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电动车挡风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单薄的塑料板敲碎。林默面无表情地拧动车把,车身在积水的柏油路上划出一道歪斜的水线。他的外卖箱上贴着一张泛黄的胶带,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轻放”
两个字,只是此刻,箱子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晃动,那两个字早已被雨水浸透,显得模糊不清。
手机导航提示还有三分钟超时,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林默紧绷的神经。他抬眼瞥了一眼前方路口的红灯,雨水顺着头盔边缘流进衣领,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却没让他有丝毫瑟缩。左手腕上那块廉价电子表的表带已经开裂,露出里面生锈的金属卡扣,这是他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戴了整整八年。此刻,表盘上的数字正无情地跳动着,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妈的。”
林默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被雨声吞没。他猛地拧动车把,电动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路口右侧的小巷。这条巷子是他送这片区外卖时发现的近道,平时堆满了垃圾桶和废弃家具,此刻在暴雨中更显狭窄湿滑。轮胎碾过一个被遗弃的纸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在控诉这恶劣的天气和匆忙的行人。
巷口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成一团模糊的光斑,像一只朦胧的眼睛,注视着下方的一切。林默的视线扫过墙面,那里用红色喷漆写着
“拆”
字,旁边还有几行歪歪扭扭的电话号码,大概是拆迁公司留下的。他对这些视而不见,满脑子都是尽快将外卖送到客户手中,以免收到差评。在孤儿院的经历让他明白,差评意味着扣钱,而扣钱可能让他连下一顿饭都吃不上。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金属扭曲的尖啸。林默下意识抬头,瞳孔骤然收缩。一块锈迹斑斑的广告牌正从三楼楼顶松动脱落,铁皮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像一把巨大的刀,直直地朝他砸来。那广告牌上原本印着的可乐广告早已褪色,此刻在风雨中显得格外狰狞。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孤儿院院长拿着藤条朝他走来时的情景,那种无助和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林默能看到雨水顺着广告牌的褶皱流淌,能听到铁皮与墙面摩擦产生的火花滋滋作响,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和雨水的湿气。他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猛地向左侧扑去。肩膀重重撞在垃圾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馊水混着雨水溅了他一身。那股难闻的气味让他想起了孤儿院宿舍里,十几个孩子挤在一起时的味道,又臭又闷,却也是他曾经唯一的
“家”。
“砰
——”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巷子里回荡,广告牌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水泥地面被砸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痕。外卖箱被气浪掀翻,保温袋里的麻辣烫撒了一地,红油在积水中晕开,像一滩诡异的血迹。那股浓郁的麻辣香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和垃圾桶的馊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刺鼻的气味。林默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大概是被飞溅的碎石擦伤了。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咳出几口混着雨水的唾沫,视线落在那堆废墟般的广告牌上。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像蚊子嗡嗡叫,却异常清晰:“好痛啊……
我的螺丝松了……”
林默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撞坏了脑子。他环顾四周,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垃圾桶发出的呜咽声。他扶着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污泥,目光落在变形的外卖箱上。今晚的配送费泡汤了,可能还得赔客户钱。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嘴角向下撇了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想起自己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房东那张刻薄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真倒霉。”
他低声咒骂着,弯腰去捡散落的餐盒。手指刚碰到保温袋的塑料膜,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更近,带着点委屈:“我的盖子掉了……
汤都流光了……”
林默的动作顿住了。他猛地抬起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不是幻觉。声音的源头,分明就是那个被摔得变形的保温袋。他盯着保温袋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保温袋的边缘。指尖传来塑料的冰凉触感,让他更加确定这不是梦。
“你是谁?”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孤儿院,无论被欺负得多狠,他都从未掉过一滴泪,更别说发抖了。可现在,面对一个会说话的保温袋,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保温袋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慢吞吞的语调说:“我不知道……
我就是个袋子……
刚才好响的声音……”
林默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砖墙上。冰冷的雨水和粗糙的墙面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定是太累了,出现了幻听。他这样告诉自己,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和疑惑。他每天工作超过
12
小时,为了多赚点钱,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出现幻觉也很正常。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刹车声。一辆闪着警灯的电动车停在那里,穿着蓝色雨衣的外卖站长探出头,扯着嗓子喊:“林默!你没事吧?客户投诉你超时了!”
