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手机冲进顾氏医院的电梯时,屏幕突然亮了。
是林小夏的消息,附带三条语音,每条都带着电流杂音。
第一条:“小棠!我账号被黑了!弹幕全刷‘私生女’!”
第二条:“我放大那条‘蓝鲸船长当年...’的评论,他们就改了我直播画面!”
第三条:“你看我刚截的图——”
图片里,直播评论区最顶端的匿名ID还挂着:“蓝鲸号出事那晚,周延的游艇在附近抛锚三小时。”
电梯“叮”地开了。我冲进ICU外的等侯区,顾砚舟正倚着墙,白衬衫被血浸透了半片,手里捏着消毒棉压着伤口。
见我过来,他把手机递过来:“林小夏的账号后台记录,登录IP是周延公司的服务器。”
“我去会会他的盟友。”我把手机塞回他掌心,“建材商会今晚的晚宴,会长要喝苏氏旧藏的铁观音。”
顾砚舟抓住我手腕,指腹还沾着消毒水的凉:“你要让什么?”
“他上周吞了半块船徽碎片。”我低头看自已身上的服务员制服——凌晨三点在顾氏后勤部翻出来的,“胃里的东西,总得吐出来见见光。”
晚宴厅的水晶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端着茶盘穿过人群时,周延正搂着会长的肩膀笑,他西装袖口露出的蓝纹,和我爸沉船时戴的袖扣纹路一模一样。
“会长先生。”我弯腰布茶,茶船磕在他手背,“这是苏氏老宅地窖存了二十年的铁观音。”
他眯眼嗅了嗅:“确实有股海腥味——”
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嘴冲向洗手间。
我跟着进去时,他正扶着洗手台干呕,呕吐物里混着半块蓝漆碎片,在瓷砖上闪着幽光。
我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碎片,手机在围裙里震动。
是顾砚舟发来的视频:拍卖会上,他举着38号手牌,锤子落下时,镜头扫过拍品——封皮印着“季海平航海日志”的旧日记本。
“我在地下车库等你。”他的消息跟进来,“日记本夹层里有东西。”
深夜的顾宅书房,我对着台灯翻开日记本。
纸页间掉出一张泛黄的合影:穿白裙的女人抱着襁褓,旁边站着穿船长制服的男人——那是我妈二十岁的样子,怀里的婴儿,眉眼像极了季明琛。
照片背面写着:“若有意外,小棠由海平照顾。”
“这是你妈和季明哲父亲的婚约书。”顾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海平是十年前沉船事故的目击船长,他的日志里记着:‘周延的游艇用探照灯晃了蓝鲸号的驾驶舱。’”
我捏着照片的手在抖。
窗外突然闪过车灯的光,顾砚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脸色沉下来:“周若雪的司机在地下车库等了你半小时,说有东西要给你。”
我下楼时,电梯门正缓缓合上。
透过门缝,我看见周若雪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正把一个玻璃罐往电梯地面倒——液L滴落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神经上。
她抬头,在关门的瞬间冲我笑:“明天早上八点,17楼的电梯。”
玻璃罐滚出来,在我脚边碎成渣。
浓硫酸腐蚀大理石的“滋滋”声里,我听见自已心跳如擂鼓。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小夏的新消息:“我找到当年蓝鲸号的维修记录了!周延的公司……”
未读的字被突然亮起的来电打断。
我接起,是ICU护士:“苏小姐,您母亲醒了。”
我攥紧口袋里的船徽碎片,往楼上跑。
身后,周若雪的笑声顺着电梯井飘上来,混着浓硫酸的刺鼻气味,黏在后背。我踹开消防通道的门时,电梯显示停在17楼。
金属门缝隙里漏出的酸雾刺得鼻腔发疼,周若雪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得意的节奏。
“看看你的真面目!”她的声音混着硫酸腐蚀地毯的滋滋响,“明天头条就是顾太太被泼成烂脸——”
我抄起墙角的清洁推车撞向电梯按键。门开的瞬间,她举着空玻璃罐的手还悬在半空,酒红色甲油沾着几滴未滴落的液L。
“你以为我不敢?”
她往后退,后腰抵上消防栓。
我扯下围裙包住手,抓起地上的茶壶碎片抵住她颈动脉。
碎片边缘还沾着晚宴时泡的铁观音,茶香混着酸雾直往喉咙里钻:“上个月你在美容医院刷的黑卡,流水单在我抽屉第二层。”
她瞳孔骤缩:“你怎么——”“够买十瓶浓硫酸。”我压了压碎片,“现在说,谁让你动电梯的。”
手机在口袋里炸响。是ICU护士:“苏小姐,老陈醒了,说有急事找你。”
老陈是苏氏仓库的老保管员,我妈住院后他天天来送自已种的青菜。
我松开周若雪时,她捂着脖子撞开我跑了,发梢扫过我手背,黏着半滴没擦净的硫酸,烫得皮肤立刻起了泡。
老陈的病房在三楼。我冲进去时,他枯瘦的手正抓着护士的袖子,氧气面罩滑到下巴:“蓝……蓝鲸……”
“我在。”我握住他的手,“您说。”
“不是船徽……”他喉结动了动,指节发白,“是顾家……纹章……”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护士推着抢救设备冲进来时,他的手垂了下去,掌心攥着半枚铜扣——和顾砚舟今天穿的西装袖扣,纹路分毫不差。
“苏小姐?”沈律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他举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盖着法院的红章:“苏氏最后一块地皮的破产清算文件,买家是——”
窗外突然闪过白光灯。顾砚舟的黑色宾利停在楼下,车灯扫过窗户,照得沈律
师手里的文件投下长条阴影。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目光越过我看向病房门口。
我回头。季明琛站在走廊尽头,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支注射器。
他朝我笑,指尖轻轻敲了敲胸牌——是ICU的实习医生工号。
“棠棠。”他声音发颤,“阿姨醒了,我刚去看过。”
我拔腿往ICU跑。电梯在17楼卡着没动,我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往上冲。
每层楼梯间的窗户都映着顾砚舟的车灯,一圈圈白光追着我往上跳。
推开ICU门时,消毒水味裹着股怪味涌过来。母亲闭着眼,输液管里的药水泛着不正常的淡蓝色。
季明琛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注射器滚在床脚,针头上还挂着半滴蓝色液L。
我颤抖着摸向输液管。指尖碰到管壁的瞬间,母亲的手动了。
她的睫毛颤了颤,原本平稳的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