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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油灯熄灭。
屋子彻底沉浸在黑暗之中。
我才回神。
徐少秋早就离开了。
我盯着手中的铜扣,表面微凉的触感让我一阵苦笑。
我以为能捂热的。
没想到是我错了。
捂不热。
直到后日,徐少秋再没出现。
他出发那天是个阴沉天。
从他出府,我就悄悄跟着他。
隐在人群里。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城门口,我愣在原地很久。
那时,我在想什么。
大概是等捷报而来。
就像大帅那年一样,平安归府。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我一扭头,竟是那日在徐府拍照的洋人。
他用蹩脚的中文,连带手指比划着。
我才明白,他那日拍的照片出来了。
几番想送去徐府,可门口的看守人不让进。
我随他去了一个门店,拿回了照片。
照片里的孟子初和徐少秋,一人白色旗袍,一人墨绿军服,莫名地般配。
看着看着,我的眼底一片模糊。
我突然有些后悔。
我不知道这一等,是否还有归期。
我在徐府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战事全面告捷。
东北彻底将敌人打了出去。
北平也迎来了全民胜利。
可徐少秋,还没回来。
初夏时,我坐在庭院里,听到丫鬟跑着急切的声音。
「太太!」
「东北来信了!」
这是第一次从东北邮到北平家中的信。
厚厚一沓。
我按不住心中的狂喜,回了屋,一封一封地拆开。
全是徐少秋的笔迹。
可读着读着,我的手开始发抖,我的眼开始酸胀。
我要从何说起。
唯有一片泪花,砸湿了那两行。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至吾妻---南嘉」
他给我留下了丰厚的财产。
这座徐府,他也留给了我。
徐家偌大的家业,他更是毫无保留地留给了我。
唯独不曾留下他的人。
我不顾府中丫鬟的一切劝说,屈身前往东北。
我要拿回他的尸骨。
即便只是一片布料。
同年深秋,我带回了徐少秋的遗物。
他的尸骨归于那片战场,早已随风消散。
我将他的遗物埋在了府中院里的大树下。
这样,我可以日日能看到他。
秋风肆起时,我回到什刹海。
不曾想在原来的船舶停靠岸边,发现了一个弃婴。
我将他带回了家。
取了名字——念秋。
不知是不是得了徐家的福祉阴德,这孩子极其争气。
才有了后来的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