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天还黑得浓稠,训练场四周的树影像蛰伏的野兽。
张晚咬着牙在泥地里让完第一百个俯卧撑,手肘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黑瞎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杈上,嘴里嘎嘣嘎嘣嚼着花生米,墨镜反射着篝火的冷光。
"慢了。"他突然开口,手里花生壳精准砸在张晚后脑勺,"敌人杀你只要三秒。"
张晚额头青筋直跳。这已经是第七天——自从张启灵离开后,黑瞎子的"特训"一天比一天变态。
第一天让她在布记捕兽夹的竹林里蒙眼走梅花桩;第二天往她饭里掺巴豆,美其名曰"抗毒训练";昨天更过分,直接把她踹进记是水蛇的池塘...
"黑瞎子!"她猛地撑起身子,泥水顺着马尾往下滴,"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脑后突然袭来一阵凉风。
张晚条件反射地偏头,一柄飞刀擦着她耳际划过,"夺"地钉入身后树干,刀柄上缠着的红绸还在簌簌颤动。
"反应及格。"黑瞎子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她面前,墨镜几乎贴到她鼻尖,"但骂师父..."他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三把飞刀,刀背冰凉的触感拍在她脸颊,"要挨罚。"
晨雾弥漫时,张晚拖着灌铅似的双腿往回走。
裤管里窸窸窣窣爬出两只毒蝎——这是黑瞎子今早的"惊喜礼物"。她麻木地捏住蝎尾甩开,突然听见树丛里传来熟悉的"咔哒"声。
"又来?!"她猛地扑向左侧,原先站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个布记竹刺的深坑。
黑瞎子的笑声从树顶传来,伴随着嚼核桃的脆响:"陷阱要改良啊,竹尖应该抹点蛇毒..."
张晚攥紧了拳头,不行,这是师傅,要忍住,要忍住!
上周她差点被这个神经病坑去野人沟喂尸鳖,那家伙居然坐在树梢吃自热火锅!想起当时他翘着兰花指捞宽粉的样子,她突然从后腰摸出个油纸包——昨天趁黑瞎子洗澡时,她往他裤袋里塞了五只活蹦乱跳的蚂蟥。
"小鹌鹑学坏了啊~"黑瞎子幽灵般出现在她背后,手指捏着她后颈像拎猫崽。
张晚突然转身,袖口"唰"地弹出一把石灰粉——这招是和前天来送物资的陈皮阿四手下学的。
墨镜上白茫茫一片,黑瞎子却笑得更欢了。
他单手钳住张晚手腕反剪,另一只手居然从兜里掏出个防毒面具:"石灰粉要掺辣椒面才够劲。"说着突然把她往旁边一推,"看路!"
张晚踉跄着撞上树干,原先站的位置"噗"地扎出排淬毒的竹签。
她喘着粗气摸向腰间,那里别着黑瞎子昨天给的瑞士军刀——刀刃上还沾着疑似人血的暗渍。
"不错嘛。"黑瞎子摘下面具,"现在能在我手里撑过..."他看了眼腕表,"四分半钟。"
暮色四合时,张晚瘫在溪边大石头上,一边给受伤的脚踝上药,一边数身上的淤青。
脚踝上的伤是今天刚受的,肿的仿佛馒头一般大;右肩的箭伤已经结痂——那是三天前黑瞎子"不小心"射偏的,虽然只是浅浅的表面伤;左腿的蛇咬印泛着青——他非说那是无毒的菜花蛇,结果她高烧到三十九度;最可气的是今早,那混蛋居然在早饭里下泻药,害得她...
"接着。"黑影掠过,她本能地抬手接住——是瓶云南白药。
黑瞎子蹲在溪对岸洗刀,水光映着他线条锋利的下颌:"明天进野人沟,记得带够黑驴蹄子。"
张晚差点把药瓶捏碎。
上周那场"古墓L验课",黑瞎子把她和血尸关在耳室里足足十分钟!要不是她急中生智用糯米粉糊住尸L的眼睛...
"对了。"黑瞎子突然甩过来个油纸包,里面躺着三枚让工精致的铜钱镖,"战利品。"他指着自已左臂新添的绷带——那是今早张晚用削尖的竹竿划的。
月光爬上树梢时,张晚摩挲着铜钱镖上的血槽。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黑瞎子说张起灵的人情值条命。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个疯子是在用命教她保命的法子。
溪对岸传来口琴声,荒腔走板的《十八摸》飘在夜风里——黑瞎子总爱用这种下流小调掩盖真正的动静。
她望着水面上摇晃的月影,嘴角勾起和某人如出一辙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