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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度山雨
周春白坐在檐下,有几丝雨珠飘落手背,沁出几分凉意。
已是暮春了。
隔着雨幕,她的视线从庭院中飘落一地的雪白梨花,移到院门边。
凌知光回来的步伐很快,似乎急着见她。
他绕过长廊,阔步向她走来,俯身将她抱住,微凉的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声音温柔:春白,今天心情好不好
周春白被他下了药散,武功被禁,比深闺弱女子还要手无缚鸡之力。
自从回京以来,他一直将她关在这个院子里,不让任何人见她,哪怕是苏罗星和吕怀之。
周春白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只能通过他的讲述知晓。她并非做无谓挣扎之人,在几番逃脱未果后,便冷静下来。
既然凌知光想要她陪他玩过家家的游戏,她便应允他,伺机寻找机会逃脱。
她微微偏过头,声音淡淡的:凉。
凌知光立刻放开她,笑着:我马上去沐浴,换一身衣裳陪你。
周春白却牵住了他的手。
凌知光有些意外,问:怎么了
她缓步凑近,兴许是雨雾迷蒙,她的眼神有些勾人。
她微微踮脚,在他耳边落下浅浅呼吸,轻声道:我与你一起。
凌知光眸子微颤,目光染上水色,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道:好。
他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一路朝水阁过去。这里有个大汤池,水汽萦绕,一进来就叫人热得有些发晕。
凌知光关上门回身的瞬间,被周春白搂住脖颈。
她主动吻上来,气息很重。
凌知光扶着她的腰,一边回应她的吻,一边被她带着缓步往水池边走。
两人一起摔入了水池。
凌知光抱着她,吻上她的脖颈。
他已经完全动了情,抛却了一切,当然没有发现水雾中周春白的目光——冷静无情。
她一只手抱着他的头颅,另一只手却从头发上摘下锋利的簪子。
簪子刺下的一瞬间,她的手腕被他狠狠攥住。
周春白瞳孔中闪过惊愕。
凌知光似乎是意料之中,却仍旧有几分被伤。
他轻笑一声:要杀我
周春白眸子沉郁:不然你以为,我真会对你动情
凌知光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掐住她的腰肢,将她抵到水池边。
他引着她的手,将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上衣早已褪尽,露出肌肉线条干净的躯体,没有一点遮挡,因此簪子只是轻轻一碰便割破了皮肤。
可以。他的声音低低的,可是我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你不怕么
周春白呸了一口:谁要给你陪葬!
凌知光唇边扯出一个笑:和奸佞讲不了条件。周尚宫。
他扶着她腰肢的手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在水里下了药,想要我失控发昏……凌知光看着她嫣红得不寻常的面孔,轻笑了一下,你没想过自己也会中药么
我有长生蛊。
你的长生蛊只解毒,却不对付助兴的药。他的手掌贴在她的皮肤上,感到了她的颤抖,是你自己……意志不坚定啊。
周春白一噎。
她在这院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个东西,勉强可以用来对付凌知光。谁知道他仍旧克制清醒,她的身躯却先对他动了心。
忽然,水阁的门被风吹开,周春白浑身一哆嗦。
凌知光抚了抚她的头发,松开她,道:你自己在这儿冷静冷静些吧,就当做小小的惩罚。
他就要抬步上岸,周春白攥住了他的手指。
她喘着气:那药……不就是你买来对付我的么
凌知光莞尔:对付你,本督需要么
周春白艰难地挪了一步,摔进他的怀里,:你故意买了那东西放在我面前,引诱我拿它对付你,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奸诈之贼!
嗯。凌知光几乎是宠溺地从喉间发出一声笑。
周春白攀住他的脖颈,忽然咬下去。
凌知光眉头微蹙,却没有推开她。他任由她在自己脖颈处咬了许久,直到她自己脱力松口。
既然凌督主自荐枕席,周春白冷笑一声,那便该好生伺候我。
凌知光得到她许可的一瞬间,猛地吻上去,不顾她的齿尖还有他的血。
没了先前故意引诱的旖旎,两人唇齿相咬,倒不像是情意绵绵,像是两头野兽的厮杀。
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
如果死,就在这里死……
周春白已经被热气熏得脑子发昏,眼前一片白光。
只一瞬间,她仿若回到了十五岁的昌余关香柳楼下。
在幻梦里,她没有离去,而是一剑挑开了那道纱帘,看到了抚琴少年的脸。
是凌知光的脸。
是让她少年情窦初开的那张脸。
夏日还没到来,她却先感受到了烈日的灼热。
那灼热叫人晕眩,好像要永远留在那个夏天里。
——
小公主,你别转圈了,我头晕。妙莲浑身被包扎成了个粽子,躺在椅子上痛苦地闭眼睛。
李瑛焦急道:周侍郎现在肯定饱受折磨,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顾翡也忧虑:是啊,说不定周大哥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刑!那凌知光是个变态,指不定怎么折磨周大哥!
