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点,我睁开眼。
天花板漆黑如墨,一丝光都没有。
我试图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身下不是我熟悉的单人沙发,也不是出租屋那张半塌的木床,而是一张冷硬的旅馆床。床单洁白、没有褶皱,枕头整齐,像是从未有人睡过。
我本能地伸手去按床头灯的开关——没有反应。
我摸到手机,按下亮屏键,光芒刺眼,却没带来一丝安全感。
时间停在了“00:01”。
没有信号,没有Wi-Fi,连操作界面都迟钝半拍。屏幕像一具快死的躯壳,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
我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视野里,是一条寂静无声的街道。路灯整齐亮着,光线呈冷白色,路面干净,车辆停靠整齐。太整齐了,整得不真实。
没有风。
没有雨声。
也没有任何人影或车辆驶过。
一切都像是一个完美的布景,空无一人的剧场。
我盯着窗外发愣,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昨晚的记忆。
我叫沈栖,二十八岁,地产公司项目总监,昨晚刚刚完成一个大项目交稿。按理说,我应该在深夜十一点半打车回家,途中刷短视频睡着,回到家倒头就睡。
可现在,我醒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城市,手机失效,时间冻结。
我拿起外套,拉开门。
旅馆走廊安静得可怕,墙面泛着潮湿的黄光,有些墙角发霉,像很久没人打理过。整个楼层空无一人,走道尽头的安全门敞开着,风吹得门轴咯吱作响。
我试着按电梯,指示灯不亮。楼道里的楼层指示牌上标着“12F”,我从楼梯下去,每下一层,心跳就更重一些。
楼下的前台没人,门口是一家亮着灯的便利店。我推门进去,自动门感应失灵,我手动推开。店里货架整齐,冰柜运转正常,收银台后却空无一人。
我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人回应。
我从便利店出来,踏上那条光线苍白的街道。
这条街不长,两边分布着几家洗衣店、小诊所、修鞋铺,看起来像是老城区的旧街道,但这些门面都亮着灯,却无一人影。我顺着街道走了十分钟,然后停下脚步。
因为我发现,我又回到了最初出发的那个路口。
我不信邪,又试了一次。这一次,我左拐穿过巷子,再次确认方向,走了足足二十分钟。
但当我抬头时,便利店的冷白灯又在我眼前亮起。
我仿佛被困在一个环形的街区中,无论怎么走,都逃不出这片区域。
手机此时再次亮起,通知栏突然跳出一条信息:
【你已进入“永夜都市”。切勿试图离开。】
我下意识地按掉通知,却发现那条消息根本无法关闭,甚至像一条内嵌在系统中的程序。
我开始有些慌了。
我试着砸门、敲窗,想找人,可一整条街,仿佛这世界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个活人。
直到我回头,看见路口站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浅灰色风衣,长发散落,站在街灯下。灯光打在她身上,显得她整个人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L。她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喊道:“你是谁?”
她没有回应,反而慢慢地朝我走来,脚步平稳,没有犹豫。
当她走到我面前三米的位置时,终于开口。
“你也被困住了?”她的声音清冷,语气平静得不像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你……知道这是哪儿?”
“永夜。”她答道。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
“别急着问那么多问题,”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里没有慌乱,“如果你是清醒的人,那我们可以走一段。”
“清醒的人?”我不明白。
她没回答,而是转身朝街道的另一头走去,风衣轻轻飘起。
我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跟上了她的步伐。
在这片时间停滞、秩序崩坏的永夜都市里,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回应你,都会让你产生一丝渴望活下去的希望。
但我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我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