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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趴下,将耳朵紧紧贴在萧令祺的胸口上。
并没有心跳。
那的确是死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不对呀。
如果真的死了,那么按照我的法子必然取得出东西。
别说那法子自打发明出来就是针对死人的,就说我已经连续成功了十八次,从未有过一例失手,就知道法子是管用的。
可是萧令祺的,我又无论如何都取不到。
除非,他没死!
我赶紧又摸上萧令祺宽厚的胸膛。
那样的温暖,那样饱满的皮肤弹性,根本不像是死了七个时辰的。
疑惑中,我的视线落在柜旁的御用医匣上。
心里明白:像萧家这样的朝廷勋贵,肯定是连御医都已经来过,检查确切之后才宣布死亡的。
而眼前这个没有心跳的活死人......
除非......
我赶紧把萧令祺身上的银针全部撤掉。
又烧了几张符纸,混在特制的药膏里。
然后把人翻过来,将调好的药膏涂在他的后背。
几分钟后,果然,他后背渐渐出现了道家符文的图案。
龟息功!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爷爷的独门秘技。
据爷爷说,在世的人中,会这龟息功的只有三个。
爷爷,我。
还有一个,据说是祖师爷爷钦点的道观传人。
当年听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爷爷骗我,只因为我不想接手道观。
记得那时爷爷点着我的额头数落:
还轮不到你。祖师爷早就在你出生前就钦点了传人喽,是个特别有灵性的小男娃。
难道道观传人,就是萧令祺
我赶紧重新拿出银针,改了刺穴位置,给他解开龟息功。
半个时辰过去了,按理说早应该解开了,可是怎么人还是没醒,也没诊出脉搏。
随着烟香一点点的燃尽,夜越来越深。
窗外开始狂风暴雨。
我察觉到萧令祺不光没有恢复心跳,身体还开始变凉,心里不由越来越慌。
萧令祺,你可不能死啊!
我赶紧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炭。
他要是死了,我岂不是得回去继承道观了。
我才不要啊!
我可是有银钱傍身的小娘子,还要相亲品茗给梨园里的大武生哥哥捧角呢啊!
可他的身子还在持续变凉中。
我急得一头钻进他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增加热度。
萧令祺,快醒醒,祖师爷爷喊你回去继承道观了!
我一边拍打着他心脏处的经络,一边像念咒语一样反复叨咕着这句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耳边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怎么......不叫我大王了......
我又惊又喜又尴尬,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还不忘安慰道:
莫急,我这就喊他们为你请御医。
心里想的却是:这下可发财了!
我赚个死人的佣金银子,磨破了嘴皮子不过区区一万五千两。
这要是还给他们个全须全尾的侯府少帅继承人,高低不得值上十万两!
我刚迈开兴奋的步子,红色纱裙的裙角就被拉住了。
一低头,看到萧令祺虚弱而倔强的手指,骨节分明。
别......就是他们......害死我的。
嗯我倏地收住了脚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害死你他......们!
不得不承认,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
萧令祺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费力地说:
我大哥......一直认为当年是我害他残废,所以利用其在军中的文职权力,安插细作,趁我重伤将我溺进河中。这样......下个月,他就可以替我娶沈芸萝了......
我大吃一惊:
不是吧你大哥都坐了轮椅了,还能在军中运筹帷幄
萧令祺苦笑一声:
就凭他一己之力,自然不能成事。可就连我爹,也想要我死......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骨肉相残的狗血话本子剧情。
另外,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萧令祺告诉我:
他爹出身没落贵族,本是个有名无实的侯爷,为娶京城首富之女甘愿自降身份。
当年他为了侵占我外公家的巨额财富,先谋杀我舅舅,又亲手害死了我娘。
日前我查到证据,要我爹去衙门自首。没想到他嘴上假意答应,转头就授意大哥把我除掉。
我惊呆在了原地,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是如何知晓的
哈哈。
萧令祺冷笑:
对着一个死人,他们多少是有些许忏悔心的。拉着我哭了好几个时辰,这点阴谋就全抖落出来了。
我想起进门时萧弄墨哭红的双眼和萧侯爷老泪纵横的脸,心领神会。
一番深入交流之后,我也终于搞清楚了萧令祺和我爷爷的渊源。
他果然就是道观传人。
我俯下身,一边帮萧令祺整理枕头,一边郑重承诺:
既然是自己人。那你放心,我定会将你救出去。
萧令祺一脸生无可恋:
怎么救你连门都出不去。
那有什么难的等我完成任务了,他们自然就会放我出去。
他摇头,一双黑色的眸子悲悯地看着我。
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身上背的人命,远不止一条。所以......
所以也不差我一条!
一阵贼风钻过,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敲门声猛地响起。
外面传来萧弄墨的声音:
打扰女先生了,一切可都还顺利入夜了,我特意备了夜宵,是否需要吃些补充体力。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压下情绪,深吸了几口气,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不太顺利,你弟弟的尸首怨气很大。我还需要时间。
一听这话,萧弄墨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他惊恐地问:怨气可是需要找人做法事
暂时不用。
看来萧令祺说的是真的。
他大哥默认有怨气是合理的,而没有追问他弟弟明明是战死沙场慷慨就义,哪里会来的怨气。
还真有些饿了。
我拢了拢纱袍,伸手接过饭菜。
我得抓紧时间了,毕竟这种事得赶在天亮之前完成。
哦。那就麻烦嫣娘子了。
不愧是萧家大公子,关门时,萧弄墨已经一扫之前的惊恐,恢复了自若的神态。
我把饭菜端回屋里,给萧令祺喂了几口粥。
问他:可有什么能逃出去的路线
他摇头。
没有。萧家到处都是机关和守卫,就连一只鸟飞进来都会被即刻盯牢。
机关和守卫那还不好办。
不怕,我有连弩。
萧令祺抬起长睫毛,朝着我看了一阵,目光中满是质疑。
但他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轻轻指了指窗扇。
正对着这间卧室的院子里便有一个机关,你大可以自己试试。
于是我拿起连弩,信心满满地架在腕上,悄悄掀开窗户一角。
瞄准荷花池砰地放了一箭。
然后快速合上窗户,心中默默数到三。
外面毫无异样。
瞧,这不是没事吗
我正要转头说话,猛地听到院子里响起了急促而凌厉的敲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