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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宾客席里,已经炸锅了。
我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何风脸色苍白,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不可能......他不是躺了十年怎么会......
程砚川后退半步,咽了口唾沫:顾沅,你这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他们愤怒、惊讶、错愕,可没有一个人,敢往前一步。
那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今天的新郎,不是他们之一。
萧砚生指腹温柔地拂过我耳边湿漉漉的发丝。
他低声说:顾小姐,稍后劳烦你亲自念一封信。
然后他转身面对全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封口竟是爹的私章。
此信,是顾督军生前亲手所托,只在‘顾沅被众人背叛、无人可依’时方可启封。
如今......也算是时候了。
他将信递给我,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喘气声都消失。
我指尖发颤,一字一顿地念出爹留下的字。
沅儿亲启:
若你看到此信,爹恐怕已不在你身边。
我这一生,运筹帷幄,守军镇国,却始终放心不下你。
你太亮了,太真了,世人却未必配得起你的信任。
爹曾受过一个人极大的恩情,他叫萧砚生。
昔年他为我挡过一记冷枪,我亦曾替他周旋生死。
七年间军中粮秣不断,全赖他暗中调度。只因身份所碍,他不得不做‘活死人’,却始终是顾家隐在暗处的脊梁。此子虽年少,行事却极稳,是为父此生唯一可托生死的至交。
沅儿,若你至绝境,他便是为父为你铸的最后一道甲胄。
你能看到这封信,爹心如刀绞。
萧砚生若肯护你,顾家所有旧部,日后皆可全部听令于他。
只愿吾女,这一生平安康健。
——顾建杰
我唇齿颤动,曾一度几乎要念不下去。
爹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可我没想到,他真的留了人;更没想到,是萧砚生。
台下安静得可怕。
没人再敢笑,也没人敢动。
程砚川先炸了:一封信而已你就敢相信这个人
周霆晔怒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自己伪造的!
我还没回话,严琴突然扑倒在地,哭得凄惨:姐姐,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何必利用一个陌生人来压我、来让几位哥哥们心寒
何风上前一步,怒斥我:我看你是为了权位,找人演戏吧
我告诉你顾沅,顾伯父没有从棺材板醒来亲口说,我们就都不信!
他猛地抬手,竟然再次作势要打。
却在下一秒,被一柄冰冷的枪口顶在了下巴。
你再动一下,我就让你下半辈子也当个‘活死人’。
萧砚生淡淡道。
全场震撼,他们四个脸色惨白,心中慢慢信了,此人就是萧砚生。
而他缓缓抬眸,看向所有人:你们说她恶毒,说她满口谎言......
那不如,看看真相。
06
话音刚落下,几个黑衣人便提着几个人,从后堂押了出来。
是三个男人,满脸惊恐,衣衫不整,膝盖一着地便连滚带爬地磕头:别杀我们!是、是严琴姑娘让我们演的!
那条狗也是她亲手掐死的,她说只要有狗血就能造出被打的痕迹......
她只让我们撕烂她的衣裙,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碰啊!她还自己撞墙,逼自己流血,就为了让顾小姐背这口锅啊!
满堂轰然!
你们胡说!
严琴尖叫着扑过去,像疯了一样,你们在撒谎!你们污蔑我!
她扯着嗓子指向我:是她!是她指使你们污蔑我是吗
四个未婚夫站在原地,一时没人说话。
程砚川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小琴不是那样的人......
周霆晔咬着牙死死看着那三人。
可那三人慌忙磕头:千真万确,严姑娘给我们的大洋还在家中!
是啊,我们不敢撒谎!
听罢,陆修森低声骂了句疯子。
何风脸上的伪装也终于崩了,眼中写满了迟疑。
他们胡说的!严琴继续哭喊着看向他们,你们不信我吗你们不是说我最善良的吗!
她扑向何风,何风后退半步,没有接住她。
何风哥哥......我只有你了......她声音发颤,手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你说过的,你会护我的......
萧砚生却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份卷宗,丢在严琴面前,语气平静:别急,还有更精彩的。督军弥留之际,这位姑娘就与一名军区仓管往来频繁,用半数军粮换了大洋。
需要我把交易记录,一笔笔念给诸位听么
话音落下,一名满脸心虚的军服男人被侍卫押了进来。
不关我的事!是严姑娘逼我的!那晚她带人撬开仓库,说、说督军快死了,趁乱运走三百担米......
账本上记的是战损!可银子全进了她贴身戴的鎏金镯子里,您验她左手!
全场哗然,严琴本能地捂住左手
萧砚生轻笑一声:现在藏,晚了。帮她摘下来。、
侍卫按住严琴,强行褪下镯子。
金镯子在烛光下亮出来时,连何风都倒吸一口冷气。
严琴像是炸了毛的猫: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这是他们合谋害我!
