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人并行走到西汇街角一家私人订制小店,宋谈添停下脚步,目光被吸引。
与沿街的高档店铺不同,它的招牌并不显眼,只在门牌附近印着小字logo：SA。
门口挂着两盏简约小灯,打出的光线呈弧状,两道灯光交错辉映,在黑夜里却显情调异常。
玻璃橱窗放着假人模特,身着尚未修改完成的条纹西装,配红色暗纹领带,兜口露出同色系帕巾,和周衍行曾经穿过的一套西装很像。
姜唐定睛去看,发觉尺寸都与他相差无几,不由浮现起他的脸,于是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这是订制西装的。姜唐说,仰头看宋谈添,你不是要挑礼物吗这里面会有
去看看。宋谈添推门进去。
身后两个女孩紧随进去。
店铺老板是位优雅女性,脖子上挂着软尺,衣袖挽在腕中,应该是正在忙,但闻声出来面客：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需要一些西装配饰。姜唐说,你们店里有吗
老板笑盈盈伸手,这边来。
三人跟随进里头,有宽敞的接待厅,布局上类似私人珠宝展厅,私密性很强,且情调浓厚。
玻璃橱窗三面环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宋谈添看中一款圣玛利亚古董袖扣,湛蓝夺目,剔透晶莹,宛若将大海浓缩至这枚小小的宝石里,但美中不足的,宝石左侧微微裂纹,应该是镶嵌时造成的,因而价格并不太高。
圣玛利亚这两年在国内很受年轻人喜欢,很多人会在婚戒上选择以它替代钻石。老板说。
钻石豪镶可以将它的美感发挥到极致,但我更喜欢古董镶法,内敛,含蓄。宋谈添笑了,将那枚小小的袖扣举在灯光下,可惜已有裂纹……不过使用痕迹有时候会为它增光添彩。
老板笑笑：您是行家。
经常混迹欧洲古董市场,略懂一些。
但这个款式跟您适配度不高,您可以选择更加张扬一点的。老板轻言,拿了橱窗里另一款红宝石袖扣递给宋谈添,举手投足尽显优雅,配合浓淡适宜的妆容,笑起来让人舒心,个人拙见。
宋谈添将红宝石袖扣放在腕间比了下,确实更贴切身上这套西装,于是笑起来,伸手过去：有幸相识,我叫Ivan,德国人,最近刚回国不久。
老板伸手：尚安,这家小店的老板。
两人相聊甚欢。
一旁Lucky没什么耐心了,说去外面走走。
姜唐也觉得无聊,跟宋谈添说：Ivan哥,你们先聊,我和Lucky去外面等。
老板闻言热情相邀：不介意的话,您二位可以在外面沙发上坐会儿,我帮您泡杯茶。
姜唐摆摆手,不用了,谢谢。
门口的弧形灯下有一排长椅,姜唐陪Lucky坐着,赏起夜景。
西汇盘踞的多是一些高档小店,来往顾客不多,因而远没有金融中心那边热闹。
姜唐摇摇头：你今天怎么了一直不高兴。
Lucky拉着嘴角,语气很低：我觉得你跟我们的感情不纯粹了,Polly,我有点生气了。
姜唐以为她这是玩笑话,才懒得理,瞥Lucky一眼：你上次骗我,搞得我以为是我害了我哥,跑去将功补过,结果差点被人欺负了,我还没跟你算账！
不是说好不算账吗Lucky撅起嘴,你,言而不信。
是言而无信。
我记不住。Lucky撇撇嘴,Ivan哥哥说我脑子不好,生锈了。
因为没人督促你。姜唐有些得意,我哥每天监督我背成语,现在我都可以看懂古文了,而且不需要翻译。
Lucky懒得回应她的显摆。
宋谈添这时候出来,叫姜唐进去帮他挑一枚领带,当作生日礼物。
姜唐反正无所谓,走进去,在他左右手端起的两条领带间抉择不下,其实都是酒红色,不过一个是斜暗纹,一个是波点,差不多呀。
姜唐懒得想,随手指一个：这个吧。
宋谈添拿起暗纹的那款：真的
你两个都要也行,我也不缺这点钱。姜唐说。
老板笑了,您女朋友很洒脱。
姜唐一听赶紧解释：我不是他女朋友。
是我在追的。宋谈添笑看老板。
老板没说话,只道：预祝您好运……帮您包起来。
挑好领带,姜唐又走出来,在长椅边站着。
不久,宋谈添拎着东西出来,老板随行送客。
Lucky静静望着远处,情绪不太稳定：真的,Polly,自从你有了你爸爸,有了新的哥哥,你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粘着我和Ivan哥哥了,我们都很难过。
姜唐凑过去解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哥每天给我安排很多事做,有时候忙忘了。
你有哥哥很了不起吗
Lucky突然站起来,说了这么一句。
姜唐这才发现她眼睛通红,先是愣住了下,随后又笑：怎么了
宋谈添听到姜唐话里的那句哥,想起下午在恒通,周衍行在她面前也自称是哥,于是问：Polly,周总对你好吗最近你们的关系似乎好转不少。
姜唐点头,上次那事我跟他坦白之后,我们就约定好再也不斗了,他说会补偿我,我想了想,从我回国以来,他对我确实很好,不是演的,是真的好,而且,他说他是我哥哥,是有法律效益的,我不可能不认他。
Lucky撇开头哭了。
宋谈添：那我们呢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
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就是什么呀。
