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什么人非要到青楼里去寻。”
赵茗冷眼看着她,“早就听闻皇姐在军中常找一些长得好看的年轻将士入营帐伺候,还时常与将士一同饮酒作乐。皇姐行事如此放荡,把皇家颜面至于何地!”
赵蘅并未理会她,侧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卫玄枫,这才开口:“此女子,名唤如意。”
赵蘅嗓音冷冽,继续说:“曾是烟云楼的头牌舞姬,也是北秦潜在乐都城的细作。”
卫玄枫一僵,垂眸黯然不敢再看赵蘅一眼。
如意,是他在烟云楼豢养的女人。
赵茗久居深宫,他不常见到,难免孤寂难耐,而那如意又是个知心可人,他第一次遇到她就沦陷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此后便花重金把如意养在烟云楼中。
如意怎会是北秦细作?赵蘅又是如何知道的?
赵茗冷笑一声,并不相信赵蘅说的话,“皇姐寻到人了?”
“来人,把人带上来。”
赵蘅一声令下,大殿外的紫鸢押着一名女子进来。
那女子看了一眼卫玄枫,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咬了咬双唇,磕着头说:“陛下恕罪,公主恕罪,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错。”
赵蘅嗓音冰冷,看向卫玄枫:“此人卫统领可认得?”
她随即又看向安仁帝,“儿臣听闻卫统领时常出入烟云楼,便找人打听了一番,才听说卫统领在烟云楼养了个舞姬做消遣。儿臣原本和卫统领就有婚约在身,未婚夫君在外有了别的心思,女儿怎能不去瞧?恰巧,让紫鸢发现此女房中藏有皇城地图。”
“这,这怎么可能?”卫玄枫面沉如水,脸色难看得像遇着鬼:“阿蘅,你莫要血口喷人,构陷我于不义。”
赵蘅冷笑一声,捏着如意的小脸儿问:“不如你自己说,是与不是?”
如意本来以为只是自己和卫玄枫的私情败露,才被赵蘅的人抓来审问。没想到赵蘅竟然搜出了那张她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皇城地图。
眼看事情败露,如意便没有什么好藏着的,须臾之间手中抽出一把金钗向赵蘅刺来!
赵蘅反应迅速,向她一掌推去,被刮破的衣袖上露出一片满是疤痕的手臂,瞧着可怖极了。
金钗划过的皮肤淌着血,血色里透着诡异的黑,新伤旧伤在她手臂上交织着,如同裂开的一道地缝。
“啊!”赵茗没见过这般场面,迅速躲在卫玄枫身后,“来人啊!”
兴武卫冲进来前,如意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几步,早已经被紫鸢按住,却依旧怒目瞪着赵蘅,“妖女,今日便用你的命祭我亡夫!”
如意忽地勾住虎皮毯,踉跄间,腰上悬着双鱼阴阳佩的络子应声崩断。
赵蘅手上还滴着血,却见那枚青玉雕的玉佩,正在地上泛着熟悉的冷光。
这分明是卫玄枫常随身带着的那枚,鱼眼处还留着她四年前亲手刻的“卫”字!
手上的血快速凝固,伤口在快速愈合,赵蘅面色有些不虞,捡起地上的坠子递给安仁帝:“父皇且看,这是儿臣当日出征时,亲手送给卫玄枫的定情之物。”
“咳咳咳。”
安仁帝看着赵蘅的手臂,心口翻涌起一阵巨浪,他上前就扶起赵蘅的手,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心疼不已。
“宁疆,此事做得好,你忠肝义胆我朝无人能及。你放心,此事父皇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伸手去扶赵蘅,可她却往后退了一步,一张小脸儿渐渐失了血色,她体内的蛊虫正在啃噬着伤口。
“儿臣身上见了血,只怕污了父皇的手。”
安仁帝看着手臂上那一道又红又黑的血色,蹙起眉头,没想到赵蘅还是在意自己一身的蛊血。
心中的愧意又多了几分。
如意忽而诡异地笑,齿尖渗出黑血,“我呸!妖女!三年前玉山关,你把我夫君挑在枪尖向我北秦大军示威。今日你杀了我,我就随他去了。可你莫要得意,来日我北秦将士定将你万箭穿心,我必在阎罗殿等着用你的头骨盛你肝胆下酒!”
这张嘴,咒人真准。
上一世,她的确是万箭穿心而死,倒不是被北秦人穿的心,而是南乐人......
赵蘅指尖正压着她跳动的脖颈:"再多说一句,本宫便拿你的舌根喂紫鸢的海东青。"
“如意!”卫玄枫惊呼,双眼通红,扯住如意的领口,“你真的是北秦细作?”
“卫郎,若不是因为你统管乐都城布防,我又何必费尽心思接近你?”
如意瞳某漆黑,眼底像是一汪死水,“可惜了,大业未成。不过今日,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凑耳过来。”
卫玄枫也是个听话的,整个脑袋不怕死地往前凑。
赵蘅把他往后拽,将两个人分开,“小心有诈!”
卫玄枫甩开她的手,许是力道太大了,赵蘅身子往后倒,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住。
刚刚站稳,却看见赵茗扯着卫玄枫的衣角,泪眼汪汪地喊着:“玄枫哥哥,你别去!”
卫玄枫最终还是没有再往前,他和如意之间的关系已经说不清,他若再往前,只怕是万丈深渊。
若是如意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他就是通敌叛国!
别说是他的小命,哪怕是整个忠义侯府都要一起陪葬。
“我与你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皇城布防图我不知你从何处寻来的,总而言之,不是我给你的!”
“哈哈哈哈!”
没想到,如意仰天长笑起来,“早知道你这般懦弱,我也不怕让人知道。你不过是他们赵家养的一只狗,早晚要死在姓赵的手里。”
“皇城布防图你自然不会给我,我在你身边这些年,你给过我什么?哪怕是赎身的钱财你也舍不得花!”
说着,如意带着血色的眸子看向赵茗,"也罢,今日我便带着你的骨肉一同下地狱去,我不能活,你心里也别想好过!”
“你说什么!”卫玄枫还是挣脱了赵茗,双手死死地抓住如意的双肩,“你怀了我的孩子?你快说,你跟陛下说,你不是北秦细作!”
“你快说啊!”
勾连北秦,那是叛国通敌的死罪,更何况这个细作还怀了他的骨肉,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可如意却看向赵蘅手上的伤,渗出的黑血滴落在虎皮毯上,赵蘅却跟没事一样,笔挺地站那里,“哈哈哈!果然,如此!难怪没人杀得了你......赵蘅,你早晚要死在自己至亲之手!鬼面蝶王蛊会折磨你......”
话音止住,紫鸢查探了一番,说:“禀陛下,她齿尖藏有幽州蛇毒,是北秦细作为防败露留着自尽的手段,人已经断气了。”
她又看着赵蘅泛紫的唇色,目光停留在她手臂的伤上,“大公主应该也中了毒。”
“咳咳咳!”安仁帝慌乱起来,“快!快传御医!”
一旁护着赵茗的郑公公应声离去,安仁帝上前欲要抓住赵蘅的手,“阿蘅,快让父皇看看。”
赵蘅却将破碎的衣袖遮住手臂上的伤,神色淡然,“区区幽州蛇毒,不足为惧,毒血污秽,父皇还是不要看了的好。”
安仁帝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湿润的眼眶中满是愧疚。
此时,赵茗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难过的,早就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怀了玄枫哥哥的孩子......”
那她呢?她堂堂一国公主,在他心中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