她扭头看四人,泪流满面:你们不信我你们真的不信我了
没有人回答她。
他们只是一个个地后退,脸色难堪,不敢看她。
宾客席上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这严琴,表面柔弱,心肠竟这么毒
连宠物都能杀了拿来做戏,她还能对谁有真心说不定那只猫也是......
顾小姐才是被冤枉得最惨的吧......
另一边,萧砚生低头看着我。
我一直站着没动,像一尊石像,死死捏着爹的亲笔信。
直到他轻声唤我:顾沅。
我眼眶忽然又一酸。
他不等我回应,直接弯腰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靠在他怀里,发丝上还粘着酒,泪水悄无声息地滑下来,落在他肩头。
我好累。
不是身体,是那种撑了太久终于可以放下的累。
我曾被他们围在风口浪尖,被冤枉、被唾弃,连一个为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现在,这个人来了。
他不是我千百次回头哀求来的,也不是我苦等多年的救星。
他是我爹,早早为我建造的一堵墙。
我终于忍不住,低声呢喃:爹,你给我的这道墙......我现在靠上了。
萧砚生低头看我,眼神极轻极温,仿佛早就知晓我会流泪。
他一言不发,抱着我,在百官满座、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出喜堂。
而身后是跪地的严琴、面如死灰的四位未婚夫、纷纷起身致敬我的满堂宾客。
07
从顾府到山庄不过一小时车程,萧砚生抱着我上了马车后,没说一句话。
他将我稳稳放在软垫上,自己却倚靠在对面,双眸微阖,像在沉思。
我心乱如麻,一直到马车停下,都没整理出自己该说什么。
到了。他淡淡地说。
我抬头看去。
面前是一处深山环抱的独立庄园,连门匾都极尽低调却考究。
刚踏进内院,我就停住了脚步。
回廊下摆着一整排青白瓷花瓶,全是我儿时在爹书房中最爱描摹的那种。
屋内更甚。
胭脂水粉一应俱全,书案上铺着我喜欢的宣纸,连写字的毛笔都调好了软硬粗细。
我怔怔地转身看向他:你怎么......
......你忘了小时候见过我。
他轻声道,垂着眼看我,那年你娘带着你来前线探望你爹,我被带去营里喝药,你喂了我一块糖。
我愣住。
你说,你叫顾沅,问我好听吗我没答出来。
但我记住你了。
我没接话,喉咙一紧,莫名发酸。
他却只是淡淡笑了下,自顾自地往偏厅走去:我一直是个没人选的人。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望我。
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在所有人退避的时候,主动选了我。
可他却低下头,语气变得克制:麻烦解除了。婚书已成,你若后悔,我不怪你。
这山庄清净,你若想养养心,我可以安排你住北院,离我远点也行。
我看着他:你不想娶我
他眉梢一动:我怕你不愿。
可我愿意。
我抬起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口,萧砚生,我承认,我一开始选你......并不全是因为你。
我是赌气,是怕自己再被人践踏,才选了那个谁都不敢选的人。
但你今日站出来,为我揭信,为我挡刀,也为我破局。
从那一刻起,我不想再退了。
他的指节动了动,没说话。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我们是夫妻。
他耳根微红。
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我向前一步,他没退。
下一瞬,我的手扣住他手腕,他愣了一下,接着,我反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想一个人睡了。
我声音很轻,我也不想让你继续一个人睡下去。
他像终于压不住心里的情绪,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夜色沉沉,房门紧掩,烛光摇曳,一夜未眠。
......
翌日清晨,我从他怀中醒来。
他依旧闭着眼睡着,我轻轻凑过去,在他胸口听见他平稳的心跳。
我突然就红了眼。
爹去了后,再也没有人替我说话,可我真的认识了一个愿意为我撕破脸的男人怀里。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我眼角的泪,没有惊讶,只是将我搂得更紧。
他说:往后我会代你爹护着你,代你自己守着你,顾沅,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我眼角发酸:你别说了......你再说我真忍不住哭了。
他笑了,亲了亲我额角。
那就哭。
哭完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日子真的安稳了几天。
直到这日午后,山庄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侍卫跑进来,低声禀告:顾小姐,外头来了四位公子......说是您的旧识,求见您。
我掀起窗帘,望出去。
门外,何风、程砚川、周霆晔、陆修森四人,衣着风尘,神色各异,站在山庄门外,望进来。
我缓缓放下帘子,眼底一片平静。
这场戏,还没完。
08
待我走出去的时候,山庄门前跪满了人。
前院的石阶上,四个身影一字排开,脸上全无昔日倨傲,皆是低眉顺眼、灰头土脸。
是何风、程砚川、周霆晔、陆修森。
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位鬓发斑白的长辈,几位曾在我爹还在时,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的世家家主,如今脸色沉沉,带着不甘又不敢的姿态,看向我居住的这处山庄。
萧家门口不敢擅闯,他们只能求见。
他们被带了进来。
一进院,几个未婚夫都懵了。
程砚川看着四周布局,低声咕哝:这......这地儿怎么比咱家都阔气
何风死死盯着屏风后的我,一步步走近。
顾沅。
他声音嘶哑,我来,是来认错的。
我当初不该那么对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却只知道责怪你、羞辱你。
他忽然膝盖一弯,砰一声跪在地上。
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这婚事......我还想补回来。
你要兵,我给你调;你要命,我也给你。
我还没说话,周霆晔便冷笑一声,也跪下了:你算什么好人她五年被你冷脸相对,如今就一跪想换回一切
他转向我:顾沅,是我陪你一起选刀、学术、建档案库的,是我最早知道你怕黑、酒量差,是我,从没打过你!
