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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色,眼眶凹陷,嘴唇乌紫。
额角有一块巨大的、已经变形的伤口。
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和脖颈上,有几缕甚至粘在了那些可怕的伤口上。
陆长庚猛地后退,后背撞在了冰冷的台子上,几乎要瘫倒在地。
宋法医也认出来陆长庚。
他没有同情,反而将死者的法检报告一一陈述。
陆先生,请节哀。
死者沈知宜,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与报案时间基本吻合。
死亡原因是高坠导致的颅脑损伤和复合性创伤。
陆长庚浑身颤抖。
他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张台子。
法医似乎没有在意他的反应,继续陈述着鉴定结果。
你看这里,额角的伤口,是撞击到尖锐物体所致,可能是楼下的护栏。。
还有脖子这里,这是高坠时身体猛烈晃动造成的,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刺入了肺部。
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和出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陆长庚的心上。
他闭上眼睛,试图不去听。
但那些描述太具体,太血腥,太残酷,在他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幕幕沈知宜死前的模样。
根据切片,我们还发现了沈女士已经是胃癌晚期了。
陈法医说完,沉默地看了陆长庚一眼。
年轻人脸色惨白,却没有流下半滴泪。
他叹了口气,把空间留给了陆长庚。
陈法医的叹息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陆长庚强撑着的麻木。
胃癌晚期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陆长庚脑海中炸开。
他后知后觉想起出狱后的沈知宜似乎真的瘦了不少。
他还想起她偶尔会惨白着脸,捂着胃部。
原来这些不是为了让他心软故意装可怜,而是因为已经病入膏肓的绝症。
可沈知宜为什么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这件事情
是怕他担心,还是觉得说了也没用
陆长庚靠在墙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
从警察局出来后,他的手机响个不停。
是个陌生号码。
他本来不想接,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绿色键。
请问是陆先生吗您预定的东西到了,贵重物品需要您当面签收。
陆长庚愣了一下,他最近并没有买快递。
可想到沈知宜,他的心脏直跳,踩着油门回到家。
陆长庚接收快递后,快步走到沈知宜住的保姆房。
里面被各种礼物盒堆满。
陆长庚数了数,加上他手上这个,刚好一百个。
他拆开手上的快递盒,里面是一个黄金吊坠。
上面刻着两个字——泡芙。
陆长庚的手指触碰到吊坠上那两个字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酸涩又甜蜜的气息。
那个时候,他的爸妈还没有因为车祸离世。
他和沈知宜的关系,隔着一层窗户纸。
她总是喜欢坐在窗边,眯着眼晒太阳。
陆长庚觉得沈知宜像只猫。
他热情时,她退后。
反倒是他假寐时,常常感觉女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就这么相处了一年多,沈知宜突然聊起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话,沈知宜也不觉得扫兴,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
要是女儿,就叫泡芙,甜滋滋的,男孩子的话,就叫包子。
陆长庚听后,心中默念着泡芙,不禁感慨女孩子果然是甜品脑。
开口却是冷冷警告。
以我们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你觉得我会让你怀上孩子吗
陆长庚自认只把沈知宜当做睡觉搭子。
可她失落的目光,居然记到了现在。
陆长庚一个个礼盒看过去,无一例外,上面全都细心备注了送给泡芙的第几岁生日礼物。
字迹娟秀,和他记忆中那个幼稚的沈知宜完全不同。
当年沈知宜手写认罪书的时候,她一笔一画写下姓名。
明明是他要求女人顶罪的,可当沈知宜半点不反抗顺从的时候,陆长庚却冒出一股无名的火。
他拿过认罪书,嫌弃地啧了声。
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写字还和小学生一样
沈知宜眼睫微垂,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进那片阴影了。
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回复。
我进去后,会好好练字的。
沈知宜的确做到了,她写的的行楷赏心悦目。
他却没有做到照顾好他们女儿的承诺。
陆长庚瘫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黄金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