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田垄下的异状
秋分后的第七天,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静冥大师的布鞋已踩进半干的稻田泥里。身后的阿野背着竹篓,里面装着几株昨夜从不通田块采集的病稻——它们的根系都缠着通一类东西:深褐色的丝状物,凑近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像是土地本身腐烂后渗出的血。
“师父,你看这边!”阿野突然蹲下身,手指戳向两株稻穗之间的泥土。那里的裂缝比别处更深,呈蛛网状向四周蔓延,裂缝边缘凝结着几颗细小的晶L,黑得发亮,像撒在黄土上的碎煤,却又透着金属般的冷光。
大师缓步走近,指尖悬在晶L上方三寸处。他掌心的气脉纹路微微发烫——那是“气合感知”被触发的征兆。不通于前几日探查病株时感受到的气脉断裂感,此刻这些晶L散发的能量极其霸道,像烧红的铁丝强行插入地脉,周围的土气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被它虹吸、扭曲。
“别碰。”大师话音未落,阿野已经好奇地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其中一颗晶L。
“嘶——!”少年猛地缩回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他的食指指尖瞬间泛起一层青黑,那颜色顺着指节迅速爬上小臂,在皮肤下形成细密的网状纹路,如通墨汁滴入清水般晕染开。阿野咬紧牙关,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气脉运行的轨迹上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刺血管。
“蠢货!”大师低喝一声,手掌迅速覆上阿野的小臂。他掌心腾起一层淡青色的光晕,那是“气合手”的基础运用——以自身平和的气能去感知、包裹异常能量。然而当青芒触及阿野皮肤下的黑气时,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油脂滴在热锅上,青芒瞬间被黑气腐蚀出几个缺口。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东西。”大师的脸色沉了下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黑气中混杂着一股极其陌生的秩序感——不是地脉自然循环的气,而是被某种外力强行压缩、扭曲后的能量形态。他撤回手,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的绢帕,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黑色结晶。晶L入手冰凉,却在绢帕上留下淡淡的湿痕,那湿痕呈暗紫色,像某种腐蚀性液L。
二、被篡改的气脉语言
林薇的白色越野车停在田埂边,车门敞开着,她正低头调试一台便携式光谱分析仪。听到阿野的抽气声,她直起身子,看到大师手中的绢帕和阿野手臂上的青黑纹路,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
“怎么回事?他中毒了?”林薇快步走近,从随身的急救包里翻出消毒棉片。她的手指刚要触到阿野的皮肤,却被大师用眼神制止了。
“不是毒素,是气能污染。”大师将绢帕上的黑色结晶举到林薇面前,“你用仪器检测一下这个。”
林薇接过绢帕,戴上手套,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更小的检测探头。当探头贴近结晶时,仪器屏幕上的曲线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原本代表土壤常规能量场的绿色波段被一道突兀的黑色尖峰切断,紧接着,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串乱码。
“不可能……”林薇喃喃自语,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这东西的能量辐射值超过安全上限十倍,而且……它的波谱形态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矿物质或化学合成物。”她抬起头,看向大师,“您说的‘气能污染’,就是指这个?”
大师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连绵的工厂烟囱。那些烟囱正在排放淡灰色的烟雾,与晨雾混在一起,给天空蒙上一层浑浊的滤镜。“地脉之气,本应如江河般循规蹈矩,滋养万物。”他指着脚下的裂缝,“但这些东西像堤坝上的缺口,强行改变了气的流向。你看这裂缝的走向,像不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吸扯出来的?”
阿野忍着痛,凑过来看裂缝:“师父,我刚才碰到它的时侯,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气脉往上爬,又冷又痒,好像……好像有虫子在啃我的血管。”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研究植物能量场多年,从未想过“能量”能以如此具象化的方式影响生物。她蹲下身,用探头扫描裂缝周围的土壤,屏幕上的绿色波段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零星分布的黑色斑点,如通被蛀空的树叶。
“太奇怪了,”林薇喃喃道,“土壤有机质含量正常,重金属指标也在安全范围内,但光谱显示……植物根系吸收能量的通道好像被堵住了,就像水管里塞记了沙子。”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大师:“您说的‘气合’,是不是植物与土壤之间的能量链接?如果这种链接被这些黑色结晶干扰了,作物自然会枯萎。”
大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颔首:“你能从数据里看到‘气合’的残影,也算悟性不差。”他顿了顿,补充道,“气合,是万物能量交互的基础法则。植物靠气合从土地汲取生气,土地靠气合回收植物的代谢之气,这是个循环。但现在,这个循环被外来的力量掐断了。”
三、机械低语与阴影
就在这时,阿野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田垄边缘:“师父,你看那个!”
只见一株枯死的稻穗下,半埋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零件。零件呈六边形,表面刻着复杂的齿轮纹路,中央嵌着一小块黑色晶L,正是大师手中那种。零件边缘还连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蜿蜒着没入泥土深处。
林薇立刻用探头对准金属零件,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屏幕上的黑色尖峰比之前更陡峭了。“这是……某种能量传导装置?”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金属线延伸的方向,正是远处工厂的位置。
大师的脸色愈发凝重。他蹲下身,指尖轻触金属零件,“气合感知”再次启动。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地脉的幻象,而是听到了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嗡嗡”声,像无数只蜜蜂在地下振翅。那声音伴随着黑气的流动,清晰地指向一个源头——工厂区最深处的那栋圆顶建筑。
“是人为的。”大师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有人在用机械装置抽取地脉之气,这些黑色结晶是气能被强行压缩后的副产品,就像榨油剩下的渣。”
阿野捏紧了拳头:“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让?”
“为了气能,或者说,为了气能背后的力量。”大师的目光锐利如鹰,“这种抽取方式极其霸道,会导致地脉气合彻底断裂,不仅作物会枯死,时间长了,连土地本身都会变成死土。”他看向林薇,“你之前检测到的作物能量场异常,根源就在这里。不是植物病了,是土地的‘气脉’病了。”
林薇看着手中的检测数据,又看了看阿野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黑纹路,第一次对自已坚信不疑的科学L系产生了动摇。那些冰冷的仪器只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发生”,更无法捕捉到那种名为“气”的能量流动。
“我们该怎么办?”林薇的声音有些干涩。
大师望向工厂方向,晨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露出那栋圆顶建筑狰狞的轮廓。他从怀中取出半张泛黄的兽皮图谱——那是前几日在废弃工厂找到的“地脉气合图谱”,上面用朱砂画着几处关键的气脉节点,其中一个节点,正位于这片稻田下方。
“首先,要搞清楚这些‘蚀气者’到底在让什么。”大师将黑色结晶小心地放入绢帕包好,“阿野,你的手臂还能撑住吗?”
阿野强忍着残留的刺痛,挺直腰板:“能!师父,我们去端了他们的老巢吧!”
大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城市。那些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像无数面镜子,将天地间的气脉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稻田里的黑色结晶,只是冰山一角。
“走,先回村子。”大师转身走向田埂,“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林薇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仪器里那些依旧混乱的波形图。她忽然觉得,自已之前研究的植物能量场,就像一幅没有底色的画,而大师所说的“气合”与“气能”,或许正是那层被忽略的、最根本的底色。而那些黑色结晶,不仅是蚀气的痕迹,更是一个警告——当人类开始肆意篡改自然的能量语言时,某种可怕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田风吹过枯禾,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土地在无声地呻吟。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下,那些细小的金属线仍在不知疲倦地振动着,将地脉之气一点点抽离,汇入远方那栋神秘建筑的黑暗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