他打你,骂你,泼你酒,我没有。
你若非要选一个,最起码也得是我。
陆修森也开口:我不说话不代表我没心。我只是不擅表达,但你在我眼里不是草包。你敢揽军印,我佩服你。
程砚川冷哼:你们就会哭惨。我不装,我承认我自私,我就是看不惯她选了别人。你们几个都以为她是你们的,但你们谁敢说这五年里谁把她放在心上
她要选,我就是最干净的那个!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在萧家的地盘当场争起来,甚至掀了袖子,争着抢着吵。
你行你以前背后还骂她疯女人!
你自己不就是站严琴那边的你还装深情!
你算个什么东西!
场面一度混乱得像个市集。
而这时,一道清冷低哑的声音自院后传来。
09
吵完了
众人猛地一顿。
萧砚生穿一身墨色衫袍,自假山后绕过来,眸色沉静,步伐缓慢。
没人敢说话。
他走到我身边,站定。
我仍未起身,只静静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何风终于沉不住气,站起来:你能给她什么除了钱,你还有什么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知道她夜里惊醒的时候梦见谁吗她五年都在为谁卑微、心碎、等一个回头你知道吗
萧砚生淡淡看他一眼:我知道。
我知道她喜欢左侧靠窗,冬日怕冷却不喜厚被,饭不吃姜只喝清汤。
他目光锋利,语气却始终温柔。
我知道她这些年都把感情错给了人。
所以我不奢望她立刻喜欢我。
但我能保证,若她愿意回头,她会知道,留下是她最幸运的事。
他回头看我。
你想赶他们走吗
我终于抬头,望向那几个曾让我遍体鳞伤的旧人,一字一句道:我不赶你们走。
但你们要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别再踏进我丈夫的地盘一步。
几人慢慢低下了头,可身后的几家父母坐不住了。
顾小姐,是我们教子无方,您要打要罚都行,但契约还在,婚事是当年顾督军亲自定的啊!
对,说不定这中间全是误会,全是误会啊!
说着竟真有人抬手啪地扇自己耳光,脸顿时肿了一边。
我冷眼看着,没说话。
四位曾经的未婚夫也开始表演。
周霆晔抢先一步扑倒在地,朝我磕了个头,额头重重撞在青砖上流出血来;
程砚川也跪下,一边扇耳光一边抹泪;
陆修森眼圈都红了:你说我话少,那是我没自信......其实你穿红衣最好看,是我说给我娘听的,不敢跟你说......顾沅,嫁我吧,求你了......
最后是何风。
他脱了腰带。
啪!
一鞭子抽在自己腿,动作凶狠得像要把皮肉撕开。
我打自己!我混账!我不是人!
是我看错了你,是我心太狠,是我......
我刚要开口,忽然一道熟悉的尖叫响起。
何风哥哥!
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抱住何风的腰就是一通哭:你不是说过要给我名分的吗!为何这几日都不理我
你不能不认我......我已经......我什么都给你了啊......
何风脸色绿得像锅底灰,猛地一脚将她踹翻:你胡说什么!谁答应你了!
小沅你别信她!她疯了!她自作多情,我根本没碰她!
可程砚川脸一变,冷笑出声:哟,这不是打脸了么前几天在军械库后屋,你俩可亲热得不行啊,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原来真有一腿。
周霆晔盯着何风:顾沅是大小姐,这种被小丫头爬床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陆修森笑得讽刺:就这你也配争
我抬手,从袖中抽出那几封爹签字的婚约。
当着众人面,撕成碎片。
全都滚。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你们任何一个。
萧砚生淡淡扫了一眼旁边的侍卫。
送客。
下一刻,黑衣人出列,刀鞘一横,直接将几人逼退出去。
严琴还要挣扎,结果被程砚川一把甩开:别演了!你坑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都这时候了还不肯闭嘴!
