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冲进楼道时,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墙皮剥落的缝隙里渗着雨水,在台阶上汇成暗红的水迹。他攥着沾湿的现金和图纸,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拧开——出租屋的木门吱呀作响,霉味混着过期泡面的酸腐气扑面而来。桌上的台历停在三天前,红笔圈出的“缴费日”被水渍洇得模糊,像团正在扩散的血渍。
他把牛皮纸袋甩在斑驳的书桌上,图纸散落时,一张泛黄的便签从夹层里掉出来:“7月15日,销毁TS-07全部数据。”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今天是6月12日,距离所谓的“曝光建仓”只剩三个月,而图纸上的销毁日期恰在计划节点之前。难道男人想在股价冲高时,用“研发失败”的消息套牢所有散户?
手机在掌心发烫,证券APP显示天盛科技的股价在收盘前突然拉升2个点,买单队列里出现了几笔异常的大宗交易。陈默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想起男人说的“七三分成”,又摸了摸口袋里那沓还带着潮气的现金——匿名转账和这笔“垫付金”像两记重锤,砸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到底是救命钱,还是引诱他跳进陷阱的诱饵?
凌晨三点,窗外的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陈默趴在桌上研究图纸,指尖划过“神经系统损伤”的标注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怠速声。他猛地掀起窗帘一角,只见巷口停着辆无牌的黑色轿车,车顶的水珠在路灯下闪着冷光,正是昨天在咖啡馆见到的那辆。
引擎声突然熄灭,车门开了又关。陈默屏住呼吸,看见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进楼道,皮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将图纸塞进床底的旧鞋盒,刚盖上盖子,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咚咚咚”的节奏像催命符。
“谁?”他哑着嗓子问,手悄悄摸向床头柜的水果刀。
“送快递的。”门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浓重的鼻音,“陈默先生,有您的急件。”
陈默透过猫眼看去,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黑影。他握紧刀柄,猛地拉开门——扑面而来的不是快递单,而是一股刺鼻的乙醚气味。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身后的鞋架绊倒,视线模糊前,只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晃着闪着银光的注射器,针头在黑暗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图纸……在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陈默挣扎着踢翻茶几,玻璃碎片溅在男人裤腿上,却换来更凶狠的扼制。他的意识渐渐沉下去,最后看见的,是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母亲的病房监控APP还开着,画面里护工正给老人掖被子,床头的呼叫器红灯一闪一闪,像颗悬在深渊上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在一阵剧痛中醒来。额头撞在桌角的地方鼓起大包,床底的鞋盒被撬开,图纸散落一地,其中几张被撕碎了边角。他踉跄着爬起来,发现口袋里的现金和那张账号纸条不翼而飞,只有手机还躺在碎片堆里,屏幕裂了道蜘蛛网状的缝。
他颤抖着点开银行APP,那笔5万元的匿名转账不知何时被原路径退回了。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巷口的黑色轿车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湿漉漉的地面上留着几个模糊的脚印,其中一个鞋印里嵌着半片碎玻璃——和他刚才踢翻的茶几玻璃一模一样。
陈默瘫坐在地上,捡起一张被撕碎的图纸,残片上“TS-07”的编号赫然在目。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咖啡馆,男人摘下墨镜时,眼角那道狰狞的刀疤——那形状,像极了天盛科技前技术总监在某次发布会上被记者拍到的旧伤。
手机突然响起,是个未知号码。陈默接起,对面传来男人冷笑的声音:“看来你醒了。图纸和钱,我们‘借’走用用。记住,明晚八点,旧码头,别让我再提醒你第二次。”
“你到底是谁?!”陈默吼道,声音里带着自已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男人的声音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轮船靠岸的汽笛声,“我是那个能让你母亲活下去的人,也是……能让天盛科技股价归零的人。”
电话被挂断,忙音像根针,扎进陈默的耳膜。他看着记地狼藉的图纸,又看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城市——远处的高楼大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股市里那些看似坚固、实则摇摇欲坠的K线。而他,已经被卷入这场用母亲生命和芯片骗局编织的暗潮里,退无可退。
床底的旧鞋盒还敞着口,盒底躺着半张被踩烂的便签,“销毁TS-07”的字样上沾着暗红的泥渍。陈默捡起便签,指尖触到那片冰冷的湿痕——那不是泥,是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