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会动摇你的地位
殿下安好。
今日的沈老太君断然没了那日玉梅宴上的架子。
老太君安好,本宫失礼。
宋若杉由叶兰儿扶着入了主座,还特地命人给沈老太君加了层软垫。
寒暄了两句,沈老太君直入主题。
昨日之事,是老身对不住殿下。
宋若杉面色不显,心中却是被击了一下。
明明犯错的是他人,为何这结果却被沈老太君一人揽下。
我柳家清流寒门,本非上京人氏,自老身幼时,便有亲上加亲的风俗,殿下或许有所不知,老身原也是柳家的表姑娘,打小便养在寂无祖父身侧,亲密无间,终而成了他柳家妇,以柳家今日之门楣,老身也不算负了他柳家的一番收容教养之恩。
寂无之母亦是柳家表亲,只是到了寂无这里……
沈老太君有气无力地咳了一声,原来,侄女柳氏南下时,老身便有意透露过这份意思,要寂无延续柳家传统。
沈老夫人缓了口气,自然,随着青松平步青云,官拜左相,之后的机缘不为老身所掌,当年青松与先帝所订之约,亦为一桩美谈。
沈老夫人其实是柳氏的表姨母,只不过柳家家乡那边的习俗是将表姨母称作姑母,以示亲近。
宋若杉闻言皱眉,脸上一副病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按照这等说法,她宋若杉倒成了以权势压人、强取豪夺、破坏了柳家与阮家的姻亲之缘的第三者。
老太君所言之事,本宫分毫未晓,再者……
老身自然明白,沈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这趟阮家人赴京,被老身安置于府内,确有不妥,昨日宴席多饮,乱了心智,又受刁奴蛊惑,才让殿下受了委屈。
但请殿下放心,沈老夫人忽而拄杖,有跪伏于地之势。
宋若杉急忙打了个眼色,叫人将其扶住。
那等教唆使坏的恶奴已受家法处置,乱棍打死,弃于乱坟岗,昨日寂无更是在祠堂跪了一夜,老身也将事情原委问了个清楚,二人不过是受人陷害,歇到了一处,并无他举,寂无没有乱了规矩,不算对不住殿下。
宋若杉一直沉默着。
她不惧明枪光刀,却最怕被这种软刀子架在心口处磨。
沈老夫人轻而易举便将此事说得如此轻松,实在太不把这桩婚事、不把宋若杉放在眼里。
她大概是认准了宋若杉稀罕柳闻折,随便给个台阶就能下。
昨夜,老身便让柳氏去外头寻了个宅子,今日就会搬出府去,殿下心中若还觉得不舒服,不如想想,寂无已到弱冠之年,上京城世家之中,哪有男子到了这个年纪房中还没有个通房丫头的,可寂无没有啊,他在为殿下守节,万望昨日的荒唐事莫要伤了二府的和气,柳府也绝不当这背信弃义之徒。
沈老太君点到为止,实则避重就轻,处处袒护柳家名声。
宋若杉心中清楚,却偏偏拿不出礼制教义来反驳。
昨日犯错的是柳闻折,可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头才有了今日这番说辞。
然而反观之,倘若昨日被人撞见的是她宋若杉私会外男,定然不会是当下这番结果。
殿下深明大义,柳府重视与皇家的这桩婚事,寂无也定会爱重殿下,今后亦绝不会让任何人动摇殿下在柳府的地位。
沈老夫人刚说完这番话,外头又有人来报,说是柳相来了,来接沈老夫人回府。
柳闻折走进来的时候,眼下确有青影,只是腿脚灵便,真不像沈老夫人所说的,在祠堂跪了一夜。
祖母,孙儿前来接您回府。
今日一早,柳闻折听闻沈老夫人只身去了长公主府,心中不是滋味。
原本还怪宋若杉小题大做,心生怨怼,可一见到宋若杉今日的病容,竟也忍不住起了怜惜之意。
殿下安好。
宋若杉淡淡撇过脸,不看他。
都快是一家人了,寂无,你过来。沈老夫人朝柳闻折招了招手,将他的手拉在掌中。
老妇人的步子蹒跚吃力,拉着当朝左相一步一步走向宋若杉。
宋若杉看着他们二人缓缓而来,心中诧异,登时生了不好的预感。
干枯粗糙的手掌拉起她的,颤颤巍巍地将两只年轻的手掌合在一起。
宋若杉并不情愿,只是因为柳闻折带进来的冷风,惹得身子恍然燥热又冰凉,软绵无力。
柳闻折有一刹那的别扭,却又在宋若杉即将甩脱的那一瞬紧紧抓住了她。
柔弱无骨的手掌握在手心里,冰冰凉凉,柳闻折感受到她的不安与挣扎,手却不肯放。
想起昨日种种,又见她今日憔悴,柳闻折心中并非没有丝毫涟漪。
同我一起送祖母回去。
有那么一瞬,宋若杉只觉得恍惚,仿如落叶归枝,江水逆流而上,时光轮转。
柳闻折已有许久不曾这般温柔地对她说过话。
从前她总盼着能这般同他相处,如今却是一点儿也不稀罕。
身心同样抵触。
嗯。
宋若杉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扭了下手腕,从柳闻折手中挣脱。
柳闻折也没再坚持,只是淡淡笑着望她。
出府的路上,宋若杉自己坐着轿撵,也给沈老夫人准备了一抬,柳闻折跟在她身侧,双手负于身后,风度翩翩。
临至垂花门时,柳闻折扶着宋若杉的轿撵,顿住了脚步。
殿下,借一步说话。
宋若杉此时虚弱,柳闻折并非当真要她挪步,他做主屏退了宋若杉身边的下人。
眸光扫到叶兰儿时,微微一顿。
这婢女美貌,身上却似乎透着股微凉的寒意。
她身量高挑,曲身退下时,有种古怪的不协调之感。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这婢女,却是第一次有这样不舒服的感受。
左相,有事要提点本宫
宋若杉虚弱地讽了一句,柳闻折这才收回眸光,不作细想。
言贞,昨日我并无失节之处。
昨日,他会前往清水居,本就是为了见宋若杉一面,看到那袭熟悉的身影,他根本没有想过会是另一个人。
昨夜他便同祖母说明了事情前后因由,不知祖母今日为他说清没有。
清水居的主屋中燃有迷香,他看见阮清冰卧于地上的背影,误将其认作宋若杉时,心中仍有不可言说的悸动。
他走向前去,将她抱起,只觉胸中柔软舒意。
将地上之人翻身的那一瞬,他看清了那张脸,心下惶惶。
怎么是她
脑中蓦地就响起阮清冰甜蜜灵动的声音,一遍遍地唤他寂无哥哥。
他从未尝过情事,身上一时燥得慌,难免有几分情难自控。
可这清水居中的装潢摆件都是宋若杉惯用之物,又叫他不得不想起自己的未婚妻。
他想爱又不能爱之人。
他克制住了心中狂妄的念想,只将阮清冰扶到了床榻上,可就在他做好这一切转身的瞬间,脑中像是有股热火直冲天灵盖。
眼前猝然一黑,他步子向后一跌,坐在榻上,周身触感柔软,未及体会,却是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便是和阮清冰衣带纠扯在一起的画面。
只是他很确定,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做。
言贞,清水居是专程为你而设的居所,我会去那里,本就是为了寻你,我与表妹之间更无不耻之事,你不该不相信我。
柳闻折一边说着溢美之词,一边俯下身子,试图将手搭在宋若杉发顶。
沈老太~真PUA大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