁势将大剑挥向秦的腿,长剑砸进地板,险些地撞在了大剑的剑刃上,秦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赞赏的神色,然后他后退一步,以免杰里米假意卖个空子引诱他进攻,但他没料到的是,杰里米也收剑后退与他拉开了距离。
刚刚你应该把大剑往我剑柄处削上去,这样可以逼迫我放弃长剑。秦郑重地说。
但是你左手上还有个圆盾,杰里米精明地说,我使用的是大剑,需要两手握住,如果我靠近了你的身体,因为身高的优势,你可以用圆盾攻击我的头。
不错,秦笑了起来,让我们再来一次。
他们接下来又打了几回合,每次杰里米都只是拿着大剑在秦周围伺机进攻,显然是在忌惮秦手上的圆盾,而秦也不急于进攻,他一直在暴露要害处引诱杰里米进攻,但杰里米始终没有上当,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了10分钟,10分钟后,杰里米已经拿不动剑了。
秦得意得哈哈大笑：小子,你很聪明,但是你没有将体力考虑进去,我们是鬼怪,我们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体力,而且我们的恢复能力也比人类强,和鬼怪打持久战是不明智的,即使你们是守夜人,更何况你的身体实在太瘦弱了。你们下午不用在这儿练习了,尤利西斯会陪你们一起跑步和做一些其他的训练。
尤利西斯发出懊恼的叫声,但被秦狠狠瞪了一眼后就不说话了。
接下来,秦向他们展示如何使用武器的技巧,并且让尤利西斯作为陪练教了他们一些实战方法。他们完全想不到,一个人居然能精通这么多武器,当他们问起秦生前是何方神圣时,秦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们。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尤利西斯把他们带到了船上的收费餐厅,安娜夫人和希贝尔已经在里面坐好了,正有说有笑着。
杰里米！希贝尔扑向他,快坐下来,要吃好吃的了！
梅里有气无力地说：有吃的就行,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话音刚落,餐桌上就出现了香气扑鼻的四分之一烤全牛。
我的天哪,梅里完全呆住了,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吗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好的魔法
这是丰饶之角的缘故,安娜夫人解释道,你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吗……万幸,还好你知道,那希贝尔你就给他们好好讲讲吧。
希贝尔清了清嗓子说：丰饶之角,据说是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与河神厄洛斯摔跤时所折下的对方的角。这只角的作用是能产出各自美味的食物。
差不多是正确的,安娜夫人说,但神话里有一点没有提及,即丰饶之角只会为真正感到饥饿的人提供食物,如果你只是为了好玩或者出售食物,丰饶之角是不会为你产出一滴牛奶的。
那我现在是可以吃我任何想吃的东西吗嬉皮士问。得到安娜夫人肯定的回答后,嬉皮士立即喊出了澳大利亚龙虾、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日本神户牛肉、中国名菜佛跳墙这些名贵食物,但在他喊了五六个菜名后,他面前的银盘子就没有出现东西了。
丰饶之角大概认为你吃饱了,安娜夫人解释说,所以它就停下来了。
太棒了！嬉皮士惴惴不安地问,我能请我的女朋友一起来吗
安娜夫人想了想,拿出一张纸让嬉皮士写下邀请,然后把纸张折成了纸飞机扔了出去：她马上就会来的,纸飞机会指引她前来。你不必跑去接她。可嬉皮士还是欢呼一声,跑出了餐厅。
安娜夫人无奈地甩了甩头,面向梅里、希贝尔和杰里米：那你们要吃些什么呢
梅里立即兴奋地答道：再来份和他刚才一样的！
希贝尔显得有些迟疑：我就不必了吧,吃太多会发胖的。
放心吧,甜心,安娜夫人宠溺地看着希贝尔,丰饶之角提供的任何食物都不会使你的身材走样。
希贝尔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要了许多甜点和冰激凌,杰里米则要了一份简简单单的牛排和一份听班上同学炫耀过的松茸,他并不担心自己吃不饱,因为杰里米知道,希贝尔待会儿会将许多甜点堆进他的盘子里。
午饭结束后他们走在甲板上消化食物,妮雅芙得知他们之中除了自己,其他人的上午都过得多姿多彩,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真让人羡慕,她用一种哀怨的语气说,西奥多让我们学习射箭,大部分人都射歪了,没有几个人能把箭头牢牢地插在靶子上。
我想他们没有弄伤自己就已经不错了。梅里插嘴说。
没有,妮雅芙阴沉地说,我们大部分都是把别人弄伤了,但有几个傻瓜确实把自己弄伤了。我真羡慕你们,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有一支箭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听到弓弦抖动发出的声音就心惊胆战。
