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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反手从靴筒里摸出把匕首,没半分犹豫就往自己右腿扎去,血珠瞬间涌出来,浸透了裤管。
顾弘时被卫兵架出拍卖行时,右腿的血已经浸透裤管。
刚拐进巷口,几个蒙脸人突然冲上来,麻袋套头,拳脚劈头盖脸落下。
他本就受伤的腿被狠狠踹了几脚,疼得蜷缩在地,嘴里溢出腥甜。
那些人打够了就走,动作利落得像掐着秒表,转过巷口就朝一个穿短打的汉子点头。
此人正是宫景澜的卫队长。
他扬声道:少帅说了,赏三天假,酒肉管够,我买单。
顾弘时在巷子里躺了半晌,才撑着墙爬起来。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腿瘸得更厉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回到别院,大夫掀开他的裤腿,摇着头叹气:
顾副官,这腿伤上加伤,就算治好,怕也是瘸的。
顾弘时挥挥手,声音嘶哑:不用治了,是我欠冉曦的,我也该体会她的痛苦。
他翻出账本,指着这些年从都督府拿的所有,对下属说:
把这些都复原,玉镯找最好的工匠补,金条加倍,地契买城南最金贵的地段。
再去查赖依依身上的淤青是如何回事。
三个月后。
宫景澜请来的西洋医生和神医后代会诊多次后,我的腿逐渐好转,右眼也能看清。
他生辰这天,府里只摆了一桌菜。
我询问他生辰想要什么。
他只是坐在灯下注视着我,许久后忽然道:就跳支舞吧,像小时候那样。
我换上水红舞裙。
调子刚起,右腿还有些僵,却稳稳转了个圈。
旋转时恍惚看见小时候的他蹲在石榴树下举着木剑,嚷嚷着曦曦别怕,我护着你。
舞毕,他走过来,指尖擦过我额角的汗:还是那么好看。
卫队长这时进来,垂首道:夫人,顾弘时在府外求见,带了许多箱子,说有要紧事。
我皱眉:不见。
宫景澜握住我的手:见见吧,有些事,总要了断。
我披上他的大衣,走到廊下。
顾弘时站在石阶下,右腿明显瘸了。
见了我,他眼圈一下子红了:冉曦,我错了,我让人查了赖依依的事......
三日前。
顾弘时正在别院买醉,下属递上份卷宗。
副官,查到线索了,只是......还是请您亲自去看看。
他没多问,跟着下属往城郊去。
院门口堆着半人高的柴火,远远就听见屋里的吵嚷。
男人的骂声粗嘎:贱人!从姓顾那手里拿了多少钱赶紧拿出来!
赖依依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没多少了,他快起疑心了。
男人冷笑:疑心他就是个被你灌了迷魂汤的蠢货!拿不出钱我就去他那揭发你!
听到这,顾弘时猛地踹开门。
赖依依被满脸胡茬的男人揪着头发,额角青肿。旗袍的袖子被撕开,露出胳膊上新旧交叠的瘀伤,和在他面前展示的伤一模一样。
墙角坐着对老夫妇,抽着旱烟,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男人见了他,收起谩骂讨好道:姐夫,您怎么来了
下属跟着进门解释道:
副官,这不是她弟弟,是她丈夫,角落的是她公婆。
原来她早嫁了人。
当初被流寇抓过,父母被杀侥幸逃脱后遇着这户人家,原以为是依靠,却没想到是噩梦。遇到他时,她编了全套谎话,仗着救命之恩为非作歹。
没想到没这男人发现,威胁她不给钱就把她的事曝光。
她身上的伤,从来都不是冉曦打的。
巷子里突然响起四声枪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顾弘时走出土坯房,手上的血一滴滴砸在青石板上。
回到别院,他把自己关在酒窖里。
酒精烧得喉咙发疼,却压不住心口的钝痛。
他做了个梦。
梦里冉曦穿着他送的舞衣,在石榴树下转圈,笑着朝他伸手。
弘时,回家了。
可天没亮他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