你妈妈跟我养父交往的那两年,我们算兄妹,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我们又算什么呢上回我跟你提过的交往的事,你至今没有答复我,今天可以答复吗还是打算再往后拖
扯到这个话题,姜唐又开始不知所措。
宋谈添过来捏她肩膀,强令她正视自己：Polly,别躲我,今天我必须要一个答案,关于继续交往的事。
他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十二点之前,回答我。
老板适时避开这个私密话题,转身回店里。
不用十二点。姜唐说,看向宋谈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不想跟你交往。
为什么
姜唐拧起眉头,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问到底
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想,心里不想,仅此而已。
宋谈添惊讶,躬身下来轻轻将人抱着：我真的不希望你离开我,Polly,我承认Lucky的话,你的疏远让我很难受。
姜唐推开宋谈添,盯着他,盯着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无端想起和周衍行那个吻。
那时候,她紧张得心差点跳出来了。
现在,她好像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宋谈添的话了,那个纠缠她太久的吻,也在一瞬间有了答案似的。
不是开玩笑。姜唐不由脱口。
她那个吻不是开玩笑的,她可以肯定。
但他呢
他说过他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什么宋谈添问。
姜唐抬头,可却欲言又止。
她不想伤害宋谈添,但她更不想去做一些违心的事。
这时不远处走来几人,皆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有说有笑间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杪杪
临近,周衍行叫了句。
姜唐回头：哥
周衍行走上前,先与宋谈添打招呼：好巧,宋先生。
适才的伤感不得已结束。
Lucky看见周衍行,在一边呸了声,没给好脸。
姜唐有些生气,过去拉扯她：你干嘛对我哥这样
Lucky眼睛红红的：那你干嘛对Ivan哥哥这样
姜唐怔住了。
Lucky也朝她呸了下：你赶紧跟你哥哥滚吧。
宋谈添闻言立马上来制止Lucky,将她拽到身后。
Lucky不干了,跟宋谈添吵起来,吵得脖子脸蛋通红,到最后干脆吼：她有新哥哥了,所以才拒绝你,你不明白吗
王式安这时陪高泰的谢总走来。
气氛彻底冷场。
宋谈添沉住气,捏着Lucky的胳膊不让她动：我不跟你吵架,我之前说过,你再闹,我会立马送你回德国。
Lucky挣扎不下,一脚踹到宋谈添身上。
宋谈添怒了,在Lucky后脑勺狠狠拍了一巴掌,清脆响亮。
Lucky委屈哭了,指着姜唐：她不要你了,你打我
姜唐听了这话,心里无端酸涩起来,小心过去牵Lucky的手,想安慰她。
Lucky却直接把她甩开：滚开,别碰我！
姜唐委屈抿着嘴,凑上去,非要把Lucky的手捏在掌心。
Lucky挣不开,想打姜唐,可胳膊刚抬起,立马被周衍行捏住,但没用力,只是制止,说归说,别动手。
Lucky抬脚往他身上踹。
宋谈添把人抱住,警告一番后,回看周衍行：周总,这是我的家事,请您不要插手,我会管好她。
周衍行这才放开Lucky,把姜唐拉到身后护着。
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Lucky指着姜唐骂了句,你以前说的话全部变成破烂扔掉了！
Lucky的中文远不如姜唐,有时候连简单的沟通也成问题,因而听起来生硬的很。
两个女孩吵架,场面并不好看。
王式安和谢杉林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谢杉林笑笑,及时走上来：周总,你的家事我恐怕不方便在旁观看,先走一步,商业街的事就按我们谈的来。
周衍行：见笑了。
谢杉林礼貌奉个微笑,倒不觉得什么,只说：再会。
周衍行点头。
客套结束,王式安陪谢杉林先行离开,朝停车场那边去了。
姜唐抽吸几声,不知如何辩驳。
Lucky又朝她喊了句：坏种！
这话戳及姜唐痛处,她心里针扎似的,吼：你才是坏种！
Lucky突然上去踹了姜唐一脚,骂：你爸爸不要你妈妈,你妈妈不要你,你现在也不要我和Ivan哥哥了！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坏种！
说完甩开宋谈添,兀自往前走。
姜唐站在原地,心那地方空荡荡的。
周衍行没料到Lucky真敢动手,因而没有防备,由着她踹到姜唐身上,这会儿躬身下来,帮姜唐掸干净身上的灰尘印,低声安抚：没事,没事~
宋谈添也上来解释：她最近刚分手,心情不好,你知道的,Lucky说话一直这样。
姜唐点头,豆大的眼泪啪嗒下来。
碍于Lucky对这一带不熟悉,宋谈添只好把姜唐交给周衍行,独自去追Luc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