站长是个中年男人,脾气暴躁,平时对他们这些外卖员非打即骂,林默对他没什么好感。
林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车坏了,我马上处理。”
他不想让站长看出自己的异样,否则又会被啰嗦半天。
站长狐疑地看了看巷子里的狼藉,没再多问,骂骂咧咧地骑车走了。引擎声渐渐远去,巷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雨声和风声。林默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怕站长发现保温袋的秘密。
林默低头看了看那个保温袋,它静静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和普通的垃圾没什么两样。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过去,将散落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破了洞的外卖箱。当他拿起那个保温袋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带我走吧……
外面好冷……”
林默的手指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扔进了箱子。他扶起电动车,检查了一下,除了后视镜碎了,其他地方还好。他跨上车,拧动电门,车子发出
“吱呀”
的呻吟,缓缓驶出了小巷。这电动车是他花几百块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已经陪他走过了两年风风雨雨,就像他的老伙计一样。
雨还在下,仿佛没有尽头。林默骑行在空荡的街道上,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盘旋,挥之不去。他路过一家
24
小时便利店,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他想进去买点东西,让自己清醒一下。
便利店的暖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他走到冰柜前,拿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又在货架上抓了两个临期的饭团。临期的饭团便宜,能省下不少钱。结账时,收银员是个戴眼镜的小姑娘,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脸上带着青涩。看到他满身污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林默避开她的目光,把钱放在柜台上,转身就走。他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感觉像在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子。
“你的饭团要加热吗?”
小姑娘在他身后问,声音甜甜的。
林默脚步顿了顿,没回头,低声说:“不用。”
他已经习惯了吃冷的东西,在孤儿院,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根本不在乎冷热。
走出便利店,冷雨瞬间又将他包裹。他靠在墙角,拆开饭团的包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冰凉的米饭噎得他喉咙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就在这时,他听到脚边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好香啊……
我也想吃……”
林默低头,看到那个被他扔进外卖箱的保温袋正半露在外面,袋口微微张着。他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刚才没吃完的半个饭团,小心翼翼地放进保温袋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出于一种莫名的怜悯。
“给你。”
他说,声音小得像耳语。
保温袋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谢谢……
暖暖的……”
林默看着它,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他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僵硬,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他骑上电动车,继续在雨夜里穿行。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路过刚才出事的巷子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块广告牌还躺在那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就在他要移开视线的时候,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帮我把螺丝拧上好不好……
我怕再掉下去……”
林默的电动车晃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加速驶离了这个让他心绪不宁的地方。雨夜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只留下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发出的
“吱呀”
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他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从这条巷子走了,太诡异了。
林默骑着电动车,拐过一个又一个街角。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时不时地用手擦拭头盔上的雨水。周围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俯视着他这个渺小的存在。他想起自己刚离开孤儿院时,也曾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憧憬,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他做过很多工作,洗盘子、搬砖、发传单,最后才稳定下来送外卖。
终于,他看到了自己住的那栋破旧居民楼。楼体斑驳,墙皮脱落,窗户上的玻璃有的已经碎了,用塑料布糊着。这里租金便宜,住的都是像他一样的底层打工者。电动车驶进破旧的居民楼小巷,林默刚停稳车,就听见怀里的保温袋突然急促地抖动起来,袋口的褶皱像受惊的蛇般蜷缩:“它跟着来了!它跟着来了!”
