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可事情一旦发生,便再难回到原点。
好比,姜唐每次看向周衍行时,脑中总会不自觉浮想起那个吻,以至于她无法正视他的脸。
好比,周衍行每次把目光探视过来时,她总会下意识躲开。
每每这时,办公室的气氛总要冷场一会儿,直到周衍行主动开口打破僵持。
朱颜敲门进来,说：奥邦那边约您今天见面,下午一点这个时间,您看怎么样
周衍行的目光从姜唐身上移开,去看朱颜：可以。
朱颜笑笑,转身之际注意到姜唐,见她脑袋点在办公桌上,便问：杪杪,需要帮你泡杯咖啡吗
姜唐这时抬头：不用了,我不渴。
我看你快睡着了。朱颜说,因熟人缘故便多关心了句：是不是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总看你打瞌睡。
姜唐摇摇头,没敢往周衍行那边看,但也能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朱颜有点警觉,发现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但碍于他们的关系没深想,只笑笑：我还是帮你泡杯咖啡吧。
于是离开。
办公室平静如常。
姜唐捏着一摞资料,将自己埋进去。
周衍行这时起身绕过来,在她办公桌上敲了下：坐这么久了不累起来活动一会儿。
姜唐哦了声,也起身。
朱颜泡好咖啡送进来,一杯给老板,一杯给姜唐,慢用。
待她离开,办公室再次冷场。
姜唐抻抻腰,故作无谓：是有点累。
能不累吗光躲我了。周衍行将话挑破,坐到门口沙发上,随意翘着腿,不是说好了这事过了吗
姜唐凑过来时囧起眉：我实在不会骗人,你总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可它就是发生了,我总不能骗自己说‘杪杪,这是梦,不是真的’我自己都不信~
周衍行被她逗笑了。
姜唐摊摊手：要不你教我,你最会骗人了。
周衍行嘶了声,没大没小,哥什么时候骗过人
之前啊,我扎伤你那次,你说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后来你就真忘了。姜唐不由竖起大拇指,所以,请把这个选择遗忘症传给我。
说话间举起手,仿佛学校课堂上争先回答问题的学生：老师,教教我~
周衍行哈哈笑起来,爽朗又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室,末了,只觉浑身轻松不少,好似工作一上午的疲惫瞬间得以缓解了。
王式安这时候过来了,在门口听见笑声,推门进去时也笑了：行哥
周衍行及时收住笑。
王式安走进来,心情大好,主要是翔安的事这几天在报纸上闹的沸沸扬扬,有道郑天明嫖娼被警察当场抓获,有道他与老婆离婚,翔安即将变天,有道翔安股价涨停,再无回天之势,总之大快人心。
笑什么呢王式安问。
姜唐正聊这敏感话题,无端被他打断,于是没好气给了句：跟你无关。
你就横吧。
确实与你无关。周衍行说,来干嘛
王式安呵呵一笑,郭平昨儿跟我说,商业街的事有点变化,之前说好的招商引资,后来高泰的谢总找他谈了谈,希望组织当地人搞个什么特色街,这事你怎么说
听郭平说了,先听听他们的想法吧。周衍行道,我让朱颜约了谢总,晚上的饭局你跟着去。
王式安点头,手挎着腰,一贯的不正经。
周衍行起身赶人：没事出去。
王式安嘴一抿：行哥,不带这么卸磨杀驴的吧
但说完也没敢逗留太久。
等人走,办公室静下来,周衍行才继续刚刚的话题：选择遗忘症我教不了你,不过,你可以采取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别总往那方面想。
姜唐哦了声,心想,要是转移注意力有用就好了,手头工作都做完了,结果注意力还是没转移好。
不过这事再次挑破,玩笑提起,姜唐倒是没那么在意了,办公室氛围也轻松不少。
休息片刻,周衍行折回办公桌后处理文件。
姜唐上午为了转移注意力,工作效率倒高了不少,原先一天的活,现在一上午干完了,这会儿无所事事在桌上趴着。
已经开春,恒通楼下的景观蔷薇全数绽开了,随风飘进来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免让人神清气爽。
姜唐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站着,眼神落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闻着随风飘来的花香,通身舒爽,一瞬间,似乎真把那事忘了。
许久,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杪杪,其实哥也有件事想问问你。