他们笑了起来,希贝尔说：上午安娜夫人和我讲了许多这个世界的规则,比如说这个世界还是精灵的避难所,看到同伴的表情,她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们没有死,精灵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彼岸的生物,不像我们,需要收到邀请才可以来。
那这些精灵在哪儿呢杰里米问。
希贝尔朝大海努了努嘴。
海里
一部分在海里,像美人鱼、塞壬那样的种族就能生活在海里,其他精灵生活在一处村庄里,或者说避难所。
避难所……你是说……
对,正是你想的那样,希贝尔客观公正地说,他们在人类世界生活不下去,便来到这里避难。
他们沉默了,杰里米想了想说：在我们登船的第一天,秦就提到过我们要到达彼岸没那么容易。安娜夫人有说过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吗
你是想问那些精灵会不会攻击我们吧希贝尔聪慧地说,安娜夫人没有告诉我太多关于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困难,但她的确说了精灵不会攻击我们,精灵是中立的,这就意味着,她有些惆怅地说,即使我们遇到困难,精灵也不会帮助我们。安娜夫人说,我们必须为我们犯下的恶行付出代价。
但我们没有杀害他们不是吗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犯下那些罪行不是吗梅里很疑惑。
是啊,希贝尔说,我们确实没有迫害过任何一个精灵,但人类的生存方式一直是在索取这个大自然,精灵与大自然是一体的,他们就像那些野生动物一样,一直被占据栖息地,然后缓慢地被人类迫害而死。
有没有些我们现在需要的信息,梅里岔开话题,安娜夫人提到过什么好消息吗
当然有了！希贝尔高兴地说,她一直想说这个,已经憋很久了,她说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一个珍宝蓝洞（梅里眼睛一亮）,我们能在那里找到我们曾经丢失的珍贵的东西！
只是丢失的东西吗梅里的脸色显得没那么感兴趣了,那恐怕没有什么好东西了……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希贝尔想对梅里嚷嚷些什么,但她忍住了。
杰里米为缓解气氛连忙说：我们散步得够久了,不如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其他人对这个提议欣然同意,很明显,以梅里的说话习惯,他们再待在一块,希贝尔会马上咆哮的。妮雅芙给了嬉皮士一个飞吻摆摆手回去了,希贝尔有些难为情地轻轻抱了一下杰里米,杰里米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高兴。
下午,他们还是在老地方进行训练,在体能训练之后秦让他们一对一练习,太阳落下的时候,杰里米只感觉到腰酸背痛,嬉皮士和梅里也是如此,毕竟作为现代人,他们接受的教育大部分都是如何取得优异的成绩和如何赚到更多的钱,突然让他们成为一个合格的英雄,像奥德修斯或者赫拉克勒斯那样完成活捉野猪、斩杀九头蛇的试炼任务,短期内无异于登天。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嬉皮士和梅里在秦手上仍然讨不到好处,杰里米也没比自己的朋友们做得好多少,他进攻的方式过于直白了,秦看一眼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因此秦对他的态度慢慢糟糕起来。安娜夫人对待希贝尔的方式虽然不如秦那么严厉,但是希贝尔也察觉出了安娜夫人对自己的失望。
每天晚上他们聚在一块,痛诉今天的悲惨遭遇,秦因此多了许多难听的外号（相比之下西奥多的外号更多）,其中勉强能拿出来一说的是荷鲁斯之子。不过同训练一样,这样的讨论多了就没意思了,嬉皮士最先离开他们去找钢琴师练琴,梅里在第三天晚上恢复了打牌的活动。
我不太明白,杰里米疑惑地说,希贝尔正躺在他的大腿上看一本书,好像自从训练的那天开始,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气。
杰里米,希贝尔略带惋惜地说,你真是太单纯了。
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希贝尔懒洋洋地将书翻到下一页：这是显而易见的,在这艘船上,我们的年龄是最小的,除非你算上康纳,其他人都超过了25岁,乃至四五十岁,他们的人生已经学会了许多知识,但绝不包括战斗这样的事。让他们在这种环境下像个小孩子一样挨骂,他们当然一肚子火了。
好吧,杰里米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我明白了。
