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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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沉重的眼皮,到处都是一片昏暗。
看着从帘子缝隙里打进来的月光。
我颤抖着伸出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捏住窗帘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我泄了气般松开手,身体脱力地陷了回去。
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冰冷的海水。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谈论声从门缝钻了进来。
听说了吗少爷还在甲板上跪着呢！这都一天一夜了,一口饭没吃......
先生这次是真动怒了！从没见他对少爷发这么大火！
啧啧,少爷平时蹭破点油皮都不得了,这次膝盖怕是都要跪烂了吧居然一声不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喉咙猛地涌起一阵撕裂般的干痒。
我皱紧眉头,吃力地撑起身子,然后扶着舱壁缓慢地挪了过去。
推开门后,那两个冷不丁看到我,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们连忙闭上了嘴。
我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努力尝试着发出声音。
我......我口渴。
其中一个反应稍快,忙不迭地答应。
唉！行,我这就帮您倒水。沈先生特意交代了,您身体还没好全呢,这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您快回屋里休息吧！
等他们走后,我缓缓攥紧手心。
一股混合着恨意和好奇的力量不停地驱使着我。
我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
汗水逐渐浸湿了单薄的衣服。
但我仍咬紧牙关,固执地朝着甲板挪去。
咸腥冰冷的海风猛地灌入鼻腔。
瞬间勾起了深埋的恐惧。
我站在阴影里,望向甲板中央那个身影。
他的衣服早就被海水和汗渍浸湿。
垂着头的模样,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在假寐。
而他的膝盖处的衣服和血肉黏连在一起,更是触目惊心。
一阵猛烈的海风吹过。
那人单薄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是沈戾。
那个亲手将我推进地狱,任由我被冰冷海水吞噬的沈戾。
恨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够了。
看够了。
这副模样,抵不过我受过痛苦的万分之一。
想起自己在货船上的遭遇。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决绝地转过身。
就在我即将抬脚的瞬间。
小......小婉！
一声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蓦地撕裂了死寂。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小婉！是你！是你对不对！
沈戾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
别走！婉婉！求求你！别走！
失而复得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可跪了一天一夜、早已僵硬的膝盖根本不听使唤。
当膝盖不知道第多少次砸在地面上时,他痛的满头冷汗。
可沈戾仍然没有放弃。
他双手死死扒着甲板,拖动着下半身。
以一种极其狼狈丑陋的姿态,连滚带爬地朝着我的方向拼命挪动。
看着甲板上被拖行的血迹,我冷笑一声。
而沈戾则惊慌地大喊着。
小婉！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瞎了眼！是我混蛋！是我畜生不如！
别离开我！求求你看看我！
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我用命还给你！
他爬得那么快,又那么慢。
每一次拖行都像在用血肉丈量他犯下的错。
眼看那双手就要碰到我。
够了。
沈付景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他扶住微微颤抖的我。
一个眼神扫过去。
沈戾瞬间钉在了原地。
他抬头对上沈付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声音沙哑而又难听。
小叔......
沈付景没有再看他。
而是微微低头,声音带着安抚。
小婉,外面风大,你伤还没好,我们回去。
他揽着我的肩膀,刚想要带我离开。
我却停下了脚步。
我没有看地上狼狈的沈戾。
而是越过他,看向远处那吞噬过我的大海。
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
也吹散了我之前所有的恐惧。
沈戾。
我的声音不大,却冰冷无比。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丝希冀。
你这条命......不用赔给我。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太脏了,我嫌恶心。
扫过他因绝望而彻底僵住的脸。
我闭眼想起自己那段受辱的经历,身子不禁颤抖。
你我之间,就这样吧。
毕竟没有开始,哪里来的结束。
或许我也曾暗恋过矜贵的少年。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十年。
甚至是货船上就已经化成了泡影。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我的眼前骤然发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没有到来。
沈付景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我下滑的身体,然后将我打横抱起。
他的怀抱隔绝了冰冷的海风,也隔绝了身后那绝望的身影。
沈戾摇着头,双手扣进地面。
不要......我们不该是这样的......不对......完全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