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那张刻薄脸,硬是挤出朵皱巴巴的笑花,迎上来:“文山啊!回来啦!快,快坐下!饭都做好了!”
余满仓,他那个便宜爹,也破天荒地没板着脸,手里捏着个半满的酒瓶子,招呼着:“老大回来了?坐坐坐!今儿咱爷仨好好喝两盅!”
桌上摆着难得的硬菜。
一盘油汪汪的炒鸡蛋,一小碟咸肉,还有一大盆白菜炖粉条。
余福海坐在一边,眼神躲闪,带着点心虚和算计。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余文山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大喇喇坐下。
“嗨!早上…早上是妈急糊涂了,说了胡话!”王秀兰赶紧盛饭,堆着笑:“你爹回来都骂我了!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说分家断亲那种话?伤感情!”
余满仓拧开酒瓶盖,给三个粗瓷碗都倒上劣质的散装白酒,酒味冲鼻:“对!你妈头发长见识短!老大,别往心里去!来,咱爷仨走一个!喝了这碗酒,啥事儿都翻篇儿!”
余文山心里冷笑,这戏演得真够假的!
白天还恨不得生吃了他,晚上就亲亲热热一家人了?
不就是想灌醉他好下手吗?
行!老子陪你们演!
他脸上挤出点松动,闷声坐下:“嗯。”
余满仓立刻来了劲头,拿起酒瓶就给他倒上:“来!爷俩喝一个!解解心宽!福海,你也陪你哥喝点!”
“对对对!喝点酒,啥话都好说!”王秀兰也殷勤地布菜。
余文山来者不拒,端起碗就喝。
地瓜烧辣嗓子,但他心里门清,那空间里的灵泉在身体里缓缓流转。
酒气刚上头就被那股清凉劲儿给压下去了!
千杯不醉谈不上,但这点酒,毛毛雨!
他一边喝,一边瞅准机会就给余福海灌:“福海,来,哥敬你!祝你以后当大工人!”
“福海,替哥陪爸一个!”
“福海,咱兄弟俩再走一个!”
余福海哪知道他哥有挂?
被灌得晕头转向,舌头都大了,嘿嘿傻笑着,一碗接一碗往下灌。
余满仓和王秀兰看余文山喝得爽快,心里乐开了花,自己也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没过多久,余福海噗通一声,脑袋砸在桌子上,鼾声如雷,彻底歇菜了。
余满仓和王秀兰也喝得脸红脖子粗,眼神发直,说话都大舌头了。
“文…文山…好…好酒量…”余满仓晃悠着,还想给余文山倒酒。
余文山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也装作摇摇晃晃,一头栽在桌子上,嘴里含糊嘟囔:“不…不行了…喝…喝多了…”
随即醉倒不动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鼾声。
过了好一会儿。
“他爹…他爹?”王秀兰压低声音,推了推余满仓。
余满仓一个激灵,强打精神睁开眼,眼神浑浊但带着狠劲儿:“都…都倒了?”
“倒了!都倒了!”王秀兰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兴奋:“快!按计划!”
两人摇摇晃晃站起来,王秀兰先溜到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
巷子对面,那寡妇刘金凤家的窗户,果然透出昏黄的灯光!
“亮了!金凤家灯亮着呢!”王秀兰回头,激动地低语。
“好!”余满仓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吸了口气,和王秀兰两人,一左一右,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余文山就往外拖!
余文山全身放松,任由他们拖着,眼睛眯开一条缝,冷眼旁观。
两人踉踉跄跄,架着余文山,深一脚浅一脚地直奔西头寡妇刘金凤家的院墙外!
“快!放这儿!”王秀兰喘着粗气,指着墙根下的阴影。
两人合力,把死沉的余文山往墙根下一丢!
“成了!快走!”王秀兰拉着余满仓,扭头就往自家院子方向跑。
刚跑回自家院门口,王秀兰立刻扯开嗓子,那声音尖利得能划破夜空,带着十足的惊恐和愤怒:
“抓贼啊!快来人啊!有贼偷东西啦!”
“贼往…往金凤家那边跑了!快来人帮忙啊!”
