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竹林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和裴叙白粗重得像是拉风箱一样的呼吸声。
裴叙白身上的青光渐渐黯淡、散去,他重新化为人形。
「噗通」一声。
他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捂着还在汩汩流血的肩膀。
「裴叙白！」我魂都快吓飞了,赶紧冲过去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
「我......我没事......」他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却还想撑着。
「还说没事！血都流成河了！」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极了。
「乔乔......」他轻轻唤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你。」
我费力地将他扶到一棵还算完好的竹子旁,让他靠着。
「你别说话了！我给你包扎伤口！」
我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常备的药膏和干净的布条。
「这是......治人的药......」他想推开我的手,声音有气无力。
「闭嘴！」我难得对他这么凶,「总比没有强！」
我小心地将药敷在他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他猛地闷哼一声,整个身体都因为剧痛而紧绷起来。
「很疼吗」我的心也跟着一抽,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仔细地为他包扎伤口。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发顶,带着灼人的温度。
「乔乔。」他又唤我,声音依旧沙哑。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真的不恨我吗」
我包扎的动作,倏地停住了。
我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冰冷的青色蛇瞳,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
「裴叙白,」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你认为,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那蝎子精是妖,它滥杀无辜,它该死！」
「你也是妖,可你救了我,不止一次。」
「若救人一命便是正,那你比许多自诩正道的人,正得多！」
他眼底深处,骤然闪过一抹光,就像沉寂了千年的黑夜里,突然被点燃的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