喜堂外鸡飞狗跳,一行人最终被拖下山庄,哭嚎叫骂,乱作一团。
我站在檐下,望着被阳光洒落的院落,这下总该干净了。
10
又过了几日,我单独上街去看首饰。
可刚从小巷转出,一块黑布就兜头盖来。
气味刺鼻,是迷药。
意识模糊前,我只来得及咬破舌尖一口血,狠狠盯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再睁眼时,是一间偏僻破旧的小院,窗户被木板封死,屋门反锁。
我双手被反绑在床柱上,衣领被扯开一半,肩头冷得发颤。
院外脚步声渐近。
人醒了
是个女声,细软带笑,却像蛇信子缠人骨。
门被推开。
严琴穿着一身旗袍,手指搅着红帕子,轻轻走进来。
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我冷笑:你疯了
疯她眼圈一红,笑容却没断,我什么都没有了,当然得疯了!今日我就让你知道,没了萧砚生,你就什么都不是!
她退到门外,低声招手:人呢进来吧,该验货了。
几个流浪汉走进,人人带着压抑的兴奋。
我忽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怒吼一声:严琴你敢!
她低头笑了:我不敢。但有人敢。
等你名声臭了,身份没了,地位也塌了,我再请几位故人来看看,顾家掌军的千金小姐,是怎么在外头乱来的。
多刺激啊。
我死死瞪她,眼前血光翻涌,浑身发寒。
可门忽然被撞开。
四个男人先后冲了进来,何风、程砚川、周霆晔、陆修森。
他们脸色煞白,看着被绑着的我,一时间全都怔在原地。
......顾沅
我咬牙:你们来看笑话
何风怒火中烧,一脚将离我最近的黑衣人踹翻在地:谁敢碰她!
周霆晔冲上前扯断我的绳子,颤声道:你、你没事吧
程砚川脱下外套盖住我肩头,陆修森拉着严琴怒吼:你敢动她一下,我他妈今天就把你活埋了!
严琴懵了:你们疯了你们不是早就不想要她了吗
你算什么东西何风冷眼盯她,你也配碰她
这时,一道冷彻骨髓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当然不配。
门口,萧砚生来了。
身后跟着一排执法司军卫,全副武装,刀上寒光闪烁。
他径直走进屋中,看了一眼还未擦去血痕的我,低声问:你还好吗
我点头:没事,脏了点。
他转头看向严琴,眸色幽沉:你要拿她的身体做交易
你要引外敌借刀杀人,败坏根基
严琴脸色狂变:你、你在胡说!我只是,只是......
他抬手,一沓纸扔到地上,厚厚一叠,全是严琴与军械司秘密来往的记录。
你不承认也可以。
他轻声抬头,看向执法司:军统律例第七十六条,里通外敌、毁军误国,依军法处决,当场行刑。
是!
执法司拔刀。
严琴当场跪下,尖叫:不!我是被冤枉的!他们也有份!何风也和我睡过!我不是一个人,你不能杀我!
可没人听她。
刀光一闪,血溅当场。
萧砚生捂住我的眼睛:没事了。
但这只是开始。
他转头看向四位未婚夫,声音平稳:你们的家族,参与了几笔军械私账。
今晚之前,顾督军留下的合作协议将全部废止。
四人脸色惨白,程砚川扑上来就跪下:你不能这样!我家上千口人都靠那几条线活着!
顾沅,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求你......
可我只是淡淡垂眸。
把他们,送出去。
侍卫出列,将几人全部拖走。
血气未散,夜风透骨,我靠在萧砚生怀中,忽然觉得真的累了。
......
他带我回山庄那夜,天正好下了一场小雨。
门一关,他取了干毛巾,单膝蹲下,亲自替我擦净脚上的泥水。
你放心。他说,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人伤你分毫。
我眼角泛酸,喉咙发涩,靠在他肩上,沉沉地睡去。
那一夜,我梦见爹坐在屋檐下看书,身后是我娘绣的嫁衣,而我,就倚在他们之间,听风,听雨,听他笑着说:沅儿,你可以过点安生日子了。
而外界,已是另一番景象。
顾家与萧家的联合声明一出,整条军政金融线都震了。
何家因卷入军械私账,被连夜查封财产,其父罢官,终身不得再入政界。
程家原本经营的公司,被查出与黑市有往来,断供处分,亲族内斗分崩离析。
周家与陆家虽未直接参与,但因支持黑账合同,同样跌落谷底。
各家跪求申诉无门,几个曾不可一世的家主纷纷卧病在床,豪门一夜坍塌,旧日风光尽毁。
而那具被拖出山外的严琴尸体,至今无人认领。
她以为自己能赢一切,却连落幕都无人送行。
再后来,有人说,顾家大小姐嫁入萧家后,彻底退隐。
那座山庄改名为青影居,大门紧闭,只留外头青瓦白墙、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