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凡体仙路 > 第4章
从祠堂出来时,天色已彻底暗下。村庄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寂静,唯有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像极了这片土地在无声地哭泣。姜初月的心情异常沉重,祠堂石臼里所见所感的一切,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深处,每一个细节都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迷障深处的祭坛,暗红色的晶体,那些模糊不清的邪道身影……她从未想过,青石村的厄运,并非天灾,而是这般赤裸裸的人祸。
她回到家中,母亲已在油灯下缝补着破旧的衣裳,神色疲惫。父亲则躺在床榻上,呼吸粗重,显然也染上了村里流行的那种怪病。姜初月看着父母日渐消瘦的面庞,握紧了拳头。她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而且要快。
夜深人静,她悄悄来到阿爷的床前。阿爷睡得极不安稳,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梦呓。姜初月轻柔地唤醒了他。
“阿爷……”她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您再仔细想想,‘引灵咒’,到底是怎么回事?祠堂里的石臼,它……”
阿爷浑浊的眼睛挣扎着睁开,他盯着姜初月看了半晌,眼底的迷离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尘封已久的清明。他似乎知道姜初月想问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缓慢,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引灵咒’……是古老村落的秘法,非我辈所能轻易触及。”他喘息着,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抬起,指向窗外模糊的夜色,“它不是用来伤人的,是用来……沟通天地的。我们青石村,祖祖辈辈,都是大荒的守灵人。守的,就是这片地的‘生气’。”
姜初月心头一震,原来青石村的祖先,还有这样的来历。
“石臼,是引灵的器。它能将天地间的‘生气’,聚拢起来,也能将凡人的心神,引向天地深处……”阿爷的思绪似乎回到了更久远的过去,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但前提是……要与石臼‘合一’。心要静,意要诚,神要明。还有……还有那份香火情……”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姜初月的胸口,又指了指村子祠堂的方向。“香火,是凡人的愿力,是生灵的羁绊。它不是无用之物。香火旺盛,才能……才能让石臼真正‘活’过来。”
阿爷的话断断续续,却为姜初月描绘出了一条通往“引灵咒”的清晰路径。她明白了,这咒语并非简单的口诀,而是需要特定的器物——石臼,以及一种她从未想过的媒介——香火,更重要的,是她自身心神与天地的“合一”。
她想起祠堂里香炉中那堆积如山的香灰,它们历经岁月,饱含着青石村世代村民的虔诚与祈愿。这或许就是阿爷口中的“香火情”吧。
“那……迷障里的那些人,他们是什么?”姜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颤抖起来。他用力地抓住了姜初月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不要去……不要去迷障……那里有妖孽……有魔头……他们吸走生气,就是为了,为了……”
他瞳孔涣散,恐惧将他彻底笼罩,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很快就陷入了昏睡。姜初月看着阿爷苍老而恐惧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阿爷是真的害怕,而这恐惧的源头,正是迷障深处那些汲取“生气”的邪道之人。
第二天清晨,姜初月再次来到祠堂。她没有打扰任何人,独自一人,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祠堂内依旧光线昏暗,但今天,她心中的迷茫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
她走到石臼前,先是细心地将它内外擦拭干净。然后,她从香炉中取出了昨日感受过的那些香灰,小心翼翼地放在石臼底部。这些香灰,带着岁月的沉淀和村庄的记忆。
她按照阿爷的指示,将双手再次平放在石臼边缘,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神与石臼“合一”。她想象着自己就是这口石臼,感受着它与大地的连接,感受着它内部那股深沉而古老的“震颤”。
这一次,她没有去强求感知,而是静静地等待。她感受着香灰与石臼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联系,感受着香灰中蕴含的,历代祖先对这片土地的深沉眷恋。
“嗡鸣”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和连贯。它不再是单纯的颤动,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有韵律的“音节”,在她的耳边回荡。这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在她的心神中响彻。
她知道,这就是“引灵咒”的第一个部分——引灵之音。
随着“引灵之音”的响起,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下沉去,再向上升腾。她看到了石臼底部,那股沉睡着的力量,在“引灵之音”的催动下,开始有了缓慢的苏醒迹象。
她甚至隐约看到了,那股力量中,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烁,它们像萤火虫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没入石臼之中。这些光点,应该就是天地间那稀薄的“生气”。
她将心神进一步沉浸,尝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去引导那些光点。这过程异常艰难,光点如同顽皮的精灵,难以掌控。她费尽力气,也只能勉强引导其中极少的一部分,让它们围绕着石臼内部,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
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飞速消耗,脑海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不敢放松,因为她知道,这是青石村唯一的希望。
“引灵咒……引灵咒……”她口中轻声念着这个词,心神与石臼、与香灰、与那微弱的“生气”建立着联系。
渐渐地,她发现,当她的心神越是纯粹,越是没有任何私欲,只是单纯地为了青石村的安危而努力时,那些细小的光点就会变得稍微听话一些。它们会更主动地向石臼靠近,更顺畅地融入那个漩涡。
她意识到,这“引灵咒”并非法术,更像是一种德行的体现。它需要施术者拥有纯粹的善念,以及对天地万物的敬畏与守护之心。这与迷障深处那些邪道之人汲取“生气”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在这祠堂里,与石臼一同,默默地“引灵”了整整一个上午。当她最终疲惫地收回双手时,石臼中的香灰似乎变得更加莹润,而她虽然精神透支,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再次尝试着感知青石村的“生气”流向。这一次,那股朝迷障方向流淌的“生气”,似乎变得略微减弱了些许。虽然幅度微乎其微,但对于姜初月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鼓舞。这意味着,“引灵咒”和石臼,真的能起到作用!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下午时分,村中传来更加令人绝望的消息。村长家的独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陷入了深度昏迷,呼吸变得如同游丝。郎中诊脉后摇头叹息,言语间,已是无力回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石村陷入了更深的恐慌。这意味着病症不再是让人虚弱,而是开始夺走生命。
姜初月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村长家的孩子,是村里最活泼的少年,也是与她一同长大的伙伴。她知道,她不能再等待了。那点微弱的“引灵”效果,根本无法阻止村子走向死亡。
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或者说,更直接的办法。
她再次看向祠堂,又将目光投向了村子后山,那片被浓雾笼罩的迷障。那里藏着青石村的厄运源头,也可能藏着唯一的生机。
她必须进入迷障。
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前,姜初月悄悄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放着几块干粮,一把削尖的木棍,以及她随身佩戴的一块普通玉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决定,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支持她进入那个禁地。
她最后看了一眼青石村,看着家家户户透出的微弱灯火,看着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亲人与邻里。她的心底,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守护与抗争的火焰。
明天,她将踏入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