林默猛地攥紧车把,指节泛白。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环顾四周。巷口的路灯突然滋啦一声爆掉,黑暗中,三楼窗台那盆枯萎半年的仙人掌突然晃动起来,刺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个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找到你了……
第七个觉醒者……”
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左手腕的旧表突然开始倒转,表盘玻璃映出身后巷子深处,无数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缓缓睁开。那些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一颗颗邪恶的星星。保温袋在怀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而林默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了口袋里那把用来拆快递的美工刀。
他不知道
“第七个觉醒者”
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些眼睛的主人是谁,但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笼罩着自己。他握紧美工刀,手心全是汗。在孤儿院学到的生存本能告诉他,现在必须冷静,不能慌。
就在这时,巷子里刮起一阵阴风,吹得他瑟瑟发抖。那些泛着幽光的眼睛越来越近,他能听到它们发出的低沉嘶吼声。保温袋的呜咽声也越来越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哭泣。林默深吸一口气,举起美工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只能勇敢面对。
突然,他想起了母亲。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总是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可母亲在他七岁那年就去世了,父亲也因此变得颓废,最后把他送进了孤儿院。如果母亲还在,她会保护他吗?林默甩了甩头,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眼睛的主人渐渐露出了真面目,它们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像老鼠,但比老鼠大好几倍,有的像蜘蛛,却长着人的脸。它们一步步逼近,嘴里流着涎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林默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紧紧盯着那些生物,寻找着它们的弱点。
“别怕……”
保温袋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起来,“我……
我也许能帮你……”
林默愣了一下,看向怀里的保温袋。它还在发抖,但语气中多了一丝坚定。林默不知道它能帮上什么忙,但此刻,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咬了咬牙,对保温袋说:“你想怎么做?”
保温袋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能……
能发出一种声波……
也许能击退它们……
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那就试试!”
林默毫不犹豫地说。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保温袋开始微微震动,发出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那声音穿透耳膜,让林默的脑袋嗡嗡作响。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听到声音后,纷纷停下了脚步,露出痛苦的表情。有的用爪子捂住耳朵,有的在地上打滚。
林默看到有效果,心中一喜。他趁机挥舞着美工刀,向最近的一个生物砍去。美工刀虽然锋利,但对于这些皮糙肉厚的生物来说,似乎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划破了一点皮。那生物愤怒地嘶吼一声,向他扑来。
林默连忙躲闪,险险避开了生物的攻击。他的后背撞到了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就在这危急关头,保温袋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那些生物终于承受不住,纷纷向后退去,最后消失在巷子深处。
巷子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喘息声和保温袋微弱的震动声。林默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巷子深处,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幕,简直像一场噩梦。
“谢谢你……”
林默对怀里的保温袋说,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不是它,自己恐怕已经成为那些生物的晚餐了。
保温袋没有回应,大概是耗尽了力气,安静了下来。林默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卖箱,然后站起身,推着电动车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的生活将彻底改变。那个平静而压抑的外卖员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走到自己住的那间小屋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就是他的家,简陋却温馨。
林默把外卖箱放在桌子上,然后瘫倒在床上。他太累了,身心俱疲。但他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晚发生的事情。那个会说话的保温袋,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还有那个嘶哑的声音说的
“第七个觉醒者”。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美工刀,放在桌子上。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紧张气息。他又看了看外卖箱里的保温袋,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普通的袋子。
林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坚强,就像在孤儿院时一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活下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林默听着雨声,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七岁那年,母亲抱着他,给他讲故事。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像春雨一样滋润着他的心田。
第二天早上,林默被闹钟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给这个狭小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温暖。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连忙看向桌子上的外卖箱。保温袋还在那里,他走过去,拿起它。
“你还好吗?”
