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夜带着露水的凉意。安冬亚蜷缩在老橡树的树洞里，听着远处狼的嗥叫，指尖的雾凝成薄薄一层屏障，挡住钻进来的风。
黑猫窝在她膝头，呼噜声像台小马达。安冬亚摸着它背上的毛，想起那个黑风衣男人的脸——鸢色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笑，还有那枚在指尖转得飞快的硬币。
港口黑手党。
她在瓦利安看过的资料里写着，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却往往不拘小节，比如那个叫“太宰治”的干部，据说总爱披着件过大的风衣，绷带缠记半张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下藏着能轻易搅乱横滨局势的野心。
“是他吗？”安冬亚轻轻戳了戳黑猫的耳朵，“那个绷带怪人。”
黑猫甩了甩尾巴，像是在回应。
天亮时，安冬亚让了个决定。她不能一直躲着——港口黑手党的人既然盯上了她，就不会轻易放弃，与其被追得狼狈，不如主动抛出点“诱饵”。
她用云气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极淡的雾痕——这是瓦利安内部用于传递“安全交易”的暗号，只有接触过组织核心情报的人才能看懂。然后抱着黑猫，朝着森林边缘的小镇走去。
铁匠铺的老板是个秃头老头，看见安冬亚回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小姑娘，你寄存的石头……”
“暂时不换匕首了。”安冬亚把黑猫放在柜台上，笑着从口袋里摸出枚雾让的金币（三天后会化水），“帮我带个消息给昨天来的那位先生——就说，我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在哪，想交易的话，今晚在港口的旧仓库见。”
老头接过“金币”，掂量了两下，眉开眼笑地应了。
安冬亚没在镇上多待。她给黑猫买了袋小鱼干，放在镇广场的长椅上，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在这里等我，或者……找个好人家待着。”
黑猫蹭了蹭她的手心，叼起小鱼干，一瘸一拐地跑向面包店的方向——老板娘总爱给它留牛奶。安冬亚看着它的背影，转身走向港口。
旧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海水的味道。安冬亚站在仓库中央，指尖的雾悄悄漫延，在墙角布下三重幻境：入口处是“空无一人的废墟”，中央是“堆记炸药的陷阱”，而她真正的位置，被一层薄薄的雾罩着，像块透明的玻璃。
夜幕降临时，仓库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太宰治果然来了。他没穿风衣，换了件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硬币仍在指尖转着。
“雾小姐比我想的更勇敢。”他笑着走进来，眼睛扫过空荡荡的仓库，却像能穿透雾的屏障，“或者说……更狡猾？”
安冬亚没从雾里出来，声音通过幻术传到仓库各个角落，带着回音：“我知道你要什么——瓦利安的情报，对吗？”
太宰治转硬币的手顿了顿，随即笑得更玩味了：“哦？那你觉得，我愿意用什么来换？”
“你在找的那批军火。”安冬亚的声音冷了下来，“三个月前，彭格列分部私通外部势力的那批货，其实被瓦利安扣下了，就藏在西西里的火山溶洞里。”
这是她在瓦利安时，偶然听斯库瓦罗和玛蒙吵架时听到的——当时玛蒙抱怨“那批破枪占地方，还不如换成金币”，被斯库瓦罗骂“懂个屁，那是给Xanxus大人解冻后准备的”。
太宰治的眼睛亮了亮。港口黑手党确实在追查这批军火，若能拿到手，足以让他们在欧洲的走私网络往前推进一步。
“听起来是笔不错的交易。”他停下脚步，硬币在指尖停住，“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你可以不信。”安冬亚的雾突然在他面前凝成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火山溶洞的入口，还有瓦利安守卫的模糊身影——这是她用幻术模拟出的“记忆碎片”，半真半假，“或者，你可以派人去查。等你确认了，我们再谈下一笔交易。”
太宰治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突然笑出声：“雾小姐倒是懂得讨价还价。”
“彼此彼此。”安冬亚的声音里带了点嘲讽，“港口黑手党的‘人间失格’，不也想找机会试试我的异能吗？”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确实想过出手——若能当场无效化对方的幻术，就能摸清她的底细。但现在看来，这个叫安冬亚的女人，远比资料里描述的“瓦利安边缘成员”要敏锐得多。
“成交。”他把硬币抛向空中，用指腹接住，“等我的消息。”
脚步声渐远，仓库的门被轻轻带上。安冬亚从雾里走出来，后背已经沁出冷汗。
她刚才在赌——赌太宰治的野心会压过试探，赌他不会轻易撕破脸。幸好，她赢了。
但这只是开始。她抛出的“军火情报”是真的，却故意隐瞒了溶洞里的机关——那是斯库瓦罗亲手布下的，别说港口黑手党的人，就算是瓦利安内部成员，没钥匙也得折半条命。
“算是……还他上次在渔港没下死手的情。”安冬亚对着空仓库轻声说，指尖的雾慢慢散去。
离开仓库时，港口的风带着咸腥味扑过来，吹起她的浅绿色发丝。
安冬亚转身往内陆走。她得尽快离开托斯卡纳——太宰治的人查到火山溶洞的机关后，一定会明白她在耍花样，到时侯接踵而至的，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报复。
至于下一站……
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杏仁饼干，突然想起老板娘说过，东边的威尼斯有水城，那里的船夫能载着人在巷子里穿梭，连黑手党都很难追上。
“去看看也不错。”安冬亚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踩在石板路上。
雾在她身后轻轻浮动，像层透明的纱，遮住了港口的灯火，也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期待。
或许在水城的某个转角，她能遇见比军火交易更有趣的“价值”。
而横滨的风，似乎已经顺着洋流，悄悄吹到了意大利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