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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开车帘子。
只见周回不知何时已追至车旁,正被侍卫持刀拦住。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处停着一队仪仗。
为首的中年男子紫袍玉带,气度不凡。
可他口中却唤着我的小字:
泱泱,是爹啊。
这一唤,让我红了眼眶。
自母亲离世后,我以为世上再无人能如此唤我。
我跌跌撞撞跳下马车,奔了过去。
父亲的脸虽比记忆里沧桑了诸多,鬓角也染了霜色。
可他的那双眼看向我时,仍是那般温暖慈爱。
历经两世蹉跎,再遇亲人。
我迟迟喊出了那声:
爹!
父亲哽咽着应了声,将我紧紧搂住。
周回慌忙行了个大礼,高声道:
下官不知是楚阁老来寻女,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父亲见他刚才特意护在我马车外,若有所思。
你是何人
周回连忙恭敬作答:
下官周回,新任工部主事,此番正是来京赴任。
父亲略一沉吟:周回作《治河策论》的周回。我记得你,你文章写得不错。
一听此话,周回大喜过望,腰弯得更低:
阁老谬赞,下官那点微末见识,远不及阁老文采万一。
父亲对这种奉承早司空见惯,只是淡淡一笑。
你方才为何要拦在小女的马车前
周回眼角微红,声音苦涩:
回阁老,下官与兰溪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只是近来有些误会,她才负气离家。
她要上京寻父,下官必是要相伴左右,以防有歹人出没。
父亲转头看向我:
泱泱,这是你的夫君
我在信上并未多提这些年的遭遇。
不想让父亲因此忧心。
本以为签了和离书,周回至少有所顾忌。
没想到他贼心不死,腆着脸来求复合。
我眯着眼,看他故作深情的姿态。
曾是,但我们早已和离。
周回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知错了。
我愿在阁老面前立誓,此生内宅只兰溪一人,绝不再纳二色。
求岳父成全,让兰溪再给我次机会。
这番话他说得情真意切。
以前我每每被他的口中痴情所骗,错了一次又一次。
没等我开口,父亲忽然笑了。
周大人好大的架子啊。
周回一怔,慌忙解释:
阁老明鉴,下官绝无此意。
父亲抬手打断他:我女儿说和离,那就是和离了。
他转向我时,眼中尽是心疼:泱泱,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轻轻摇摇头。
父亲不问缘由的维护,让我心生暖意。
原来这就是亲人间的信任。
我无需解释再多,他们都会站在我身边。
父亲拍了拍我的头:
我们回家,祖母还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