妙莲看了一眼沉戈:你也这么觉得
沉戈端详着眼前的地图,回道:对着凌知光那张脸,她应该挺享受。
妙莲道:那你还要救她干什么要我说,以目前的形势,她留在凌知光身边是最安全的。
沉戈卷起地图,淡声回答:我觉得是我觉得。你觉得也是你觉得。但我只听她的吩咐办事。她叫我把她带走,我便把她带走。
妙莲好奇问:还没问过你,你如今已是长明阁阁主,为何还要听她的命令行事
沉戈道:我立过誓。
妙莲摆摆手:这个世道,誓言算什么,背了便背了,又不会真有雷霆来劈你。
沉戈蹙眉:这就是你背弃凌知光,转头帮助我们的原因
妙莲却否认:我怎么能算背弃他我和他只是交易,我帮他治病,他帮我找人。至于我与旁人做什么交易,关他什么事
妙莲重重叹息一声:周侍郎给得太多了,我实在拒绝不了啊。
沉戈也不清楚周春白和妙莲究竟交易了什么,不由得好奇问:她究竟许了你什么
妙莲也不藏着掖着:等事成之后,她做我的药人。
沉戈倏然一惊。
妙莲道:长生蛊的寄生者,做我的药人……兴许真能研制出什么治病良药呀。
沉戈猛然拍桌:她把自己卖给你了!
这一拍吓了另一边的顾翡和李瑛一大跳。
妙莲道:可以这么说吧。
沉戈不敢相信:什么时候
你以为我白救李瑛妙莲反问。
原来从离开大安起……她就打定主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了。
妙莲艰难地伸出包裹严实的手臂,直挺挺地拍了拍她的肩:所以啊,赶紧把她救出来,小道我可不想做赔本生意。
——
皇宫,御榻之上,天子形容枯槁,不似壮年之人。
天子病重,太子奉诏侍疾,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殿内昏暗一片,寂静得使人心生恐惧,只有药碗细碎的碰撞声回荡。
李藏年岁尚小,却显露出格外的沉稳。他将药碗捧到榻边,低声道:父皇,喝药了。
崇安帝身躯无法动弹,却用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嚇嚇的声音。
李藏不顾父亲的愤怒与怨恨,只是面无表情钳住他的下巴,将一碗汤药灌了下去。
崇安帝何曾如此狼狈过他呛着咳嗽,却不能做任何反抗。
太子阴阴地盯着他,声音幽幽:父皇,儿臣是为了你好。只要你下罪己诏,将皇位传给儿臣,儿臣定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颐养天年。
崇安帝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费力骂道:逆子——休想!
太子笑了:逆子孤是你亲封的太子,是大安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孤要那皇位,是顺应天命!难不成,要等你这个昏聩无能的老东西废了孤,传位给李厚!
太子猛地俯身揪住崇安帝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当年,你为了长生蛊,更因为忌惮周家,联合赫云部屠戮昌余关,害死周家满门!你不该死么!
崇安帝目眦欲裂:周家坐大,你以为你的帝位坐得稳!
那我母后呢!!!李藏骤然发怒,母后仁善,为了替你赎罪,日日吃斋念佛,亲自照料周尚宫。你却放任文妃毒杀她,更在暗中扶持文家,打压我外祖!你敢说,你没有废储之心!
崇安帝争辩:那是为了保护你!文家坐大,登高必然跌重,等朕替你铲除文家,又没有你外祖的外戚当权,你才能坐稳皇位!
太子松开了他,轻嗤:当年,你也是这么诓骗虞王的吧。他视你为手足至亲,你却放任太后害他断腿。而后你奋力夺嫡,却假惺惺骗他,说你夺嫡也是为了保护他,不叫别的兄弟登基来害他——可把他害成那样的人就是你!
不是朕,不是……是太后……不是朕!!!
太子用指腹抹去泪水,神情极冷:你把玉玺藏起来也没用。李敦已死,李厚已囚,李忖更是个不成器的,就连你的女儿李瑛也死了。这个皇位,孤……不,朕坐定了。
虞王不会放过你!
那孤便等着那乱臣贼子。太子冷冷撂下一句话,拂袖离去。
殿外,大雨倾盆,水华等在檐下。
李藏微微一顿:水华姐姐怎么来了
水华看着他,片刻后,沉声道:殿下,尚宫周春白求见殿下。
雷霆炸破云层,电光蔓延如龙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