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梦魇
百莺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母后尚健在,她特别喜欢腻歪在母后的怀里,由母后抱着她坐在院子里的梅树下。
梅生于寒冬,母后却格外喜爱它,父君为讨母后欢心逆时改变了一院的时景,一年四季满庭梅香。
母后曾说过,梅乃花中之傲,花若有期必是立于春夏秋,不乏今朝旧昔。如今她这破败之身一年不如一年,有梅的相伴心也静了。
记忆里,母后的身体好像早就衰竭,即使有胭脂水粉遮掩面容但始终掩不住怏怏病态。
她年纪小,不太明白为何母后总是脸色苍白。
每次窝在母后怀里胖胖的小白手总会紧紧揪着母后的前襟。虽她不大,心里却隐隐不安,很怕只要她一松手最疼爱她的母后便消失不见。
见此举止,母后常常一阵发笑,眉眼弯弯,嘴角的梨涡浅浅露出,而后捏捏她肉嘟嘟的脸颊,笑道：你这么黏着母后,若哪日母后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哪
那时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对了,她是这么回答的：母后才不会死呢！
小小的她鼓起腮绑,生气地盯着母后,双手更是紧紧环住母后的玉颈。
母后又笑了,揉揉她的头发：傻孩子。
但,母后终归是凡人,凡人的生命是无比脆弱的,纵使有父君送来的续命丹,母后却还是没能熬过病魔的缠身。
在那年入秋的二八天母后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而那年入秋的二八天则是她三百岁生辰。
百莺浑身发颤,呼吸不顺畅,小脸红得异常,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中似是抓到什么冰凉的东西,直接抱入自己的怀中,好像这样便能有安全感。
原来是陷入梦魇。隐约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接着又有一只冰凉的手覆在额上,让百莺感觉舒适许多。
母后......母后,莺儿听话,莺儿很听话......我好想你......迷糊中,百莺不禁喃喃。
覆在额上的手一顿,缓缓收回,也许是额上没了凉意又不舒坦,百莺下意识地捉住：别走......别离开莺儿。双目仍是紧闭。
一声若有若离的叹息声响起很快散在空气里,声音的主人微微挣脱了百莺的束缚,好似无奈道：我不是你母后,乖,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伸手帮百莺捋捋黏在脸上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