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陈默攥着牛皮纸袋在街头狂奔，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滴进衣领，和冷汗混在一起。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朦胧的光圈，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破碎，像极了天盛科技那些在大盘里震荡的K线。街角便利店的玻璃门“叮”地一声弹开，暖黄的光线里飘出关东煮的香气，却让他胃里一阵翻搅——他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钱包里只剩下皱巴巴的几张零钱，连买包最便宜的烟都不够。
手机在裤兜深处再次震动，这次是母亲通病房的护工发来的微信：“陈默，阿姨今天又问你什么时侯来，她偷偷把止痛药藏在枕头底下，说要留给你买早饭……”配图是母亲蜷缩在病床上的侧影，花白的头发铺在枕头上，像团被雨水打湿的棉絮。陈默猛地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牛皮纸袋被攥得发出刺耳的褶皱声，图纸边缘的金属钉划破指尖，渗出血珠混着雨水滴在“5G芯片研发计划”的标题上，暗红的痕迹像极了男人纸袋上的污渍。
“明晚八点前。”男人沙哑的声音在雨声里回荡，后腰处若隐若现的枪柄冷光再次闪过脑海。陈默踉跄着拐进小巷，巷口垃圾堆旁的流浪猫被脚步声惊起，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里瞪着他，像极了证券营业部大屏幕上那些闪烁的绿光——天盛科技的股价已经连续跌了七天，K线图正以陡峭的弧度向下俯冲，如通他此刻坠入深渊的心跳。
他躲在废弃的报刊亭下撕开纸袋，泛黄的图纸在雨水中微微卷曲。第17页角落的一行小字突然刺痛了他的眼：“实验样本编号TS-07，副作用记录：神经系统不可逆损伤……”陈默的手指剧烈颤抖，想起上周在营业部听到的传闻——天盛科技前技术总监突然“因病”辞职，据说离职前在办公室砸碎了所有玻璃。难道所谓的“秘密研发”，根本是个带血的骗局？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陈默猛地抬头，看见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戴着墨镜的脸。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像死神在摇晃食指。“考虑得怎么样？”男人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刚接到消息，医院说明天再不缴费，就……”
“别说了！”陈默吼道，雨水呛进喉咙，让他咳嗽起来。他盯着图纸上模糊的公章，又想起母亲藏止痛药的手。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您尾号XXXX的账户收到匿名转账5万元。”陈默愣住了，这刚好是母亲一个月的治疗费。
黑色轿车的引擎声在雨夜里低沉地轰鸣。男人扔出一包东西，塑料袋落在积水里，露出几叠用橡皮筋捆好的现金，还有一张写着账号的纸条。“先垫付你的急用钱，”男人的墨镜反射着便利店的灯光，看不清表情，“明晚八点，带着你的全部身家，到城郊旧码头。记住——别耍花样。”
轿车疾驰而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陈默的裤脚。他捡起塑料袋，冰冷的纸币触手生凉。巷子里的流浪猫再次出现，蹲在不远处舔着爪子，绿眼睛在雨夜里忽明忽暗。陈默望着手中的图纸和现金，突然想起大学时教金融的教授说过：“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雨还在下，他掏出手机，手指悬在证券APP的“买入”按钮上。屏幕蓝光映着他苍白的脸，下颌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母亲枯瘦的手臂、男人后腰的枪、图纸上的“副作用”、匿名的转账……无数画面在脑海里炸开。他深吸一口气，雨水混着铁锈味灌进肺里，指尖终于颤抖着按下了确认键——天盛科技，全仓买入。
此刻的他，像个在钢丝上行走的赌徒。而深渊之下，除了母亲的呼吸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苏醒，伴随着5G芯片图纸上那行被雨水晕开的血字，发出冰冷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