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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河畔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我正给新到的茉莉花苗培土,店门的风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欢迎光......我抬头,手指陷进泥土里。
顾裴司站在门口,浑身湿透。
他瘦了很多,西装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左手还缠着绷带,听江月说他上个月醉酒摔下楼梯。
漫漫。他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我找了好多家咖啡馆。
我继续低头摆弄花苗。
这株的根部有些腐烂,得把坏死的部分剪掉。
我知道错了。他踉跄着走到柜台前,林妙可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我剪下一段发黑的根须,解释你怎么在婚礼上吻她还是解释你让她住我的卧室
我那会儿脑子不清醒。他伸手想碰我,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店门又被推开,江月走进来,怀里抱着新进的香薰蜡烛。
哟,垃圾自己找上门了她把蜡烛重重放在柜台上,简简,要我叫保安吗
顾裴司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是你挑拨离间!
需要我挑拨江月冷笑,你书房的纪念盒是自己长的腿
我看着顾裴司额角暴起的青筋,突然觉得荒谬。
曾经让我彻夜难眠的痛苦,原来这么廉价。
你们聊。我摘下手套,我去后面清点库存。
顾裴司一把抓住我,力道大得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就五分钟,求你。
他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带上了我们的婚戒,我突然想起离开那天,这枚戒指被留在阁楼床头柜上,底下压着股权转让书。
三分钟。我示意江月先离开。
顾裴司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你看,我已经把林妙可送走的证据,还有顾氏集团转到你名下的手续。
我不要你的公司。
那你要什么他眼睛亮得可怕,我每天给你写信你都不回,在你公寓楼下等到发烧住院。
我打断他: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彻底死心的吗
他僵住了。
不是看见你吻林妙可,我慢慢擦着剪刀上的泥土,车祸醒来后的第一眼你叫我简小姐。
顾裴司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后退两步。
我可以解释。他声音开始发抖,那天可能我喝多了。
你总是喝多。我打断他,睡江月替身时喝多了,跟我求婚时喝多了,现在来道歉还是喝多了。
柜台下的抽屉里放着我们八个人的纪念册。
江月整理的,每任替身都有专属章节。
我翻到我的那页,推到顾裴司面前。
看过吗你给我的每件礼物,都能在前任那里找到同款。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手指抚过照片里那对珍珠耳环:这对,这对是我专门。
江月有同款,林妙可也有。我合上相册,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真的信过你对我是例外。
顾裴司突然跪了下来。是真的跪,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店外拍照的游客发出惊呼。
我发誓再也不......
你发过很多誓。我平静地看着他,最感人的是在绑架犯仓库里,说只要我活着,这辈子只要我。
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我手背上,烫得惊人。
曾几何时,这样的眼泪会让我心软得一塌糊涂。
漫漫。
我叫简知漫。我摘下围裙,不是漫漫,不是月月,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江月适时地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安。
顾裴司被架起来时,文件撒了一地。
他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扔向我,是个U盘。
监控。他红着眼睛喊,书房有监控,你看完就知道。
保安拖着他往外走时,他突然爆发的嚎叫:我他妈真的爱过你!
风铃疯狂摇晃。
我捡起U盘,放入电脑。
画面里是顾裴司的书房,他正对着我的照片发呆,手里摩挲着那本《小王子》。
视频突然快进,跳到婚礼当夜
。醉醺醺的顾裴司冲进书房,把林妙可的东西全扔出窗外,然后趴在书桌上痛哭,反复说着:漫漫对不起。
我关上视频,发现江月站在身后。
要看吗她晃着手机,后面还有更精彩的,他揍了说你坏话的董事,胃出血住院。
删了吧。我把U盘扔进垃圾桶,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窗外,顾裴司还在雨中站着,手里举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纸板,上面写着: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