林默轻声问。
保温袋没有回应。林默有些失望,难道昨晚的一切真的是梦?他摇了摇头,不可能,那种真实的触感和声音,绝对不是梦。
他把保温袋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洗漱。洗漱完毕,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去上班。虽然昨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但生活还要继续,他需要赚钱养活自己。
林默拿起外卖箱,准备出门。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小心……
它们还会来的……”
林默回过头,看到保温袋躺在桌子上,袋口微微动了动。他心中一凛,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他走出家门,锁好门。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警惕,昨晚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其实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知道那些生物什么时候会再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暴雨夜的广告牌(续)
刚走到楼道口,他就看见墙面上多了一行诡异的涂鸦。暗红色的颜料像未干的血,歪歪扭扭地写着
“七”
这个数字,数字周围还画着七个扭曲的圆圈,每个圆圈里都嵌着一只眼睛
——
和昨晚巷子里那些幽光的形状一模一样。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左手猛地按住外卖箱,指腹传来保温袋轻微的震颤。他后退半步,后背撞在冰凉的铁门把手上,这才发现自己的钥匙串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青铜吊坠,上面刻着交错的藤蔓纹路,正贴着皮肤发烫。
“这是什么?”
他扯下吊坠对着阳光细看,藤蔓纹路里竟渗出细密的血丝,在金属表面游走成一张微型地图。地图中央的红点,恰好是昨晚广告牌坠落的那条小巷。
保温袋在箱子里突然蹦了一下,发出含混的气音:“母巢……
坐标……”
林默还没来得及细想,楼下传来电动车的刹车声。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靠在车边,帽檐压得极低,露出的下巴上有一道蜈蚣状的疤痕。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头
——
那双眼睛的巩膜竟是浑浊的灰绿色,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青铜吊坠。
“第七个。”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把钥匙交出来,能死得痛快点。”
林默的手瞬间摸向口袋,却发现美工刀昨晚落在了桌子上。他下意识将外卖箱挡在身前,指尖触到箱壁时,突然听见箱体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
这只陪他跑了两年的旧箱子,内壁竟弹出一排锋利的金属片,像某种生物张开了獠牙。
“看来你的‘容器’也觉醒了。”
男人冷笑一声,抬手扯开连帽衫。他的左臂皮肤下隆起一团蠕动的黑影,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触须在皮下翻涌,“可惜,太晚了。”
黑影猛地冲破皮肤,化作一条布满吸盘的灰绿色触手,带着腥咸的海风气息朝林默卷来。林默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后翻倒,后腰重重磕在台阶上。触手擦着他的鼻尖掠过,撞在楼道墙壁上,留下一片冒烟的腐蚀痕迹。
外卖箱突然剧烈震动,保温袋的声音变得尖锐:“用地图!找节点!”
林默忍痛抓起吊坠,血丝地图上的红点正在快速闪烁。他瞥见楼道转角的消防栓,突然想起昨晚广告牌说的
“螺丝松了”——
那个消防栓的阀门,不正是标准的六角螺丝吗?
他抱着外卖箱翻滚到消防栓旁,触手紧随而至。就在触将要缠住他脚踝的瞬间,林默猛地拧动阀门。一股高压水柱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触手的刹那凝结成冰
——
是保温袋用最后力气释放的低温场。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断臂处的黑影疯狂扭动。林默趁机冲下楼梯,外卖箱的金属片自动展开成防护甲的形状。他跳上自己那辆破旧电动车,刚拧动车把,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怨毒的嘶吼:“你逃不掉的!迷雾森林已经为你打开了!”
电动车在柏油路上飞驰,林默回头望去,那男人正被一团灰雾吞噬,而楼道墙面上的
“七”
字涂鸦,正渗出粘稠的暗红色液体,顺着墙壁蜿蜒流淌,像一条追踪的血蛇。
口袋里的青铜吊坠越来越烫,林默低头看向地图,原本空白的边缘正浮现出新的字迹
——“守夜人:苏晓”。
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左手腕的旧表突然停止了倒转,表针指向上午九点零七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表盘上,折射出的光斑里,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白裙的女孩背影,正站在昨晚那条巷子的入口处,手里把玩着一枚星轨形状的罗盘。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外卖箱里的保温袋轻轻撞了撞箱壁,像是在提醒他
——
真正的追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