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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传来轻微的叩叩声,周子昂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手里举着一小束刚摘的栀子花。
林晚,他压低声音,生日快乐。
我愣住了:你怎么。。。
给。他把花连同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从窗缝塞进来。
被他有些笨拙的举动逗乐,我无奈地接过,那股清香也不经意暖了我一下。
他咧嘴笑了笑,做了个快看的口型。
展开纸条,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别哭鼻子,大不了我养你。」
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
今天这场闹剧,让我几乎忘了还是自己的生日。
可他还记得,每年都记得。虽然方式有些老土,但那份心意沉甸甸的。
而顾远洲,每年我生日,他顶多是从供销社买一块处理的碎花布料,连句像样的祝福都吝啬。
我们是实在人,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他每次都这么搪塞。
今年,他更是直接忘了。
所谓的领证,挑婚纱是我一个人跑遍了百货大楼。
看家具是我一个人对着邻居家的样式比划了半天。
他唯一参与的,就是在我试穿那件的确良上衣时,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太招摇,然后全程看手表催促。
原来他不爱我,处处都有痕迹。
心口猛地一抽,今天已经够丢人了,至少生日这天,我要给自己留点最后的尊严。
睡得迷迷糊糊,床头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我闭着眼摸索着按下接听键。
顾远洲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林晚,你立刻给我到厂医院来,晓梅出事了!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胡乱套了件衣服,趿拉着布鞋就往外冲。
赶到病房,却看见苏晓梅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顾远洲正端着水杯小心地喂她喝水。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外人插不进的氛围,而我穿着不成套的旧衣服站在门口,像个跳梁小丑。
见我进来,顾远洲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我扯到病床边:给晓梅道歉!
我错愕地抬起头,还没明白过来,膝盖窝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
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幸好及时扶住了床沿。
顾远洲!你发什么神经我死死盯着他。
晓梅吞了安眠药!要不是发现及时,两条人命都没了!别说我发神经,我现在掐死你的心都有!
苏晓梅适时地呜咽起来:远洲哥,我给林晚姐带话让她别生你气,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虽然厌恶她,却也不想背负人命。
忙看向她,她眼神闪躲,手腕上干干净净,不像有任何挣扎。
这是吞药自杀该有的模样
顾远洲,我要是晚来一步,她是不是就自己醒了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起来:林晚!你怎么这么冷血恶毒要不是我妈不放心过来看看,你知道孕妇乱吃药是什么后果吗
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
几片不知真假的安眠药让他失了分寸,而我额头上实实在在的伤他却可以视而不见。
他一定狠爱苏晓梅吧。
我皱着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沉默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他从床头柜拿起一个空药瓶砸向我脚边,咬牙切齿。
既然你觉得无所谓,那你就当着晓梅的面给她鞠躬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找她麻烦,这事就算过去了,这是你欠晓梅的!
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就是我掏心掏肺惦记了三年的男人。
这一刻,心已成灰。
不就是低个头吗我还给她就是了。
掩去眼中的水光,我直起身,对着苏晓梅的方向微微欠了欠身。
苏晓梅吓得往顾远洲怀里缩了缩。
我扶着发麻的腿站稳,把手伸到顾远洲面前:钥匙,我的东西还在那屋。
他嫌恶地甩开我的手,随即转身去哄受惊的苏晓梅,嘴里还在低声咒骂。
谁让你真鞠躬了,榆木脑袋,不识抬举。
我无声地笑了,转身慢慢朝门口走去。
他突然在身后补了一句:林晚,回家好好想想清楚!三天后,粮站胡同口,你不来后果自负!
我笑出了眼泪。
顾远洲,我们,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