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凡体仙路 > 第3章
青石村的病症,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加重。最初只是幼童无力嗜睡,接着便蔓延至家中劳力,先是手脚发软,继而精神萎靡,连最简单的农活也无法完成。整个村庄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活力一点点被抽离,只剩下沉甸甸的愁绪和低声的叹息。
姜初月每日去溪边打水,再将水提到家家户户,为那些病倒的村民送去。每到一处,她都能感受到一种更甚于往日的枯败气息。王婶家的小孙儿高烧不退,薄薄的被子下,幼小的身躯抖得像风中残烛。姜初月伸手去摸孩子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能透过指尖,灼烧她的心。
她试图去感知那孩子体内的“嗡鸣”,却发现那微弱的律动混乱不堪,像被搅浑的溪水,再不复平日里那种清澈的流淌。她想,这病症或许真的与“生气”的流失息息相关。
她曾悄悄将这个想法告诉阿爷,阿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少有的清明,他拍了拍她的手,沙哑道:“天地有损,众生受苦。你瞧见的东西,不是虚幻。那迷障……迷障里头的东西,在吸走我们的生气。”
阿爷的话,让她心里那层薄薄的疑虑彻底被戳破。她知道,这世上或许真有某种力量,能够汲取天地的“生气”,而青石村,似乎成了这种汲取的代价。
夜幕降临,整个青石村陷入一片死寂。虫鸣稀疏,犬吠声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精神。姜初月坐在院子里,望着天边那轮暗淡的月亮。月华如水,却似乎无法驱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阴霾。
她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尖轻轻触碰着身下的泥土地。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如同她在溪边、在青石旁所做的那样,尝试着去“共鸣”。她想象着自己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去感受大地深处的呼吸,去聆听那万物生长的细微“嗡鸣”。
这一次,她没有专注于某一个点,而是将感知扩散开来。她尝试着去捕捉整个院子,甚至整个青石村的“生气”流向。
微弱的“嗡鸣”再次浮现,但与平日的细密不同,这次的“嗡鸣”带着一种晦涩的滞涩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了流动的通道。她还感受到了方向——那“生气”并非均匀地消散,而是有规律地,朝着村子后山深处,也就是迷障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流淌而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而丝线的另一端,正被某种东西牵引着,一点点地,将青石村的生命力抽离。
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无形的感知耗费了她极大的心神。当她努力将感知向迷障方向延伸时,一股冰凉的阻力便会凭空出现,如同寒冬的利刃,狠狠地刺向她的精神。
“呼……”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视野中,院子里的菜叶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枯黄,老梨树的枝桠也显得更加干瘪。并非是菜叶真的枯黄了,而是她的感知,让她清晰地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生气”的真实状态。
她知道,单凭这种被动的“共鸣”,无法解决村子的危机。她需要更进一步,去触摸那股力量的源头,去弄清楚迷障里到底藏着什么。
次日,村长召集了所有还能走动的成年人,在村口聚议。村长年迈,脸上布满沟壑,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再这样下去,村子就熬不住了。往年这个时候,山里的果子也都熟了,可今年,连野兔都瘦了一圈。大伙儿说说,可有什么法子?”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老生常谈。有人提议去更远的镇子寻医,有人说是不是犯了山神,要去庙里祭拜。但都知道,这些法子都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姜初月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村子中央那座古老的祠堂上。祠堂是青石村最神圣的地方,供奉着历代祖先的牌位。每逢节庆,村里人都会去祠堂祭拜,祈求风调雨顺。
她突然想起,祠堂里有一口祖传的石臼,据说自青石村开村以来便存在,是祖先们用来捣药的。那石臼常年积灰,无人问津,但阿爷曾经说过,那石臼是“有灵性”的。
