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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
爸妈想安慰我,被我摆手拒绝:没事,让我静静。
每天晚上,窗台上都会多一朵栀子花,花瓣上还带着夜露。
没有纸条,没有声音,却比千言万语都暖人心。
我知道是周子昂,只有他会用这种无声的方式陪伴我。
第三天早上,我没有去粮站胡同口,而是直接去了厂里上班。
刚踏进车间大门,原本嘈杂的机器声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就是她,听说差点害死苏技术员肚子里的孩子。
表面看着老实,心眼比针尖还毒,人家有本事把男人抢走,她就这么记恨。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车间来了这种女人,也不知道会把风气带成什么样。
我硬着头皮走向自己的工位,发现工具箱被人用红漆涂了不要脸三个大字。
手指紧紧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里,疼得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掉眼泪。
旁边的女工们窃窃私语,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让我听见。
真是想不到啊,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心眼毒着呢。
苏技术员那么善良的姑娘,差点被她害得一尸两命。
我紧咬着后槽牙,中午去食堂打饭,王阿姨瞥了我一眼,故意舀了一勺最稀的米汤。
菜勺在盆底转了一圈,连个菜叶子都没捞到就收了回去。
粮食金贵着呢,你这种女人,少吃两口也饿不死。
身后排队的工友们发出窃笑声,有人还故意大声议论:就是,这种人还有脸来吃饭。
我端着空空的搪瓷碗,在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坐下。
一口一口咽着不知是泪水还是米汤的东西,嗓子眼堵得厉害。
整个食堂的人都在看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看,还有脸在这吃饭。
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厚脸皮呗,不然也干不出那种事。
下午刚开工,车间主任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林晚同志,厂里研究决定,调你去清洁班。
为什么
一个女同志嘛,要懂得自我反省,清洁工作能让人静心思过。
调令已经打好了,红章盖得端端正正。
主任,我犯了什么错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别问了,明天就去清洁班报到。
回宿舍收拾东西,一推门就被一盆脏水浇了个透心凉。
床铺、被褥全被泼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
室友们坐在各自床上,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同情表情。
哎呀,你回来啦刚才有人来找你,不小心碰倒了拖把水桶。
是啊是啊,我们也没来得及收拾。
你看这多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帮你洗洗
我默默抽出唯一一条干毛巾铺在地上,什么话也没说。
咦,你怎么不说话啊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呀。
半夜里冻得瑟瑟发抖,我蜷缩在地板上,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二天,周子昂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气冲冲地去找顾远洲。
我跟到技术科门口,正好听见顾远洲讥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修收音机的也想染指林家大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就你那点本事,给我提鞋都不配!
林晚跟了你,那才叫下嫁呢!
周子昂的拳头捏得咯咯响,脸涨得通红。
我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子昂,我们走吧。
他愣住了:走去哪
我平静地看着他:南方,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