姜唐闻声扭头,发现周衍行已经并在她身边,脸上挂着自然平淡的笑意。
什么事
那晚,你把我当成谁了
姜唐脑子刚清醒会儿,经他一问,好像又乱了,于是横着嘴,一拳捶到周衍行身上：当成狗了。
说罢往办公室外走。
周衍行抬手：下午跟宋先生见面,跟我一起去吗
去啊,正好晚上跟Ivan哥约好了。
周衍行的手顿在半空,许久未撤。
姜唐这时才回头：他今天生日,每年我都会陪他过,今年也不例外。
宋谈添临时约见,主要是想在港岛娱乐中心的球型顶部进行材料更换,采用奥邦刚推出的一种新型环保材料,希望之后能在国内市场大力推广,港岛娱乐中心的项目恰好是个契机。
这并非是件难事,只不过之前敲定的材料在性能和外观上测试效果均不错,临时更换,很多环节都要重新再定,为防万一,周衍行还是提出要先做性能测试。
宋谈添当然应允,至少在工作上,两人的细致程度相当,但是末了还是不免夸赞：周总做事很认真。
周衍行笑笑：过奖。
随后又道：如果性能测试通过,或者结果更优,国内市场这一块儿,恒通可以当敲门砖,毕竟临近的滨海两城市场需求也是不可估量的。
这话点到为止,宋谈添自然清楚,倘若经他引荐,那么国内市场要好推进很多。
随宋谈添过来的还有个德国人——奥邦的骨干,但中文不怎么样,因此姜唐在一边充当翻译,与那人交流。
交流结束,那人竖起大拇指,说了句德文。
姜唐传达给周衍行,却只是：他夸你呢。
那你帮哥道个谢。
姜唐哦了声,去跟德国人传达这话。
无关紧要的一句,却因他口中那个哥字,让宋谈添心里有些不舒服。
结束时不过三点,宋谈添先送走随行的德国同事,再次返回来,跟姜唐说话,全程采用德文交流。
周衍行在场。
姜唐说了一阵,突然摆起手：还是说中文吧,我们两个中国人,在中国的地盘上,用德语交流,让别人听见了,会说我们装逼。
周衍行听了这话满意笑了。
宋谈添却有些委屈：你也这么觉得
姜唐摇摇头,亲昵地挽着宋谈添胳膊：我不会啊,可是我不想别人这样说你。
Lucky在家等我们,晚上去曼纳,在西汇,离我公寓不远,而且那里的墨鱼海鲜面很不错,Lucky去吃过了,但那次你不在,比尚景的西班牙餐厅地道很多。
姜唐点点头：反正你生日,你说了算。
宋谈添点下头,两绺卷发垂在脸旁,他抬手别进耳后,顺道去看周衍行：周总,没事的话我带Polly先走了,麻烦您跟uncle说一声,Polly今晚不回来。
周衍行看向姜唐确定。
姜唐挽着宋谈添,姿态亲昵,那你跟我爸爸说一声,我今天和Ivan哥他们住了。
今天方姐回来,昨天说好一起吃个饭。
姜唐恍然,昨晚刚跟方姐通过电话,还说好了要做那道正宗的桂花翅,为此方姐特意从家里带了只粮食饲养的天然老母鸡打算煨汤。
可转眼一想,好久没陪Lucky了,又是宋谈添生日,于是说：那我等会给我爸爸打电话说一下好了,方阿姨也不会生我气的,下次再吃也不迟,反正她一直都在。
不待周衍行回答,两人相拥离开。
周衍行的目光落在远处两道背影上。
朱颜走来,遥见那两道背影是姜唐和宋谈添,也不免多句嘴：他们好像很熟。
从小一起长大的。周衍行侧目,嘴角挑着弯,感情自然深厚。
青梅竹马朱颜笑言,这样一说,是挺般配。
般配两字,可不能乱用。周衍行笑道。
待朱颜仰目过去,猛然咂摸出这笑里似乎有些酸苦。
于是回归工作：跟高泰的谢总约好了,他人在港城,今晚有时间,地方您定。
周衍行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地方：西汇的江南宴,帮我订个包间。度假村的事自敲定始终没跟这位谢总正式打过交道,这次饭局正好。
朱颜想想,新港西汇您确定吗距离上您是否再考虑一下
一个半小时的通勤,等应酬结束肯定不会太早,朱颜想,也是按照老板一贯的习惯猜测,毕竟他这人时间观念很强,而且类似江南宴这样的的高档私房菜馆环贸附近也不少,环境更雅致的也有,于是多嘴：清鸿,悦达,西子江,距离上这几个更合适一点。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这话尾音冷了不少。
朱颜抬头去看,见那张适才笑意蓬勃的脸已经严肃下来,便回：我现在去定,稍后把包间信息发给您。
嗯。周衍行转身往办公室走,顺便通知王式安一声,晚上的饭局他也会去。
曼纳的墨鱼海鲜面虽然不错,但姜唐依旧没吃太尽兴,跟中餐比起来,西餐不论味道还是品相,总归差点意思,大都中看不中吃,倒不如长宝街那家涮羊肉过瘾。
想到长宝街,姜唐脑子再次涌出对面长阳宾馆发生的事。
603,那个吻,她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周衍行是怎么忘记的的
难道真当她开玩笑吗
她是开玩笑吗
姜唐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