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许久,他命人提笔。
写下一封奏章:
皇子刘旦,愿辞外府之权,归宫听命。
不再言策,不再奏议,不再参与储务。
杨洪收到这封信时,望着纸上那一行归宫听命,沉默良久。
他不退了。他说。
他‘认了’。
刘据却有些不安:那皇上会怎么想
杨洪语气微冷:
皇上想的,是他终于不碍事了。
我们,不用再对他动手。
但——也不能让他坐得安稳。
他在那封信后面,批了三个字:
封不复。
意思是,这个人,不能再出现在任何公文、议案、奏议之中。
名存,声灭。
这才是真正的——断路。
雨过新春,长安皇城清晨格外静谧。
杨洪站在东宫外院的台阶下,望着晨曦缓缓铺满瓦脊,袖中藏着刚从中书台转来的密卷。
那是一份极为平常的卷宗,只是处理几宗地方郡案积压,可落款处第一次没有写中枢议签,而是——交东宫覆审。
这不是哪位官员的主动奉迎,而是皇帝亲自画押的小批。
字不大,语不重,却是整个朝局的一次沉音。
他终于动了。
不是明诏,不是册立,而是让东宫执政。
摄事。
两个字,既是权力的开启,也是边界的试探。
杨洪将卷宗递给刘据。
你今天开始,不是讲策的人了。
是理政的人。
刘据接过卷宗,手指微微发紧,指腹摩挲着那道小批,沉默了片刻。
我是不是......真的成了
杨洪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说道:
你只是站到了门口。
门后是什么样子,不是我告诉你,是你自己要一步步进去。
刘据点点头,低声道:你安排吧。
杨洪转身入堂,吩咐书吏:
自今日起,启用辅政日程。
东宫听事堂每三日一轮值,交卷十件为常,太子自行阅批。
所有章程、答复,皆由储律册立记录,不许口传。
太子出言,视作拟令。
这不是东宫的程序,是一个真正摄政的雏形。
他要的是:在不触碰皇帝钦定的底线上,把所有实际运转的权力,用制度托举到太子的案前。
而非东宫之命,而是——事情到了太子手上,自然应该由太子处理。
朝廷若无异议,皇帝若不否,那就等于默许。
果然,第一批送来的十卷卷宗,在东宫处理后送回兵部、刑部、太常三方。
无人驳回。
裴迁甚至在批语上加了一句:太子断事,有度。
这句话,一传出,就像一枚温火落在水面,明面不起波澜,实则下沉入底。
连裴迁这种老成御史都开始习惯由太子断事,意味着——谁都知道局势已变。
接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案子,就像水流顺势而来。
六日之内,四部卷宗十九件。
杨洪坐在后堂,望着翻过的案宗,未见一丝喜色。
他知道,这一切来得太顺,不是幸运,是释放。
皇帝没有推,没有拦,甚至不再问,就是在用实际操作告诉天下:
太子可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