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整个人,撅着屁股缩着脑袋的蠢样,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无数道惊愕的目光下!
“在这呢!草垛子里!”
“哎哟!抓着了!”
“是余福海!”
冲进来的邻居们正好看见这滑稽又辣眼睛的一幕!
一个大小伙子,光天化日…不对,黑灯瞎火之下,在寡妇院子里撅着腚!
这造型,太他妈显眼了!
“在那!”刘寡妇披着外衣,指着余福海尖叫!
“是他!就是他!刚才趴我窗户!还踢翻我盆!”
“操!”余福海听到自己的名字,魂都吓飞了!
他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猛地回头一看——空!空!荡!荡!
卧槽!那么大个草垛子呢?飞了?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脑子里一片空白!
“流氓!真是余福海!”
“打死这个不要脸的!”
“敢偷看金凤洗澡!”
人群瞬间炸了!
怒火找到了宣泄口,几个汉子冲上去,二话不说,揪着余福海的脖领子就把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我…我不是…我…”余福海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你个屁!人赃并获!”
“揍他!给金凤出气!”
“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流氓!”
拳头、鞋底、棍子,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他脸上连着挨了几个巴掌。
刚护着点脑袋,腰子上就挨了两脚。
这年头的人干的可都是力气活儿,下手重的很。
没两下,余福海就被打的嗷嗷叫。
“哎哟!别打!别打!我不是流氓!我是来抓贼的!”余福海在地上乱滚。
“抓贼?抓贼抓到人家寡妇院子里撅着腚?”有人啐了一口。
“打!打死这个下流胚子!”刘金凤气得脸煞白,指着余福海尖叫。
余福海被打得哭爹喊娘,在地上乱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就在这时。
“咋了咋了?贼抓着了吗?”一个焦急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
只见余文山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地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一脸刚被吵醒的迷茫。
他看到院子里被围殴的余福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福海?你…你咋在这儿?你不是出来抓贼的吗?”
“你,你怎么趴金凤姐墙根下去了啊!”
说到这里,刘金凤还恰到好处的哭出声音来:“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没法活了!”
“这臭小子扒我墙根看我洗澡,不要脸啊!”
余文山一脸震惊加恍然大悟,他声音猛地拔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福海啊福海!你糊涂啊!抓贼抓贼,你怎么…你怎么干出这种事儿了?想女人想疯了也不能这样啊!”
“金凤姐是你能惦记的吗?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人家都克死仨了!你这小身板儿,是想上赶着去给她当第四个血包啊?
“不过你看了人家身子,这总得给人家个交代吧?难不成你想白看?”
余福海一听交代,吓得魂飞魄散!
他一个大小伙子,总不可能头婚就娶个寡妇吧?
“不不不,什么交代?我没交代!”
“我不娶她!我不娶寡妇!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不干!”
“不干?”刘金凤一听这话,彻底炸了!
她几步冲上前,抡圆了胳膊。
啪!
一个大耳刮子就狠狠抽在余福海脸上!
刘金凤叉着腰,唾沫星子喷了余福海一脸,泼辣劲儿十足。
“老娘还没嫌弃你长得跟个瘪三似的!你倒先嫌弃上老娘了?”
“我告诉你余福海!今儿晚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趴我家墙头!老娘的名声都让你毁了!”
“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娶了我,负责到底!要么,老娘现在就去报民兵队!告你个流氓罪!说你扒寡妇门缝,意图不轨!毁我清白!我看你这辈子还想不想抬头做人!还想不想娶媳妇!”
“报民兵!”
“报民兵!”
邻居们也群情激愤地附和。
余福海瘫在地上,脸肿得像猪头,看着凶神恶煞的刘金凤和周围喊打喊杀的人群,裤裆一热,彻底吓尿了!
他抱着头哭嚎:“不…不要报民兵…我…我…”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流氓抓着了?”
王秀兰和余满仓终于姗姗来迟,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他们脸上还带着焦急和正义凛然,远远就听见刘金凤的话尾,以为是余文山被抓了现行,正在被逼婚呢!
王秀兰立刻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声音拔得老高:
“对!说得对!这种败类,必须严惩!要么负责,要么就报民兵!”
“我们老余家,绝不包庇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要是他敢对金凤不负责,把他抓起来!我们亲自送他去民兵队!给街坊邻居一个交代!”
余满仓也板着脸,义正词严:“家门不幸!出了这种孽障!我们做父母的,绝不姑息!”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抓抓,该判判!”
两人一边喊着冠冕堂皇的话,一边分开人群,雄赳赳气昂昂地挤了进来。
脸上还带着大义灭亲的悲愤表情。
邻居们都被他们这深明大义震住了,七嘴八舌起来:
“哎哟,老余两口子真是明白人!”
“大义灭亲啊!不容易!这觉悟,真高!”
“是该这样,不能护犊子!”
王秀兰和余满仓听着周围的夸赞,心里那个美啊,计划成功了!余文山这小子完了!腰子保不住了!
而且他们还能落个家风严谨的好名声!
到时候,他们亲儿子余福海不就更好说媳妇了?
他们脸上努力维持着痛心疾首的表情,目光终于落到了那个被众人揪着、鼻青脸肿、裤裆湿漉漉、哭得像个二百五的人脸上…
等等。
这谁?
夫妻俩脸上的痛心疾首瞬间凝固!
眼里的得意变成了极致的惊恐!
仿佛晴天一个霹雳,直接劈在了他们天灵盖上!
“福…福海?”
王秀兰的尖叫都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余满仓更是浑身一抖,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
天塌了!怎么会是这小子!
王秀兰和余满仓那两张脸,从大义凛然到惨白如鬼,也就用了半口气的功夫。
就在这死寂的当口,余文山这才慢悠悠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爸妈,不然你们以为是谁啊?你们刚才不还喊得挺响亮吗?”
他下巴朝地上那滩烂泥似的余福海一努,语气里全是深明大义的赞同:
“你们说得对!福海不是人!是社会的败类!是咱们老余家的耻辱!必须挨教训!绝不能丢了咱老余家的脸!”
“金凤姐多好的人啊?被他这么糟践!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要是他死活不肯娶金凤姐,负起这个责,那就按照爸妈说的,送他去蹲号子!该吃花生米就吃花生米!咱们大义灭亲,绝不姑息!”
他这一番话,简直就是把王秀兰和余满仓刚才喊出来的大义灭亲口号,原封不动地砸回到了他们亲儿子头上!
王秀兰的脸,瞬间绿得像菜地里的老黄瓜!
“对!送他去蹲号子!”
“吃花生米!”
“老余家自己说的,不能护犊子!”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喊起来,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王秀兰脑子里嗡嗡的,像有一万只苍蝇在飞。
她心里抓狂得恨不得撞墙!
怎么会是福海?
余文山那小畜生呢?他明明就该躺在这儿的!
看着亲儿子被打成那副惨样,还要被逼着娶那个克死仨男人的寡妇,王秀兰的心都在滴血!
什么计划,什么腰子,全抛到九霄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