杰里米,希贝尔抬头疼惜地看着他,你要学着去看清他人,这样你才不会吃亏。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杰里米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不能更自然地活着呢
这么想当然没错,希贝尔耐心地说,但大部分人都不会这样想。就像《皇帝的新装》,当身边的大人都在说谎话,那个小男孩却说了真话,虽然故事的结尾说了人们都开始说‘皇帝没有穿衣服’,但是却没提到那个小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当希贝尔认真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指望自己发表一些高深的见解,杰里米突然有一种被X光照射的感觉。
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他不快地说,你现在能够施展魔法了吗
还不行,希贝尔的脸变得沮丧,我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连一个火星都点不出来,她掏出魔杖,那是安娜夫人送给她的礼物,一根九英寸长的白桦树树枝制成的魔杖,安娜夫人对她说这根魔杖有着隔绝生死的力量。
有时候我在想,希贝尔小声地说,秦他们会不会把我们认错了,我们并不具备他们寄予希望的特质,我能感觉到安娜夫人虽然表面上仍然对我很好,但她还是对我动摇了信心。
别这么说,杰里米很高兴终于换作自己给他人打气了,你要慢慢试着去适应一件事,不是每件事都跟靠在这里吹风那么舒适的。想想在彼岸等我们的人,也许那样你就有力量施展出魔法了。
希贝尔的脸瞬间黯淡下来,她偷偷地看了杰里米一眼说：就是因为想到那个正在等我的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我害怕我做得不好,会辜负了那个人经历的痛苦……
别这样想,你那么聪明。
只是点小聪明,谁都能做到。
我就做不到,杰里米故意提高了音量,你是在嘲笑我吗
希贝尔咯咯笑了起来：好吧,她止住笑说,杰里米,谢谢你,你真是太体贴了。秦今天对你们怎么样
很不好,杰里米愁眉苦脸地说,他的脾气很不好,对我们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今天上午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每一次都把我们踢下游泳池。
也许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希贝尔安慰杰里米,每个人在一个月之中总有几天情绪特别容易爆炸。
希望如此吧,杰里米苦笑着说,他感受着从窗户灌入的凉风下意识地看过去,突然指着窗外的天空大叫起来,快看,希贝尔！
希贝尔朝天空看去,一条金红色的光带沿着风越过了他们的头顶,飘向天边。
那是什么是龙吗
希贝尔凝神看着那条光带,眨了眨眼,笃定地说：不是,是灯。
灯杰里米疑惑地看向希贝尔,他想到了圣诞节盘绕在圣诞树上的彩灯带子。
那不是灯,有个声音在他们背后说道,是灯笼,是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工艺品。是尤利西斯。
灯笼
对,尤利西斯点点头,是头儿故乡的传统,在他那里的一个固定节日,人们会燃放孔明灯寄托思念表达希冀。
随着风向改变,光带在空中慢慢分解了,金红色的光球悠悠飘荡,越升越高。
这么说,这些灯笼,希贝尔仰望着天空说,是从人间来的
是啊,在中国的人们总是纳闷孔明灯究竟飘去了哪里,他们不知道,如果他们的思念足够强大的话,就会突破两个世界之间的壁垒,尤利西斯有些感慨地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对逝者表达思念的方式,在中国是清明节,人们会到亲朋好友的坟前摆上贡品,诉说思念；墨西哥有亡灵节,那里的人们相信在亡灵节那天只要将万寿菊花瓣铺成道路,死去的亲人就会跨越生死的界限回到人间和活着的人重聚—
等等,杰里米好像猜到了什么,立刻说了出来,那秦收到了吗
没有,尤利西斯静静地看着宛如繁星的孔明灯群,从我认识他起,他就没有收到过。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已经离开人间很久的人了,尤利西斯的语气中有些伤感,虽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字和事迹,但不会有人对我们说‘我想你’。活着、死亡、被遗忘、麻木,这就是摆渡人的命运。
如果你们干满一定时间,说不定有个类似年终奖的奖励呢！杰里米傻头傻脑地来了一句。
不知道,尤利西斯苦笑着对他说,我想摆渡人这份工作是终身制的,除非……他住了口,含糊不清地说,唉,总之我来就是希望你们几个人能理解一下头儿,他每年在这几天心情都不怎么样,不是因为你们—别把他想得太坏。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忙去了。他对杰里米和希贝尔露出了一个苦笑,便转身离开,落寞的背影孤独地融入了阴影中,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