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公安局专案小组会议室,次日上午九点。
房间内灯光惨白,墙上的案件板已经拉出三重资金路径、七家壳公司与三宗命案线索。最上方,那个红色边框的人名已清晰可辨——林毓辰。
“我们不能贸然抓他。”雷涵翻着律师函件,“他名下所有账户资金都经由持牌信托机构注入,账面上无一处违法痕迹。他的律师团队已介入,正在调取我们查封‘辰曜置业’文件的合法性。”
“别动他的钱。”程望面无表情地说,“先动他周围的人。”
林毓辰的秘书、司机、私人财务助理、项目部负责人、几位名义法人——一张看似干净的金融网络,在警方视角下渐渐成了细密蛛网。
行动从秘书处着手。
秘书名叫徐惟君,32岁,毕业于本地财经大学,在辰曜任职七年,是林的第一联络人。三天前,她突然辞职,并在社交账号上注销所有动态。
“我们锁定她正在清空个人金融资产,短期内大量转出至四家个人账户。”技术员低声说,“账户持有人分别是她弟弟、母亲、一名不明男子,最后一个是她三年前共同买房的前男友。”
“她知道链条要断了。”程望缓缓站起身,“她要跑路。”
当天下午16:00,警方以“协助调查”名义控制徐惟君。
审讯室内,灯光极低,玻璃门外黑影重叠。
她坐得很直,眼神清醒,却手心泛白,面色苍白。
“你很清楚你所处理的不是普通转账。”程望坐在她对面,声音沉静,“有客户名下房产一套,背后却对应三份转账凭据,流向分别是:辰曜、辰曜海外信托、以及你开的‘惟辰顾问公司’。”
“那些钱是‘合法’的。”她第一次开口,声音哑而硬,“客户自愿,投资协议完整。”
“那刘欣蕾呢?”雷涵将照片丢在桌上。
徐惟君看着那张肿胀模糊的女尸照片,表情第一次动摇。
“她签过回购协议。”她低声说。
“你也签过回购协议,但你知道她是替死鬼。”程望缓缓俯身,“你删过她向协会投诉时的内部函件,你拿掉了她邮件中的举报截图。你不是秘书——你是过滤系统的一部分。”
空气顿时凝固。
“我不知道她死了。”她哑声说。
“但你知道她会消失。”雷涵冷声。
徐惟君的供述揭开了林毓辰构建资金链条的关键环节:
1
壳公司阶段:由多名下属员工开设企业,负责接纳灰色资金;
2
信托白化阶段:将资金以“投资入股”名义送入受限企业,再由合法财务公司作担保;
3
回购\/替代阶段:设立客户融资协议,用“空壳买卖”掩盖实质转账;
4
清理阶段:如遇资金问题或客户异议,则使用中介人员与“人力资源壳公司”完成客户“补偿”,个别客户如刘欣蕾因录音或举报意图被标记为高风险,安排清除;
5
干净终点:所有资金最终汇入辰曜房地产、律所资金池或信托资产账户,进入“合法周转”状态。
“这不是洗钱。”程望冷声说,“这是犯罪资产合法化工程。”
晚上九点,程望与雷涵坐在审讯记录室,身后一层层警员在反复打印、封存与编号。
“我们能抓林毓辰吗?”雷涵疲惫地说。
“现在不能。”程望看着墙上的流程图,“他所涉资金都带有银行背书,律师代办,且部分项目已获得政府土地批文。你动他——动的是整座城的资本系统。”
雷涵声音哑了:“所以只要他不杀人,他永远无罪?”
“他早就不杀人。”程望低头,“他只在系统里安插‘自动化清除’。”
他语气像在念一个冷酷的系统操作语句:
“识别高风险节点,指派中转人,切断申诉来源,回收资产。”
凌晨一点,警局接到一个紧急匿名邮件。
邮件发送者署名“曾在辰曜工作”,附带一份录音文件。
内容是一段两年前的内部会议录音——林毓辰的声音清晰可辨:
“所有资金必须经过白化渠道,不能留账面痕迹。必要时,客户与我们形成的合同要保持模糊性……如果对方坚持举报,就按协议解除,安排回购,不要留下任何可以走上法庭的链条。”
“我不在乎人——我只关心资金结构是否干净。”
录音戛然而止。
雷涵轻声说:“这能用吗?”
程望看着屏幕,沉默良久。
“不能。”
“但我们知道——他知道。”
他转头看向窗外江州的夜:
“这是崩盘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