余满仓也扯着嗓子帮腔:“抓贼!有人偷东西!快来人啊!”
这杀猪般的嚎叫在寂静的夜里炸开,瞬间惊动了整个巷子!
好几户人家的灯啪地亮了!
而此刻,被扔在刘寡妇家墙根下的余文山,眼睛睁开一条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
他念头一动!
刷!
整个人瞬间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屋里。
趴在桌上打呼噜的余福海,被爹妈那震天的嚎叫和外面隐约亮起的灯光惊得一个激灵,迷迷瞪瞪抬起头。
“贼…贼在哪?”他舌头还大着,醉眼朦胧。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也跟踉跄跄往院外走,脑子里还糊着,只记得他妈喊贼往金凤家跑了。
他下意识就朝刘寡妇家后墙根那边摸过去。
刚走近,借着刘寡妇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他一眼就瞅见了窗户纸上那个正在擦洗身体的模糊身影!
那曲线…那动作…
余福海眼珠子瞬间直了!口水哗地就下来了!
酒劲儿混着邪火,噌地就顶到了脑门!
他哪还管什么贼不贼的?满脑子都是那晃动的影子!
刘金凤可是远近闻名的俏寡妇!
他像条闻到腥味的野狗,撅着屁股,蹑手蹑脚就趴到了墙根缝上,使劲往里瞄。
看得那叫一个忘乎所以,哈喇子滴到地上都浑然不觉,嘴里还发出嘿嘿的猥琐低笑。
看得正起劲,浑身燥热,他下意识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结果脚下一滑!
哐啷!
直接踢翻了墙根下一个破瓦盆!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
“谁?谁在外面!”屋里立刻传来刘寡妇又惊又怒的尖叫声!
余福海吓得魂飞魄散!酒醒了大半!
糟了!被发现了!
他猛地想起自己的任务。
对啊,他是来抓贼的!贼呢?他哥呢?
对对对,他想起来了,余文山会被丢到墙角下面!
到时候他正好当抓流氓的功臣!
眼下被发现了,他赶紧弄出点大动静来,想把人往院子根儿下吸引。
可跑到那墙角阴影里一看,余福海背心都麻了。
人呢?
刚才明明就扔在这儿的!那么大个人呢?
墙角阴影里空空荡荡!连根毛都没有!
余福海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天塌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人怎么没了?
大哥不见了!这黑灯瞎火的寡妇家墙头,就剩他一个人扒在这儿!
还被发现了!
这他妈要是被抓个现行…流氓罪!
那是要挂牌子游街,甚至吃枪子儿的啊!
爹妈还在那边嚎着抓流氓,邻居的脚步声、叫喊声、煤油灯的光亮已经快速朝这边围过来了!
“操!操!操!余文山你他妈死哪去了!”余福海心里疯狂骂娘,吓得裤裆一热,差点尿出来!
他怪叫一声,撒丫子就跑。
“有流氓啊!”屋子里刘金凤的声音也跟着划破夜空。
人群顿时黑压压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金凤喊抓流氓,老余两口子喊抓贼?”
“肯定是同一号人!快快快,去金凤家!”
“我刚才也听到动静了,快过去,别让他跑了!”
余福海还没出院子呢!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喊声和脚步声,吓得魂都飞了,裤裆都快湿了。
他瞥见刘金凤院子里堆着几个巨大的麦草垛子,想也没想,一头就扎了进去,拼命往里拱。
余福海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草里,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心里把爹妈和消失的大哥骂了一万遍!
余文山躲在空间里,乐呵呵地看着外面这出大戏。
余福海那副撅着腚、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心的鸵鸟样,看得他直想笑。
自己看不到外边,别人就看不到他了?
这孙子,上辈子趴寡妇墙根儿这毛病就没改!
外头脚步声、叫骂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都晃到草垛子上了。
“贼呢?流氓呢?跑哪去了?”
“金凤!人还在院里不?”
“肯定在!刚才还听见动静了!”
余福海在草垛里抖得跟筛糠似的。
余文山忍住笑,心念一动。
外面,余福海正缩在草垛里瑟瑟发抖,祈祷着千万别被发现。
突然!
背后一凉!
刚才还严严实实裹着他的麦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