散会后,姜初月径直走向祠堂。祠堂的木门斑驳,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沉闷的声响。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陈旧香火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高大的供桌上摆满了祖先的牌位,牌位前香炉里插着几根早已燃尽的香烛。祠堂角落里,那口巨大的石臼静静地立在那里,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姜初月走上前,用手轻轻拂去石臼上的灰尘。石臼的表面粗糙,却有一种奇特的温润感。她将双手放在石臼的边缘,再次闭上眼睛,尝试着去“共鸣”。
这一次,她感应到的“嗡鸣”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是微弱的颤动,而是一种深沉而古老的“震颤”,仿佛石臼内部蕴藏着一股被沉睡的力量。这股力量,带着某种厚重的压抑感,与外面正在流失的“生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将心神沉入其中,仔细感受。那股“震颤”似乎在向她传递着某种模糊的信息,像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看到一片被浓雾笼罩的山林,高大的树木枯萎,地上的草木失去生机。然后是更多零散的画面:几个人影在迷雾中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个巨大的、看不清轮廓的黑影,在山峦深处若隐若现;还有一种撕裂的、痛苦的呼喊声,仿佛来自大地深处。
这些画面转瞬即逝,模糊不清,但那种压抑与痛苦的感觉却如此真实,让她心神激荡。她猛地睁开眼睛,额头冷汗涔S,双手从石臼上滑落,身体踉跄后退几步,差点跌倒。
这石臼!它竟然能让她感受到那些迷雾中的景象,甚至捕捉到那种痛苦的情绪。
她再次将手伸向石臼,这一次,她更加谨慎。她不再试图去“看”或去“听”,而是专注于去“感受”那股深沉的“震颤”。
随着她的专注,那股“震颤”变得愈发清晰,仿佛石臼内部正在进行某种缓慢的“呼吸”。而这一次,她还感受到了石臼底部,似乎连接着某种更加深远的力量。那力量,比她感应到的任何“生气”都要庞大和古老,它沉睡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威严。
她在这股力量中,感受到了青石村的过往,感受到了祖先们曾经的挣扎与守护。那石臼,似乎是村庄与这片大荒古老力量之间的一个“节点”,一个被遗忘的“通道”。
姜初月猛然想起阿爷曾提过的,村中流传的“引灵咒”。那并非用来施展法术,而是用于引导灵气,与天地沟通的古老咒语。她从没当真过,只觉得是村里人的臆想。但此刻,在石臼的共鸣下,她忽然觉得那咒语也许并非虚言。
她从回忆中抽离,祠堂依旧是那般昏暗。但此时的她,看清了祠堂中央供奉的牌位前,那香炉中燃尽的香灰。那些香灰,堆积如小山,虽然早已冷却,却依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
姜初月伸手捻起一撮香灰,放在鼻尖轻嗅。那是一种带着泥土气息的芬芳,又似乎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空灵之感。
她闭上眼睛,再次将香灰放在石臼上。这一次,她没有主动去“共鸣”,而是让石臼与香灰,在她的感应下,自然地产生联系。
瞬间,一股比之前更清晰,也更强烈的“嗡鸣”从石臼中传来。那香灰,似乎成了连接石臼与她心神的一道桥梁。在“嗡鸣”中,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画面,但不再是破碎的,而是相对连贯的。
她看到了迷障深处,一座被藤蔓和枯骨覆盖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一颗暗红色的晶体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如同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脉动,都会从四面八方抽取着丝丝缕缕的“生气”,汇入晶体之中。而那些被抽取的“生气”,正是从青石村,从这片大荒,从那些日渐枯萎的生命中被剥离而去的。
她还看到,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围在祭坛周围,他们穿着古老的服饰,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他们不是仙家,而是某种邪道的存在。
“邪术……”姜初月猛地睁开眼睛,全身冰冷。阿爷说的“迷障里的怪物”,不是吃人的野兽,而是这些在暗中汲取“生气”的邪道之人!
她明白,青石村的危机,并非简单的天灾,而是人祸。
她将香灰轻轻放回香炉,手掌仍旧抚摸着石臼,这口古老的石臼,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召唤。那古老的“引灵咒”在脑海中浮现,她意识到,或许这咒语,并非用来主动施展强大法术,而是作为一种钥匙,用来开启石臼内部的古老力量,或者,用来连接更广阔的天地“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坚定。青石村的命运,此刻似乎与她,与这口石臼,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她必须找到方法,去唤醒石臼的“灵性”,去对抗迷障深处那些邪恶的存在,去守护这个日渐衰败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