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老李推着清洁车经过城西菜市场后巷时，最先注意到的是排水沟里那块颜色异常的肉。
"这杀千刀的肉贩子..."老李嘟囔着用扫帚去拨弄那块泛着诡异粉红色的肉块。肉块翻滚时，他看清了上面清晰的、带着五个凹陷的皮肤组织。
老李的扫帚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颤抖着掏出老人机，按下了110。
"是...是人手指头..."他的声音在凌晨的寒风中支离破碎，"菜市场后巷...有好几袋..."
法医苏婷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轻轻拨开黑色塑料袋。即使有二十年尸检经验，她的太阳穴仍然突突直跳。袋子里整齐码放的肉块切割面异常平整，就像她在超市冷鲜柜里看到的特价排骨。
"第三袋了。"年轻助手小王的喉结上下滚动，"都是同一个人？"
苏婷没有立即回答。她拿起一块带有淡青色纹路的组织，在强光下仔细观察。"女性，25-30岁，死亡时间不超过36小时。"她顿了顿，"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她指向另一袋颜色略深的肉块："这个受害者超过60岁，死亡时间约一周。"又指向第三个袋子："而这个...从骨骼发育看不超过十岁。"
菜市场昏黄的路灯下，三个黑色塑料袋静静躺在警戒线内，像一组诡异的现代艺术装置。
张振业磨刀的声音很有节奏。宽背剁骨刀在磨刀石上划出"唰—唰—"的声响，和肉铺收音机里早间新闻的声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警方在城西菜市场发现多袋人体残肢，疑似连环杀人案..."女主播的声音甜美得不合时宜。
张振业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放下磨好的刀，转身拉开冷柜。昨晚处理好的"货"整齐地分类摆放：年轻人的大腿肉色泽鲜亮，适合做馅；老人的肉纤维粗糙，需要长时间炖煮；小孩的肋排最为鲜嫩...
"老板，来两斤五花肉。"第一位顾客打断了张振业的思绪。
"好嘞！"他脸上的笑容热情而质朴，手起刀落，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被精准切下。电子秤显示：500克整。
顾客赞叹道："张师傅手艺还是这么准！"
张振业憨厚地笑笑，用沾着猪油的手将肉包好。没人注意到他指甲缝里那一丝暗红。
陈树警官第三次重放监控录像时，终于发现了异常。画面中，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在凌晨两点十五分推着与清洁工相似的推车进入巷子，但清洁公司的排班表显示那个时段并无人值班。
"放大他的右手。"陈树对技术员说。
画面放大后，能看到男子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弧形疤痕。
"查查最近五年因暴力犯罪入狱、右手有疤痕的刑满释放人员。"陈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重点排查肉类相关行业。"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法医苏婷。
"陈队，化验结果出来了。"苏婷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在部分肉块中检测到了...调味料成分。"
陈树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些受害者可能已经被..."苏婷停顿了一下，"被食用过。"
社交媒体上，#人肉屠夫#的话题已经爆了。网友"爱吃火锅的小猫"发帖称："太可怕了！我上周在城西买的羊肉卷吃起来味道怪怪的！"这条留言获得了2.3万点赞。
城东"老王肉铺"的老板王德发对着电视台镜头愤怒控诉："这是对我们行业的污蔑！现在生意跌了七成！"
但讽刺的是，张振业的"振业鲜肉"铺前却排起了长队。
"听说他家的肉最新鲜。"排队的大妈神秘兮兮地对记者说，"现在谁还敢买冻肉啊？现杀的才安全。"
队伍中段，一个年轻母亲正低头刷着手机上的恐怖传闻，怀里的婴儿哇哇大哭。
张振业看着长队，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他特意放慢了切肉的速度，享受着一道道饥渴的目光。这些愚蠢的绵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排队。
"下一位！"他高声喊道，手中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法医实验室里，苏婷将最后一份样本放入检测仪。过去72小时，她检测了从全市各大肉铺秘密采集的300份样本。结果显示，有7份含有与受害者匹配的DNA。
这些样本全部来自同一家肉铺——"振业鲜肉"。
陈树带队突袭时，张振业正在后厨处理一块新鲜的"货"。警察破门而入的瞬间，他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放下刀，像往常结束一天工作那样解下了沾满血污的围裙。
冷库门被撬开的瞬间，连最老练的刑警都不禁后退了一步。整整齐齐的肉块按照部位、年龄分类摆放，标签上甚至详细标注了建议烹饪方式。
"你们不懂。"张振业被按在地上时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这个社会就是一座大型屠宰场。我只是...把规则具象化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警察的脸："你们每天吃的肉，谁知道曾经是什么？"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陈树将一叠照片推到张振业面前："为什么选择他们？"
张振业歪着头，像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老人..."他慢慢说，"像过期食品，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年轻人..."他露出微笑，"充满激素和添加剂。小孩..."他的瞳孔微微扩大，"最纯净，也最难处理。"
"你吃了他们。"陈树陈述道。
"资源共享而已。"张振业耸耸肩，"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我只是比较...诚实。"
他忽然前倾身体，手铐哗啦作响："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当新闻爆出后，我的营业额翻了三倍。"他发出嘶哑的笑声，"他们嘴上说着害怕，身体却很诚实..."
电视里，市长正在发表讲话："...这起恶性案件是个别心理变态者所为，不代表我市形象..."
苏婷关掉电视，看向窗外。夕阳下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几个中学生说笑着走过肉铺门口。那里已经贴上了"旺铺招租"的告示。
"结案报告怎么写？"助手小王问。
苏婷沉思片刻："就写...凶手已伏法，但某种东西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根了。"
她轻轻合上档案夹，封面上写着"7·12特大连环杀人案"。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年轻人看着手机里保存的"振业鲜肉"招牌照片，若有所思地磨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