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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暮几乎快要笑出声音。
毕竟那些委屈,她受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可以告诉自己,外人不知全貌,说的那些话,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林江檀不一样。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青春和努力都用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只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只是一场骗局。
她曾经以为的那些林江檀对自己的好感,全都是她的误会。
从头到尾,林江檀从未怜惜过她分毫。
她已经接受了。
可是现在,他又跑过来求她原谅,让她跟他回去——这算什么
李千暮将眼前那口咖啡一口饮尽,站起身: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
林江檀迅速起身,抓住她的胳膊:为什么
千暮,我们——
李千暮冷漠地打断他:林江檀,你觉得我是狗吗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让我原谅一个曾经想要害死我,想要让我的灵魂都被永远束缚永世不得超生的人,你觉得,我很贱吗
林江檀被她说得脸色苍白,却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竭尽全力地解释:
千暮,我不知道。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沈家人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我一直以为他们真的就是找我过来为你祈福——
李千暮不免发出一声嘲讽至极的冷笑:
是,你是过来为我祈福的,可过去那么多年,你哪怕写过一次我的名字吗
林江檀如遭雷击,像是那蒙在面上的遮羞布,如今突然被她哗啦一声撕了个彻底,他羞愧难当,胸膛不由上下起伏,全身颤栗:
千暮——
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你曾在千山湖中,救过一个人
李千暮隐约记得。
那是她被认回沈家之前。
在她面前故作善良温柔的沈母说带她去千山寺为母亲祈福。
那时她才不过十四五岁,又是个女孩,没什么力气,可在池塘里见到那样一个挣扎的人——她甚至没有去看对方的长相,拼尽全力地将他给拖上了岸。
她把自己浑身搞得脏兮兮的,满裙子的泥儿。
本来想自己回去洗一洗,却被沈白栀给逮到。
沈白栀夸张地大喊道:妈,你看她把你买的白裙子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那是沈母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丑陋面目。
她拿出来一把剪刀,就这样把她身上的白裙剪得七零八碎,动作凶狠,眼神却很温柔。
她说:千暮,你要记得,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心意给弄脏呢
李千暮对这段记忆的回忆,只剩下和沈家人有关的情节。
却没想到,原来在她脑海里模糊的片段,却是林江檀记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而他们,都因为误会而错过了。
林江檀脸色惨白地急促解释:
我醒了之后,问师父这两天寺中是否有什么女眷——师父只告诉我沈家带着千金过来祈福,住了一夜。那时候外界还只有一个沈家千金,就是沈白栀,所以我......
我去找过你,可惜你们当天中午吃完饭就走了。
林江檀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掌心,有鲜血顺着掌纹滑落坠下。
他却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满是被命运捉弄的无奈:
千暮,你会相信我吗
这么多年,我一直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竟然搞错了对象。
所以我这情劫,注定无法渡过了......
我只愿余生,能同你一起白头偕老,便已知足——你愿意吗
他这近乎深情的告白,换来的却是李千暮一双平淡的眼。
时至今日,好像一切误会都已经被解开了——李千暮曾经以为自己还会深陷泥潭,无法走出。
更怕自己犯贱,假如林江檀再次找上门来,她会奋不顾身地再次扑上去。
可当此情此景突然发生时,她突然意识到——
没了。
好像一切的喜欢与怨恨,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早在沈千暮死在火灾中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喜欢林江檀了。
她的情绪,也再不会为林江檀所牵动了。
李千暮平静地推开了林江檀的手,淡淡道:
林江檀,错过就是错过了。
我们,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